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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

春生

春生

作者: 早西言
已完结都市生活都市小说

22.64万 字   |48人 正在读

最新章节:第四十一节|更新时间:2023-12-27 20:19:52

作品简介
目录 (41章)

在夏阳三十九岁这一年,她作为一名摄影师已经在自己的领域里功成名就,但是母亲方美君却突然病重,她不得已地又再一次回到了那座被遗忘的小县城里。随着方美君的病逝,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和秘密也在悄悄地浮出了水面。

第一节

  

  八月的纽约在经历过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后,烈日再次高挂在天空,温度不但没有下降反而升了上去,空气又闷热又潮湿。道路尽头处立着一座青蓝色的钢铁大桥,桥面沿着前后两个看不见的方向伸去,桥底是两根如同脚一般的底座,底座正上方则是高耸的门楼,门楼最顶上并排站着四个一模一样的装饰物,四根白色的钢索分别从中穿过直抵大桥两端,中间每隔一段距离还有一前一后的四根钢丝从上往下地将其连在一起。远远望去,大桥仿佛一名称职的守卫,坚定地站在一旁观望这个逐渐变得热闹的艺术园区。

  骑着黑色公路自行车的金发男孩匆匆将自行车停靠在十字路口的一块指示牌边下,他取下挂在车头前的黑色塑料袋,摘下白色的苹果无线耳机,快步奔向对面的浅灰色建筑物。一旁的街道上,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们不急不缓地上收起雨伞,纷纷往钢铁大桥的方向走去。他们停在两栋由红砖砌成的建筑物中间,拿着配上了自拍杆的手机或者相机开始以钢铁大桥作为背景拍照留念。

  然而,这一切的热闹与喧哗似乎和夏阳都没什么关系。此时的她正站在一个约莫三百平米宽的空间里,忙着为自己的最新展览做准备,宽阔的空间被一种使用特殊材料凝固后的白色布料分隔成了五个大小不一的空间。目前整个空间里空无一物,只有纯然可见的白色还有不断从天花板上方灌入的冷风呼呼作响。

  夏阳和一个身穿黑色无袖连衣裙的棕色长发女人站在面积最大的一个空间里,女人名叫詹妮弗,她是夏阳此次在纽约举办个展的策展人。站在她们两人对面的还有一个光头的德国籍男人迈克,迈克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手里拿着一份设计图纸,正在耐心地解释他关于场地设计和布置的想法。迈克身旁则是一名看起来略显稚嫩的金发男孩,男孩是他的助理,他背着帆布双肩包,穿着一件蓝色的格子衬衣还有一条黑色的牛仔裤以及一双纽百伦的运动鞋,手中拿着一本笔记本和自动铅笔,仔细而认真地听着迈克、詹妮弗和夏阳三人之间的沟通,匆匆使用简写符号和粗略的线条记下詹妮弗和夏阳提出的修改意见。

  这时,夏阳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只是瞥了一眼便挂断了。然后他们三人又恢复刚才尚未结束的谈话,詹妮弗干脆直接地提出她的想法,认为夏阳最重要的一幅作品应该陈列在当下的这个空间,并且应该留出足够的空白才足以体现出那张作品的张力。夏阳刚想说些什么,她的手机却又再次响起,打断了她的发言,她只好无奈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聊着。”

  夏阳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方大明”三个字时,她心里似乎已经预感到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方大明是夏阳的亲舅舅,自从夏阳十八岁那年考上大学离开家后至今二十一年的时间里,这是她第二次接到舅舅方大明的电话,而上一次是在七年前。七年前,方大明之所以打电话给夏阳,是因为夏阳的母亲——也是方大明的姐姐——方美君意外扭伤了脚,但夏阳却从未回家探望过她一次。于是,方大明认为自己身为夏阳的舅舅,也作为一名长辈,他十分应该替自己的姐姐教育一下这个不孝顺的女儿。所以如今夏阳看见来电显示的是方大明,她心里便明白,如果不是母亲对舅舅说了自己的不是,便只可能是母亲发生了些什么事。但说来也奇怪,夏阳似乎也并没有担心母亲是否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她一心只想快一些结束掉这个电话。

  清脆的手机铃声回响在空旷的展览馆里,如同头顶不断窜入的冷风包围着夏阳。她紧紧地握着手机,一直到推开玻璃门走向消防通道的楼梯口处才决定接下电话。电话刚刚接通,另一头便立刻传来方大明粗重的呼吸声,即使隔着千万里,夏阳仿佛也能清楚地感受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这股气息就和他所说的话一样正在沉沉地压向夏阳,让她不由自主地在心底升起了一股难以言明的厌恶。方大明在电话中说道:“喂,你在哪啊?你快点回来啊!你再不回来你就见不到你妈了!”

