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首页
书库
排行榜
作家福利
登 录作家专区

第十一章

书名:步步惊心续集作者名:玉朵朵本章字数:12476更新时间:2023-12-27 20:19:53

  

  绿芜闭着双目,仰面躺着在床上,眉宇间露着丝痛楚,咬着牙紧抿着唇忍着,左胳膊缠着厚厚的布,整个手臂包得像个粽子一样。

  承欢看着绿芜,小脸皱了起来,用手抚着自己的脸,在房中左右看一阵,忙走到梳妆台铜镜前,细细看了会儿,满脸疑惑转过身,走过来,扯着我的袖子,道:“姑姑,为何……?”

  床上的绿芜霍然睁开双眼,目光自我身上移向承欢,眸中奕奕闪着欣喜的光芒,定定看着承欢,再也移不开。

  承欢愣站着,脸上有丝怯色。绿芜的满脸欢愉瞬间僵了,眸中慢慢涌进丝失落、伤心。

  朝她淡淡一笑,正要开口劝慰,兆佳氏已领着御医进了门,她朝我微一颌首,走到床前,道:“慧之,这是自宫中请的太医,你再忍一会儿,让太医瞧瞧。”

  绿芜淡然一笑,道:“谢谢姐姐。”

  太医抬起绿芜的手臂,细看许久,道:“伤处显然已溃烂,缠着的布都浸透了,想是皮肉已沾上了布,重新上药势必要把布去掉,可是,这疼痛怕是福晋要忍不住。”

  绿芜睨了承欢一眼,嘴角掠出丝苦笑,淡声道:“我可以撑得住,姐姐,把格格带出去,不要吓着她了。”

  承欢似是也觉察出了一些端倪,抬头默默地瞅我一眼,轻声道:“姨娘,承欢不怕。”

  霎时,绿芜脸上血色褪去,只余苍白,嘴唇轻颤。承欢一脸紧张,惊惶地轻声道:“姑姑,承欢可是说错话了?”

  我轻摇头,暗叹口气。承欢自小入宫,绿芜自养蜂夹道回来,也只是在府中待了数月而已,承欢脑中显然已没有母亲的概念,心中自是没有母亲的模样,心中有些后悔带了承欢过来。

  大冷的天,太医额头满是涔出的冷汗,对绿芜道:“忍着点。”绿芜浅笑着道:“有劳太医,开始吧。”

  太医捏着裹布一角,猛一用劲,裹布连着皮肉一起撕了下来,绿芜整条胳膊已是血肉模糊。

  不忍再看,忙撇过头,承欢惊呼一声,转身抱着我的腿,再也不敢回头,兆佳氏双眸蕴泪,看看绿芜、又望望承欢。

  太医似是被绿芜吓着了,许是没见过如此坚强的女子,一脸惊诧,提着裹布呆了一瞬,忙开始清洗上药。

  待一切忙完,太医对兆佳氏道:“侧福晋的伤口不能包扎,要定时内服药、外敷药,要好好静养。”

  绿芜对周遭一切恍若不知,双眸直盯着承欢,一眼不眨。

  太医收拾完药箱,叮嘱道:“福晋手臂不能动,也不能沾着东西,但一直悬着,又怕血气不活,看护的人不能大意,隔几个时辰,就要小心为她揉揉。”

  兆佳氏道:“谢太医医嘱。”太医忙摆手,道:“岂敢称医嘱。”他走到我身边,打了一千,我轻一颌首,他这才转身而去。

  承欢悄悄看了眼绿芜,回头看着我,我道:“承欢,去把巧慧寻来。”

  兆佳氏面色一紧,用眼神示意我一起出去,我瞧了眼床上,绿芜仍盯着房门,默默出着神。

  两人走到外间,面对面坐下来,她叹道:“王爷被圈禁的十年里,府里的姐妹们也捱得很辛苦,可慧之来后,王爷却独宠她一人。还有,府里的孩子虽多,可王爷眼里心时装的只有承欢,她们心中当然不好受、不服气。王爷一心扑在朝事上,极少过问府中之事,慧之即使受了委屈,她不说,王爷也不会知道。这次,那个丫头确实是故意的,我心中也清楚是谁在幕后主使的,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只能狠狠处罚了那个丫头,慧之也一再交待,不要大动干戈,也不要告知王爷真相。”

  和自己心中所想的一样,无奈地摇头道:“说让上次烫伤我的那个丫头和巧慧一起照顾慧之吧。”

  她默一会儿,苦笑着道:“还是让巧慧侍候格格吧。”

  心知她担忧什么,我淡然一笑,道:“我会在这住几日,我回宫时,巧慧随着我走。我并非不相信府中的丫头,只是巧慧年岁长一些,照顾人还是细心一些。”

  她面上一红,略显尴尬道:“王爷回来……?”

