3、我们有了爱

　　唢呐声刺破深沉的夜空，从东河湾弥漫开来。燕姌循着那她或熟悉或不熟悉的曲调，来到东河湾。当白光辉练习了一阵子，开始稍事休息时，她便出现在他面前。因为早几天，燕姌已经来过一回，白光辉有了心理准备，他也就不再害怕。倒是对燕姌的到来有些不解。

　　白光辉沉默地坐在河岸上，燕姌便和他并排坐在一起。随即，她递给白光辉一瓶绿茶：“吹这么长时间了，你肯定口渴了。这瓶绿茶给你润润嗓子吧！”

　　白光辉手持他的大笛，动也没动，说着：“我不喝，你自己喝吧！”

　　燕姌说：“我买两瓶哩，给你这一瓶还没有开瓶哩。”

　　白光辉不冷不热地说：“没开瓶我也不喝。”

　　“哪咋？”

　　“我不渴！”

　　“我是特意给你买的！”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要。”

　　“你呀！”

　　“我咋啦？”

　　“不是人我还不给他哩！”

　　“那你自己留着吧！”

　　“你不喜欢我来听你吹大笛？是不？”

　　“你想来情来了嘛！”白光辉说着，站起身子，又开始吹他的唢呐。但他怎么也静不下心了。吹起来就特别地不顺。思想上这一会儿有点混乱。他猜测着燕姌究竟想要干什么。是啊，她一个女孩子，也不怕万一有人碰见了，人家说闲话。不过，自己孤寥寥一个人在这儿练功，有个人陪陪总是好事儿。管他咧，她想咋着咋着。白光辉决定，无论燕姌怎样，他只保持一颗纯洁无暇的心灵。

　　当白光辉又坐下休息的时候，燕姌又不请自来地坐在了他身边。白光辉故意问燕姌：“你说我吹得咋样儿？”

　　燕姌想了想说：“反正我也不懂，听着怪好听。不过，有好些乐句还不成曲调，你得多加练习才中。早晚吹得和电视上那样，就算你成功了。”

　　白光辉笑着说：“再有三年我也上不了电视，人家电视上那都是老吹家儿啊！光那一曲《百鸟朝凤》，可不是三年二年就能吹得好的。那是真正的技术加艺术啊！我才吹几天呀？我可不敢给人家比。”

　　“咦！白光辉，你咋恁谦虚呀！这不是看不起自己吗？人总要有一个争胜心才好啊！”

　　“我不是正学着的嘛！”

　　燕姌试探地说：“白光辉，如果我喜欢上你了，你会咋想呀？你会不会也喜欢我呀？”

　　“我不知道！也许，也许那只是你喜欢这样想吧？我没有想过这样的事儿。”

　　不知在什么时候，晚风吹得有点大了。虽然他们在河岸上坐着，燕姌的头发在空中飘拂着，那凌乱的头发就拂上了白光辉的脸。他感觉有点麻酥酥的。随着燕姌头发的飘扬，有一股香味钻进白光辉的鼻孔，他往一边挪了挪，为了避开那些长发的骚扰。还没等白光辉坐稳，燕姌也移动了一下身体，又靠近了白光辉。

　　她是真的喜欢上他了，白光辉想。但他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不是因为她的长相难看，也不是因为他讨厌她说话，更不是因为在白光辉心目中早已有了另外一个女孩，所以才在潜意识中排斥她。甚至连做朋友，他也不想这样。但这一切都无法真真正正地告诉她。如果真是如实对她说出自己的想法，好像自己早有一个爱慕的心理，反而授予了她把柄，让自己处于被动。

　　这个时候，燕姌又追问了一句：“白光辉，你说，如果我们之间有了爱情，你还会对我不冷不热吗？如果我们之间有了爱，你肯定喜欢我。你说是不是？那么，我们之间就不会有爱吗？我想，早晚会有的。早晚有一天，你会喜欢我，并且，你和我会爱得死去活来。”

　　燕姌还要往下说，白光辉说：“你真是个疯丫头。你这样胡扯，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别说了，我还得练功哩！”

　　白光辉说着要站起来，燕姌一下子拉着他的胳膊：“白光辉，看在老同学有份上，你也得坐下来再和我说一会儿话呀！”

　　白光辉也不生气，笑着说：“你除了会耽误我练功，你还能治啥？唉！你真要是跟我一家，还真不中哩！”

　　燕姌追问道：“白光辉，你说咋不中？”

　　“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中！”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白光辉说再练习一曲就不练习了。夜深了，影响庄上人睡觉。白光辉就又练习了十几分钟，也不告诉燕姌，就一边吹着，一边往家走。燕姌跟在后边说：“白光辉，你吹着大笛还走恁快？你拉着我的手吧，要不，我真撵不上你了。”

　　白光辉只当啥也没听见，吹着大笛，大踏步地往前走，像是大白天走路一样。到叉路上，白光辉往他家的方向走时，燕姌站在原地，痴情地看着他。

　　不知道白光辉是真不喜欢她，还是假不喜欢她。也许，他只是欲擒故纵吧？燕姌慢吞吞地边往家走，边思索着。一定得想办法让白光辉喜欢上她，因为，她真的喜欢上了他。起初的时候，她只是和庄上大多数人一样，晚上的时候听见东河湾有人吹大笛，后来，有人说吹大笛那个人就是白光辉。那天晚上，燕姌独自一人来到东河湾，她在暗中观察了很久。这个吹大笛的就是白光辉。虽然他吹的不太熟练，但她那少女的情思却在白光辉那不熟练的大笛声中萌动。突然间便迸发出一种爱的情愫，她任由那种感情在内心冲撞。犹如雨季涨了水的东河，波涛挟裹着浪花，激流伴随着漩涡，是那么猛烈，是那么汹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不论她反说或正说，无论她如何向白光辉证明她那真挚的情感，白光辉却毫不为之动容。是自己没有把握好火候吗？是自己不会掌控自己和别人的情感吗？难道说，爱还需要理由？而白光辉却如一座冰山，横亘在她的心中。她的热情，她的火焰，能把这座冰山熔化吗？如果能，那将会有爱情的涓涓细流，汇聚成汹涌的波涛。下一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