  夏阳仿佛已经想到方大明会这么说一般,丝毫没有表现出一丁点急躁,甚至显得有些冷漠。夏阳就连母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问,便直接回应道:“我回不去,我在国外,还有事情要忙。”

  一听到这句话,方大明就像一串被点燃的鞭炮一样,立刻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说道:“什么叫回不去啊?有你这么当女儿的吗?忙忙忙,忙到连你自己亲妈都不要了吗?你妈养了你几十年真他妈的白养了!我告诉你,夏阳,你就算在非洲都要立刻马上给我滚我回来!听见没有?”眼看夏阳没有任何回应,方大明不甘心地又大喊了一声,道:“喂,我说你听见没有啊?”

  经过方大明这么一喊,夏阳心中的抵触和厌恶感反而不断地往上涌了起来。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母亲那张一贯洋溢着微笑的脸庞,那张脸庞永远微微地侧向一旁,既看不出悲伤,也沾染不上丝毫的愤怒,仿佛一张出厂时便已经被设计好了的面具,永远只有不露痕迹的微笑。每次只要一想到母亲,夏阳想到的往往只有她那永远无法被人猜透的微笑,就像蒙娜丽莎一样,但却无法感染到夏阳,只让她觉得厌恶。

  她又想了想,我上一次回去是什么时候了?两年前吗?还是三年前?

  夏阳没想到的是方大明如同穷追不舍的债主,一再向她申明这次事情的严重性,她刚刚回到酒店立刻又收到了十几条方大明发来的信息,这些信息中夹杂着横七竖八的图片,重复的语音,还有一段时长为三十三秒的视频。

  迟疑了片刻后,夏阳还是选择点开了那段三十三秒的竖拍视频,视频中再度传来方大明粗重而混浊的呼吸声,当中又夹杂稀疏的脚步声,以及医疗仪器时不时发出的“滴滴”声。方美君躺在重症监护室的一张病床上,嘴上盖着氧气呼吸器,紧闭着眼,一瓶药水正顺着导管流向她的右手掌掌背的血管上。夏阳仿佛入了魔一般只凝望着盖在方美君嘴上的那个氧气呼吸器,微弱的白色气息黏在内壁上方,透过视频几乎完全无法看清楚方美君的鼻子和嘴巴,但是一个奇怪的念头却浮现在里夏阳的头脑中。

  她在笑吗?她还在笑吗?她究竟在笑什么呢?

  在视频播放结束的那一刻,夏阳感受到了一种她从未有过的罪恶感。接着,她选择关掉了手机扔到一旁,她心想,这么一来,也正好可以避开了方大明的电话。夏阳顺手地从床头柜处拿起已经开封过的骆驼牌香烟,取出一只点燃抽了起来,她走到窗户前推开锁上的玻璃窗,一阵温热的风伴随着依稀可以听见的汽车鸣笛声拂过夏阳略显疲惫的脸庞。夏阳又一次想起了今天方大明对她说的那些话,尽管她当下并未反驳他,但她依旧不明白,即使她回去了,又能如何呢?难道她回去了,母亲就会好起来吗?如果她已经真的失去了意识,她回不回去其实有什么区别呢?

  实际上,夏阳一直都明白方美君自从和继父周英诠离婚后,她对夏阳便产生依赖,而且这种依赖与日俱增。但是夏阳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法给予或者满足她的母亲,从她出生到她离开家前的这十八年间,她和母亲之间所产生的伤痕,以及她们之间那些无法诉说的秘密注定了她们之间的关系只会变得越来越疏离和冷漠。除了每个月定期将生活费转给母亲之外,夏阳甚至不想再和她有过多的关联,她想,虽然她是我的母亲,但我真的无法爱她,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伪装?而且最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年幼时从未被母亲爱过的她,为何突然之间要承担起了这份爱她的责任?她又何曾爱过自己呢?

  浓郁的黑夜中,一声闷雷响彻夜空,骤然间闪现的白光转眼间又被黑色吞没了去。一股沉闷而湿润的气息扑向夏阳,她伫立在窗前望着远处的曼哈顿小岛,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向她伸来,使劲地将她拽了回去。

  夏阳抵达靖远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这也是靖远县高铁站建成以来后夏阳第一次回来。她根据站台上方悬挂着的蓝色指示牌往出口方向走去,出站口外是一座几乎和任何一个高铁车站相差无几的广场,不过靖远县的高铁站要简陋和冷清得多,看不到招揽生意的住房或者乘车中介,也没有拥挤不堪的人潮,只见四棵尚未长成的榕树并排站立在一起,还有一间坐落在西南角的公共洗手间。广场外的柏油马路上停着三辆绿色小型公共汽车,分别写着“1路”、“3路”和“5路”,旁边则是几个懒洋洋的电动自行车司机斜靠在座椅上玩着手机,似乎他们对于今天能否接到生意也已经不再保有任何期望。夏阳往前走了过去,走向仅有的两辆出租车中的一辆,一个留着短发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主驾驶座上闭着眼睛休息,完全没有留意到客人的出现。夏阳敲了主驾驶座旁紧闭的窗户,司机匆忙醒来,摇下了车窗。

  夏阳问道:“师傅,走吗?”