  我道:“当事人都不追究,我当然不会多插言,王爷回来相信也不会出什么事。”她点点头,站起身,道:“我这就让红玉过来。”

  过了几日,绿芜的伤口已经结疤,留下巧慧和承欢,带着红玉一起出了府。

  路边积雪已有半尺厚,但半空中仍时疾时徐地飘着雪花,落在树上、屋顶上……,道两侧平日看着不起眼的商铺、酒肆,甚至普通的院舍,经雪这么一点缀,都变得晶莹明亮,玲珑不可方物。

  红玉默跟着身后,两人漫无目的闲逛着,虽仍下着雪,道上却依然是人来车往熙攘喧闹,各家店铺都大开着门,因为外面亮,铺子里就显得黑漆漆的。店里有伙计们就站在门口,相互叫嚷‘进来看看’、‘货真价实’……。

  “晓文姑娘。”一声熟悉的叫声传来,心中暗笑,和他还真是有缘,每次出来总能不期而遇。站定,转身望去,只见张毓之面若暖春走了过来。

  三人边走边议论两边的店铺,但大多时候是张毓之说我听,过了半晌,他似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道:“啰嗦了这么多,不知晓文姑娘这次出来是为了何事,没有耽误你的事吧。”

  我绽出笑容,道:“只是出来闲逛,没什么正事。”

  闻言,他笑着道:“既是如此,那我就领你们去尝尝鲜。”

  穿街走巷,最后到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摊前,见我面露讶诧,他微微一笑不作声,只是熟稔地和摊主打着招呼。一会儿功夫,摊主麻利地端来了三大碗,凝目一看,也就是普通的水饺,心中有些许失望,本来还以为会吃到风味独特的小吃呢。

  他笑飘我一眼,道:“尝尝再说。”

  我挟起一个放入口中,居然入口即化,又连续吃了几个,抬头笑道:“确是美味。”

  旁边又陆续来了几人,无意中看见邻桌两个俊俏的小伙子,确切地说应是两个女扮男装的美貌女子。两人匆匆忙忙地叫了两碗,老汉端来后,两人埋头一阵猛吃,吃完马上结帐,然后举步就走,心中有些好笑,居然有如此有意思的姑娘。

  摊主见我如此,笑看着两人的背影,道:“那是朝廷大员李荣保的女儿,估莫着又是偷偷出府的,她极喜欢老汉的‘煮饽饽’,每隔几日,必会来一次。”

  水饺在京城又叫“扁食”,满、蒙旗人又称‘煮饽饽’,把它视为美食,俗语中有这么一句‘舒服不如倒着,好吃不如饺子。’,说的就是北京水饺。

  天色渐晚,红玉悄眼打量了我几次,又不敢开口催促,一时之间,面带万分为难。

  我笑对张毓之道:“天色已晚,我们要回府了。”

  他抬头看看天色,道:“是晚了,送你们一程,还是怡亲王府吧。”

  我轻声‘嗯’了一声,三人举步往回走去。

  离府门还有一些距离,他停下脚步,笑道:“前方已是王府,恕毓之不再向前送了。”

  我道了声谢,正欲举步,他却又道:“听闻宫女到了年龄就会放出宫。”

  我不知他想说什么,但仍是笑着点了点头,他似是要说些什么,犹豫了一瞬,末了却咽了回去,双手一抱拳,转身快步离去。

  兆佳氏坐在正厅,高无庸坐在下首,心中微怔了下,见我走来,他忙站起身上前两步,道:“老奴来接姑娘回宫。”

  因兆佳氏在场,不便询问,遂对他道:“我去给侧福晋告个别,公公再稍等片刻。”

  高无庸赔笑道:“姑娘不用着急,老奴等着便是,宫里并无急事。”我心中一松,朝兆佳氏颌首微笑后,转身向绿芜房中走去。

  承欢坐在床头,端着粥碗轻轻吹了口,道:“姨娘,张嘴。”

  绿芜眼中盛满幸福,张开了嘴。我靠在门框边,默看了一会儿,心中不愿打扰这母慈女孝的场景,正欲转身,绿芜却不经意地往这里看了一眼。

  她咽下口中的粥,笑道:“来了很久了?”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接过承欢手中的碗,道:“承欢,让姑姑来喂。”

  承欢点点头,道:“姨娘,承欢待会再来。”绿芜笑着颌首,承欢朝我一笑,转身走了出去。直到承欢的身形消失不见,绿芜才收回目光。

  我道:“你可曾后悔,生了这个孩子。”

  她眸中掠出丝宠溺,笑着摇头,道:“怎会后悔呢,她是我和王爷生命的延续。就是她今生永远都不知道我是她的亲生额娘,永远只是叫我姨娘,……,即使将来知道后,会恨我,我也不会后悔。”

  我默坐在马车上,脑中一直想着那句话,‘她是我和王爷生命的延续’,……,‘我也不会后悔’。

  转眼之间春节将至,宫中却无一丝喜庆之气。

  原来野史竟然是真的,弘时确实在祭天回宫的路上派人袭击了弘历,行刺之人当场被十三捕获,并且当场认了罪。胤禛震怒之下,派人把弘时拘于府第严加看管,并下令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

  胤禛余怒未息,宫中众人俱是背若芒刺,人人都是战战惊惊,连说话都轻声细语,惟恐一个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

  这天,我坐在房中,本想为他绣只香囊,但心中烦闷,一会儿功夫手就被扎了几次,把它掷于筐中,呆呆地出神,怎么做才能令他释怀呢?

  想了一会儿,我哑然一笑,他又何需别人的开导或劝说,他需要的只是时间,处理这件事情的时间。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风卷着雪花漫天飞舞,突然感觉自已的心就如这风中的雪花一般,想安定下来,可偏偏由不得自己,只好随着风走,风刮在哪里就落在哪里。只是,宫中的这股风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一阵风透窗灌入,身上生出丝丝凉意,轻吁出一口气,回身,走到床边和衣躺了下来。

  过了半晌儿,房门轻响,我一动不动,仍是默盯着帐顶。他走到床边,默望着我,眸中无一丝情绪,知他心中难受,冲着他柔柔一笑,身子向里面移了移。

  他也是和衣躺下来,静默了一会儿,沉声道:“你是不是感觉我很残暴,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顾及。”

  我侧过身子,轻抚着他的脸,道:“这是皇室之中的战争,是必有的、不得已,在每一朝、每一代都会发生。你不仅仅是他们的阿玛,你还肩负着黎民百姓的生计、天下苍生的幸福,你这么做只是为了保住大清江山未来的希望。”

  他握着我的手,嘴角逸出淡淡的苦涩的笑,道:“你懂,我就放心了。”

  他敛去那丝若有若无的笑,虽面沉如水,但眸中却深蕴伤痛,我用力扳过他的身子,盯着他的眸子,道:“如果心中难受就说出来,不要独自一人忍着。”

  他默一会儿,揽我入怀,紧搂着我,道:“我子息单薄,老三本也居长、其母地位也尊,他对储位怀有希冀,要说也是情理中事。可他行事卤莽、心思歹毒,且易受人鼓惑,容易被他人左右的人,又岂能担当大任。他不是能撑得起大清江山的人,我又岂能把祖宗的基业交付给他,他先前的所作所为,我都可以包容,唯有此次,他竟向老四下手,我断断不能饶恕他。”

  我抬起头,看着他道:“口中说不能饶恕,心中是否有丝舍不得呢?既是这样,何不交给一个可靠之人管教约束他,至少这样他不会衣食无着、饱受折磨。”他凝目看着我,久久不说一句话。

  胤禛之所以没有选择弘时,除资质、能力这个原因外,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就是除弘历外,其他儿子的生母都是汉军旗出身,择立弘历为储君,这是胤禛为了团结满洲上层贵族,稳定政治局势的必然抉择,可这层我又怎么可以说破呢?

  房中弥漫着沉闷的气息,我暗叹口气,道:“假如我们有了儿子,能不能不入宗籍,就如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与政治、皇宫无关。”

  他一愣,起身掀开被子,抚着我的腹部,来来回回几遍,然后,盯着我疑道:“你诊过脉了,一个月,怎会摸不出来?”

  我推开他的手,拉他躺下,道:“我只是说假如,假如我一小心生了儿子。”

  他仍盯着我,眸中暗淡隐去,相反闪出奕奕亮光,道:“若曦,让太医再瞧一瞧,你的身子已不似以前那么赢弱了。”

  我垂下眼睑,仍执拗地道:“你还没有说,行不行。”

  他抬起我的脸,盯着我的眸子,抿唇浅笑了下,道:“有了再说也不迟。”

  心中有些许欣喜的同时,也有一丝丝的郁闷,欣喜的是他似是已经平复了心绪,郁闷的是他并没有给我一个确定的答复。

  看他面上带着怪异的笑,心中的气闷不已,用力把他的身子扳过去,对着他的后背,咬牙挥舞着拳头。他猛地一个转身,我讪讪笑笑,收回双手,慢慢转过身子,送给他一个后背。

  他哑噪笑了两声,翻过我的身子,下巴抵着我的头,紧搂着我。

  自此后,许是他觉察到了什么,每日回房的时间略早了一些,我心中气闷之极,却又无可奈何。

  待事情全部查清,弘时被撤去黄带,并交给他的十二皇叔允祹约束养瞻。也因此事,本已再过两日便到年末的皇宫也无喜庆氛围,宫女太监们依旧是小心翼翼、谨言慎行。

  心中不畅,在宫里信步乱走。

  忽然阵阵银铃般的童声笑声传来,宛如在寒冬腊月里走夜路的人,忽然看着前方一盆火红的炭炉等着自己一般。

  我循声看去,原来是承欢领着一群孩子堆雪人,我心中一松,举步走了过去。

  这些孩子是各个王府里年龄较小的格格、贝勒们,应是入宫参加除夕皇室家宴的。步子刚落,承欢已一阵风似的扑了过来。

  她靴子裤脚都已湿透,上面结了一层薄冰,抚抚她已冻的通红的脸,笑斥道:“野丫头,越来越没有女儿家的样子了。”

  她努努嘴,然后大笑道:“没有女儿家的样子,那也是姑姑的错,姑姑也没把承欢当做女儿家教。”

  这丫头是越发的伶牙俐齿,心中正感无奈,身后已传来了揶揄的轻笑声:“承欢说的没错。”

  我瞪一眼已走到身侧的弘历,笑斥道:“这些日子不见,还是这副模样。”

  他洒然一笑,反问道:“哪副样子?”承欢已走到他面前,仰起头,道:“你说话不算数,说过回来就找我的,现在才来。”弘历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我笑着摇了摇头,再感无奈,遂不再说话。

  他自景陵回来后我一直没见他,一直不知他伤得如何,上下打量他几眼,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他眸中一黯,垂首默一阵,又抬起头,正要开口说话,承欢却开口道:“要惩罚你一下才行。”

  弘历眉梢一扬,嘴角隐着丝笑,却又抑住,板着脸,问:“要如何惩罚?”

  承欢似是早已想好,闻言,马上接口道:“听姐姐们说,往年京城里元宵节的花灯很美,比宫里的还好看,你带着我和姑姑去看吧?”

  和弘历相视一笑,两人有默契地不吭声,承欢仰首等了会,有些不耐道:“去不去吗?”

  弘历带着探寻的目光看我了下,我思量一刻,微微点了下头。承欢一看,转身就要往雪人方向跑,我忙拉回她,道:“如果你乖乖地练曲子,那可以考虑一下。”

  承欢小脸一皱,我摇摇头,转身往回走去。承欢步子更快,一溜烟地跑了,边跑边大声道:“我这就回去练。”

  身后趋步跟着的弘历大笑起来,道:“其实承欢说得不错,她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你要负大部分责任。”

  我步子缓了一瞬,待他走近,道:“伤在哪了?”

  他捋起了袖子,一条长长的裹布从手肘直包到手腕,微微一笑道:“只是划伤了皮肉,没伤到筋骨,不打紧。”

  我心头突地涌出丝丝悲伤,不为这个伤口,只为这紫禁城的亲情,权位真的是如此重要吗?重要到不顾父子、不顾同胞,那万人之上的宝座真的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他默看我一阵,忽地笑起来,道:“你这种表情是为了我?”

  我脱口道:“你很高兴吧,以后前途可谓一片光明。”话一出唇,就后悔不已。

  他面色瞬间通红,沉声道:“原来我在你眼中竟是如此不堪,那个位置是能者居之,明白人应该知道如若自己没那能力,即使做上了,那也是为难自己,正好,我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完,怒瞪我一眼,居然拂袖而去,我心中错愕,自己的确有些口不择言。我踌躇一瞬,疾走两步,道:“是我说的不对,别生气了,朋友。”

  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回身瞅我一眼,道:“有人急赤白咧乱发脾气,是不是因为此事伤了皇阿玛的心,有人找不着出气的地方,正好我愣头愣脑的巴巴赶来了。”

  我面色一赧,被他说中了心事,面子有些挂不住。微垂头转身往回走去,背后传来他的笑语声:“正月十五去看灯,这作为我的补偿。”

  承欢的惩罚,他的补偿,自己出宫一趟还能有这么大的用处,心中莫名一暖,轻笑了起来。

  缓步往回走去,脑中蓦然想起弘历的话,他说自己是明白人,可他明白什么呢?有时候感觉很了解他,又有时候觉得对他是一无所知。总觉得眼前的他不是真实的他,他似乎城府极深,又似乎清纯如白纸。据史书记载,他是一个到处留情的风流天子,可到目前为止,除见过他十二、三时用眼睛瞟瞟小宫女、熹妃往他宫里安置一个阿桑外,这些年从未听闻他有男女方面的事情。

  想了几圈,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遂甩甩脑袋,觉得自己想得多余,不由自主的猜测别人的心思,这个毛病似是再也改不过来了。

  高无庸领着玉匠孙天佑自对面而来,见到我,高无庸快步过来,道:“姑娘,皇上刚遣了小顺子去西暖阁找你,原来你在这,皇上在养心殿,你过去吧。”见他面露喜色,我心中有些纳闷。

  进了大殿,他抬起头,朝我淡淡一笑。

  瞥了眼案子上的折子,我站在阶下,道:“找我有事?”

  他笑看了下身侧,我拾阶而上,走过去仍是挤坐在他的身边,笑道:“让我来不是看你批阅奏章的吧?”

  闻言,他微摇头,把摊着的折子收起,抬头默盯着我,眸底蕴着融融深情,和他对视了一会,面上一热,遂低下头伏在案子上。

  他在耳边轻笑,道:“娇羞如花,就是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在引诱我。”闻言,心中一松,他已有好些日子没有如此轻松了,抬起头,默盯着他。他许是知道我为何这样,仍是轻笑着,从案子一角拿起一个淡紫色的精致锦盒递给我,并用眼神示意打开。

  一切答案都在盒中吗?

  仍看着他,他轻点了下头,我有些疑惑,慢慢打开了它,一对别致的耳环躺在白绸衬底上。

  说它别致,是因为它的做工、样式极是特别,如先前的链子一样,细若发丝的银丝穿着一颗颗珍珠般小玉珠,如流苏一样垂了下去,流苏的底端是同色的玉雕成的木兰花,那小小的木兰花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是整朵花。再说那玉,羊脂白玉中含着若有若无的淡紫丝,羊脂白玉很少有这种含异色的,应也是稀有之物。我有些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着它,有些不可置信,三百年前的清朝,居然可以手工雕琢出来如此精致的东西。难怪会看见高无庸领着孙天佑,相信这活,除了他,别人是做不出来的。

  见我呆呆地望着耳环,他笑意渐浓,拿起其中一个,轻柔地欲为我戴上,感觉到他的手有意无意地轻蹭我的脖颈,我面上一热,他抑不住轻笑出声。我此刻许是面红耳赤,只觉得两颊火烧,我起身欲走开,耳朵却是一痛,这才发觉他还没有戴上。微垂着眼睑任由他戴,心中暖融融的。

  他许是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摆弄了许久才把两只都成功戴上。然后,身子向后退了退,微微笑着打量着我,看了会儿,他点点头,正色道:“果然增色不少。”

  听他的口气好像我是极丑无比的女子一般,我心中有些好笑,难道这也算是解压的一种途径。但这样如果能使他开怀,我也乐于配合,于是,轻笑着道:“上天造就我这种丑女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的。”

  他微愣,随即又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笑道:“你的意思不就是说,丑女嫁给了赖汉子,歪理还真是不少。”

  笑瞟了眼案子上的奏章,道:“你还是先忙吧,要不然,又要熬夜。”

  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抿唇轻笑,垂首看起了奏章。我站起来欲出去,他未抬头,道:“留下来陪我。”

  我道:“我去泡壶茶。”

  去偏殿茶房拿回一壶茶,一口一口地啜着,慢慢打发着时间。

  不知不觉中一壶茶已被我喝光,心中有些暗笑,自己也有牛饮的一天,他似是一直都注意着我。见我摇了摇茶壶,轻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

  我瞪了他一眼,起身向前迈两步作势要出去,他露出一张略带歉意的脸微微地笑着。心中满意他的表现,笑着坐了下来。

  他低头又看起折子,我敛了笑,心中一阵感动,这是人们口中阴狠残酷的他吗,……。

  正在出神,高无庸蹑着步子轻无声音走了进来,行礼后道:“皇上,太医已候在了外面,可否现在就宣。”

  胤禛已恢复往日的清冷面色,淡淡地道:“现在宣。”

  我一愣,他似是没什么不妥,站起来,正欲开口询问,太医躬身垂首进了殿。我咽下想说的话,用眼神询问他,他掠我一眼,道:“这些日子,朕身子易乏,你瞧瞧。”

  太医上前,把两指搭于胤禛手腕上,仔细地把起脉来。我紧盯着太医的神色,希望从他脸上先看出一些端倪。

  胤禛却依然看着案上的折子,似是对太医的诊断并不在意。

  太医的眉头先是紧蹙,后又逐渐舒展,我揪起心也随之一松。太医向退两步,谦恭地道:“皇上身子表象并无大碍,只是长期过于操劳,又睡眠不足,身子有些虚。”

  胤禛听后,轻颌下首,淡声吩咐:“她身子也有些不适,你顺带着瞧瞧。”

  霎时,心中明白了他为何如此,无奈轻叹,趁着太医低头把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他则是不在意地微微笑了下。

  太医起身,对着他道:“姑娘脉象平稳,身体并无病症。”

  自己的身子自己本来就清楚,我怒瞥他一眼,正遇上他的目光自太医身上扫过来,他的眸中隐蕴着激动欣喜,我心中一颤,心中微怒散了去。

  他盯着我,向太医问:“确定没有病症?”

  太医微愣,飞快地抬头看他一眼,又急急低了下去,恐惶道:“许是臣的医术不精,微臣的诊断确实是没有病症。”不等胤禛开口,太医又续道:“上次姑娘咳血,只是一时急怒攻心,并没有落下后遗症。”

  浴桶里的水渐凉,我仍是不想起身,珠帘轻响,屏风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忙把身子又向水里缩了缩。

  他站在桶外,凝目盯着我,道:“即使不想见我,也不能一直这么泡着。”他弯起,径自把我抱出,起身往床边走去。

  这几日天正寒,地龙烧得也正旺,房中温度并不低,可泡得时间过长,身上依旧没有一丝热气。想靠近他取暖,心中又有些不情愿,只好蜷曲着身子,紧捂着被子瑟瑟发抖。

  他轻叹道:“我并不是非要你为我生个孩儿,一来,我确实担心你的身体,二来,你我年龄悬殊,如若我们没有孩儿,我百年之后,谁来陪你。”

  心猛地一抽,‘百年后’旋在脑际,徘徊不去。

  静默一瞬,身子向他移去,他轻揽我入怀,抚着我的背,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不希望自己的孩儿重复我们的路,可你也清楚除弘历外,弘时不成材,弘昼懦弱,六十又太小。”

  我道:“我已死过一次,既然能再世为人,只想一心一意陪在你身边,也只想为我爱的人生一个孩子,但是每逢想起自己的儿女是皇子皇孙,我就止不住想别的,就开始恐惧。”

  他身子一僵,把我紧搂在胸前,静默不语。

  大年夜,本是欢庆夜、团圆夜。

  我立在门口,目送他的身影渐远,悲伤萦绕心间丝丝不绝,再也抑不住,泪顺脸而下,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可我却成了地地道道的孤家寡人,心中忽然想起我那再也不能相见的双亲。

  檐廊之下那火红的灯笼随风轻摇,阵阵欢声笑语自四面八方涌来,人人都在团圆、都在欢笑,‘啪’地一声关上门,把所有一切都隔在外面。

  外面隐隐传来三更的更声,蓦然回神,打量着今日显得格外冷清的屋子,心中一阵苦笑,在心中对自己说‘是你不愿去的,怪不得别人。’随手拿起针线筐,拿起那只未绣好的香囊,既是不能成眠,就找些事情打发这难熬的时间也是好的,头脑无比清醒,一针一线细细地绣着。

  窗外天色微明,再看业已绣好的香囊,依旧没有丝毫困意,没有想到除夕之夜自己竟是一宿未睡,一个人孤零零地迎接着新年的伊始。

  对镜描眉、涂腮,细细地为自己化一个精致的妆容,微扯嘴角,挤出一丝笑,盯着铜镜中的自己,让那丝笑定在在脸上,才起身向外行去。

  雪花挟着雪粒子自灰暗的天穹荡落,走了一阵,雪花渐无,只余雪粒子,如盐似粉不再飘忽直落下来。此时,房顶的黄琉璃瓦、院中的铜麒麟早已盖上了晶莹得几乎透明的雪。

  裹裹身上的斗篷,信步踅进胡同里,路上已铺了厚厚一层,想是还没开始清扫。我抬头闭目,任雪粒肆意洒落面上,脸丝丝刺痛,过了会儿,在脸上融化开来,慢慢地流入脖颈。

  “晓文,你这是干什么?”我霍然开目,十三站在面前,担忧地看着我。我抿唇一笑,答非所问道:“绿芜可好了一些?”

  他静静地瞅我一会儿,道:“笑得如此苦涩,这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在我面前不必强撑。”他话音未落,我脸上的笑便隐于唇边。

  他道:“你可知道,昨晚皇兄在养心殿处理了一夜的政务,此刻面色青白,还在批阅奏折。”

  我一愣,道:“昨晚不是家宴吗?”

  十三道:“家宴过后,四哥只在坤宁宫坐了片刻就去了养心殿,这是不合规矩的,皇兄为何如此,相信你心中应该明白。”

  心中震惊,同时又抑不住,心头居然涌起一丝窃喜,十三见状,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面上一热,道:“现在的我像是一个妒妇吧?”

  十三轻叹一声,笑道:“你要真是妒妇就好了,如果是,你就可以施尽手段兴风作浪,把皇兄绑在身边,可你呢?只是自己虐待自己,只知道自己自苦,你明明知道无法改变现状,可又执拗地不肯接受。可这样一来,苦的却只有你和皇兄两人。”

  他盯着我,慢慢敛去笑,默一会儿,又道:“家宴时,皇兄虽含笑风声,可细细打量仍能发现他有些心神恍惚,估莫着是不放心你。可能对你来说,对着后宫的妃嫔你很难受,但这种场合,如果你不在,四哥也会很心疼、担心。”

  我轻咬下唇,微垂首默了会,道:“我不去,难受的只是我和他,我去了,未必会有人开心。”

  十三又是一声轻叹,无奈地道:“也是,我考虑只是你和皇兄,而你思虑的却不仅仅如此。看来,两人感情确实是别人理解不了、也劝不得的。”心中明白他为何会这样说,我隐去愁绪,浅浅一笑,道:“绿芜可好了一些?”

  十三眸底一黯,正欲开口,忽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熹妃和侍女们一行逶迤而来,众人各自见礼后,熹妃雍容一笑道:“姑娘身子才好,怎敢在这冰天雪地里久站。”

  她边说边轻拂着我身上的雪粒,朝她嫣然一笑,道:“我已经痊愈了,谢娘娘挂心惦念。”

  十三接口道:“皇嫂这是去哪?”

  熹妃道:“去坤宁宫,十三弟,改天带玉檠她们来宫里一趟,好久没看到她了。还有,……,慧之手臂好了,也随着一起来吧。”

  十三微笑着颌了下首,她一笑,扭过头看着我,笑道:“这几日,一直寻思着找姑娘一趟,今日既是偶遇,我就直接给你得了,也让姑娘帮忙看看。”

  心中微怔,但随即明白了她话中意思,道:“还要四阿哥入得了眼才好,别人挑的未必合他的心意。”

  她把纸塞入我手中,反握着我的手,脸上依然笑容暖暖,道:“姑娘的眼光极好,如若入得了姑娘的眼,弘历必会喜欢。”

  静静地望着一行人渐渐远去,心中有些无奈,十三若有所思瞅了眼她离去的方向,后笑着道:“弘历早些成婚也好,这样一来,大家都省心了。”

  我苦笑道:“那也得他喜欢才好,如若真的要强加给他,我也不希望这个人是我。”

  十三道:“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还是没变,每逢遇见感情之事,你总是想要成婚的人能两情相悦,可这在宫中是几乎不可能的。……,其实,有时候我也真想抛开一切,带着绿芜隐身江湖,可作为皇家男子,这一切真的能抛得开、忘得掉吗?”

  两人相视一笑,慢慢向前走去。

  我默一瞬,道:“不管怎么说,这乱点鸳鸯的事,我不想做。”他轻摇头,抬眼看了眼半空,道:“雪越来越大,回去吧。”

  我轻颌首,朝养心殿方向走去,背后的他大声道:“保重自个儿的身子,前车之鉴,千万切记。”心中不禁一暖,沉闷的心绪轻松了不少。

  前面‘扑通’一声,我循声望去,原来是小顺子,许是走的太急摔在了地上,他呲着牙、咧着嘴地爬起来,拐着腿走到跟前,道:“姑姑,皇上吩咐,让你去养心殿一趟。”见我颌首,他匆促地小跑着去了。

  ‘这样一来,大家都省心了。’大家都在担心什么呢?

  难道仍担心弘历喜欢我,但这又怎么可能呢?不说是妃嫔、阿哥格格们,就连宫女、太监们都知道胤禛和我的关系,弘历又怎会不知道?

  大殿一如往昔,仍是暖的融融如春。

  我默站在大殿中央,不再往前走一步,他默默地打量着我的神色,眼中掠过一丝痛惜。我也默盯着他,他一脸倦容,果如十三所说,面色青白,我心中一抽,有些心疼。

  昨晚所有的委屈埋怨瞬间云消雾散,朝他莞尔一笑,上阶站在他身侧。

  他道:“去了哪里,找了你一阵子了?”

  一宿未睡,又没用早膳,口中干的难受,见案子一角放着喝剩的参茶,端起来喝了一口。他眸中隐着笑,叫道:“高无庸。”

  声音未落,高无庸已自大殿门口疾速而至,他道:“备些清粥。”高无庸应下后,又是疾速离去。

  我拉起他的手,道:“回去歇息一会儿。”

  他一笑,道:“可是又碰见了十三?”我点点头,他却未起身,虽笑看着我,但案子上的折子依然平摊着,没有走的意思。

  我放下他的手,瞥了眼案子上的折子,道:“还是忙完手头上的事再回去吧。”他敛了笑,轻叹一声,拉起我的手欲让我坐在他身边,我摇摇头,声音似蚊蝇嘟囔道:“都坐了一宿了。”

  他蹙眉瞅我一眼,问:“你说什么?”我讪笑着道:“想站一会。”

  他无奈轻笑,随手递给我一个折子,我一愣,看着眼前几案上已摊开的折子,是云贵总督鄂尔泰的上疏,快速地过了一遍,原来是鄂尔泰要求调整云、贵、川等省边境不合理的行政区划,以便统一事权,使地方官相机行事。

  自明朝开始,在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实行土司制度,土司统治下,土司世代拥有所属土地,并世代拥有所属民众,对所属人民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况且‘主仆之分,百世不移。’

  到此时,在大清版图里,它们俨然就是国中之国。

  况且如今,土司已拥有自己的武装,他们利用自己的兵丁镇压当地人民,抗命朝廷,叛乱不绝。另外,土司之间、土司内部时常发生斗争,相互抢劫村寨,滥杀无辜,不仅人民生活艰难,而且影响了边疆的稳定。

  胤禛自继位开始便开始大规模的改土归流,并于雍正四年颁旨,对不法土司要用计擒为上,以兵剿为次。迫使他们自动投献为上,勒令纳土为次。既要用兵,又不专恃用兵。以武力震慑,力争用政治手段解决。并于五月,平定了贵州长寨土司的叛乱,设立长寨厅。不久,朝廷又将原隶属四川的乌蒙﹑镇雄﹑东川三土府划归云南。

  改土归流已大张旗鼓开始了很久,又取得了预期的效果,心中有些迷茫他为何会满面不安,这并不是他的作风。

  转念又一想,既是令他担心,那也必定会棘手的事。我凝思默了一会儿,道:“这折子并无不妥,应该如此。”他沉吟了一下,道:“我担心推行过程中,如果用人不当,各地土司如果联起手来,那朝廷面临的将会是内忧外患。”这确是让人无法预料的事,这不是朝堂内部的勾心斗角,所发生的事都在边远地区,如果发生叛乱,没有办法即刻就作出对应之策的。

  极力搜索脑中那有限的历史知识,怎奈想了许久,仍是不知所以然。

  见他眉宇紧蹙,我张口道:“或许‘快’是处理这件事的关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派出可靠之人,快速出击,根据土司本人对待此事的态度做不同的处理,对自动交出土司印章者,要下旨赏赐,或给予世职,如果世职太冒险,就是现任武职也行。对抗拒者重兵围剿,擒获后严重惩处,没收他们的财产,并将这些顽固分子迁徙到没有土司制度的内地省份,另给房舍安排他们过简单的日子。在设立府县的同时,一并添设军事机构,驻上兵士,以防部分投诚土司不甘失败,再生祸乱。”

  洋洋洒洒说完这番话,忽见他凝眸望着自己,心中一慌,怎可在政事上插言。急忙把折子推到他跟前,赔笑道:“这是朝堂上的大事,我不该多说的。”

  他却微微一笑,笑拉着我的手,坐在他的身边,道:“能拥有你,是上天对我的恩泽。你看事很透彻,一切如同未卜先知。你可知道,你说的这番话,十三走时,我们才谈过,你的政治眼光丝毫不亚于朝堂上的那群老臣。”

  他的话犹若惊雷响在耳边,我心有丝惊慌,转移话题道:“找我来有什么事?”

  他凝目盯我一瞬,淡淡笑着道:“新年的第一天,你不想陪着我?”

  他表情有丝尴尬,我心中慢慢回过了味,现在的他对我的一切反应了如指掌。我轻咬下唇,默一瞬,道:“你就是留宿于坤宁宫也是应该的。”

  他默默地瞅了我一会儿,摇了摇头,低下头边翻开另一个折子边道:“等我处理完手边紧要的事,我们一起回去。”他许是早已看透了我,知道这番话并不是出自我的真心。

  高无庸放下清粥,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我一口一口喝着粥,他忽道:“这事说来容易,可实际操作起来却相当棘手,特别是用人,如果行差一步,或许就会令朝廷损失惨重。”暗叹口气,在政事上一向果断的他,居然会如此担心这件事。但自己已不能再说什么,况且这也不是今日就能定下来的事,遂静静地不作声。

  待喝完粥,却见他脸上倦色已难掩,伸手给他,他合上折子,笑着握住我的手站了起来,两人相拥着向外走去。

  出得大殿,风一吹,浑身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寒战,不自觉地偎紧了他。雪似是比早上小了一些,雪粒子又变成了雪花,片片随风飞扬,许是风太大,天上飞雪和地下落雪搅在一起回旋荡飞,在半空中打着转,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他拥在我腰上的手又紧了些,我仰首对他娇媚一笑,伸手拂去他眉上沾着的雪花。心中忽地想起一事,我道:“元宵节,我准备和弘历、承欢一起出宫去观灯。”他愣了下,道:“也好,省得你又……。”

  他话未说完,我心中一酸,也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