  “走的,走的,上车吧。”司机回应道,他熟练地拉过安全带,发动了汽车,“去哪啊?”

  “第一人民医院。”夏阳说道。出租车沿着新修建的马路往靖远县的中心区域开去,夏阳看了一眼手机上地图所显示的导航,整整二十一公里的距离。马路两旁是未开垦的荒地,夏阳总也想不起自己曾经是否真的来过这样的一个地方,她的记忆就像烈日下逐渐变得荒芜的景色一样,挖不出一点兴趣。渐渐靠近城镇的中心区域后,一些似曾熟悉的事物才变得有迹可循,不过很快又变得模糊起来。夏阳心想,这家超市是新开的吗?以前确实也有一家叫作正佳的超市,但好像不是开在这条路上吧?而且规模应该也没那么大。夏阳习惯性地把手伸进手提包里,这时她才想起了自己并没有把相机带上,便只好拿起手机按下了手机相机中的快门键。

  出租车刚在医院门前停下,夏阳付了钱便拿起包直奔向住院部。电梯间里被一张病床占去了一大半,一名面容憔悴的女人躺在可移动病床上一动不动,她的嘴唇已经干裂,深陷在厚重的枣红色中。一旁站在一名护士和一名医生,还有两个年轻人,其中那个年轻女人关切地望着病床上的女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小小的电梯间里仿佛凝聚着这世界上所有的沉重,死亡的气息和消毒水的气味纠缠在一起,电梯门还没打开,夏阳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往门口处移动。

  “您好,我想问一下方美君女士是在几号病房?我是她的女儿。”夏阳站在护士站处问道。护士站处的两个护士正忙得不可开交,一个人在接着电话,一个人刚刚从打印机前接过文件,病房的传呼声就又响了起来。面对夏阳的问询,护士急忙转过身在黑色的电脑屏幕前敲下方美君的名字,头也不抬地应道:“18号。”

  第十八号病房的房门敞开着,那是一间四人间的病房,四张病床上都住满了病人。其中一个病人正靠在病床上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新闻,一个病人正在一名中年男子的搀扶下走下了病床,准备往门外走去。剩下两张病床上的人都一动不动地平躺着,而其中靠近门边的那个病人正是方美君。在方美君的病床边坐着两个男人,其中那个身宽体胖,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是方美君的亲弟弟方大明,方大明旁边则是他的小儿子方文,方文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短袖上衣和一条普通的灰色运动七分裤。

  夏阳停在病房门口处,当她还在犹豫是否要走进去的时候,方文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方文并没有立刻认出夏阳,他只觉得眼前这个留着黑色长发,穿着白色衬衣和蓝色牛仔裤的女人有些熟悉。其实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差不多将近十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面,不管是方文的婚礼,还是每年春节时的家庭聚会,夏阳在过去这么多年间都几乎不曾露过脸。她每次回到靖远县都不过匆匆数天,有时候甚至当天早上刚回到,晚上便会离去,如果不是因为特殊情况比如方美君生病住院,很可能夏阳一次也不会回来。

  在过去这十九年间,夏阳回过家的次数两只手就已经能够数过来。但是在看到方文的第一眼,夏阳还是认出了他,他的双眼中依旧透出和过去一样的诚恳,只是整个人变得胖了些,黑了些。

  “舅舅。”夏阳主动开了口,走进病房。方大明诧异地回过头,看了夏阳一眼后点了点头,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说着,方大明又握起方美君的手,轻声说道:“姐啊,你看你的女儿回来看你了,她专程从国外赶回来的,你就快点醒过来吧。”

  夏阳靠在病床边,目光落在了方美君的脸上。夏阳注意到这张脸庞尽管比起同龄人依旧显得白净年轻,但却似乎少了些什么。对啊,她的笑容不见了,为什么她今天没有笑呢?夏阳呆呆地望着方美君略显苍白的面容,在那一瞬间,她长久以来对母亲的厌恶感似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意识到,她的母亲已经老了,就和她曾经见到过的任何一个老人一样,她的生命正在悄无声息地流逝,直至苍白。眼看夏阳望得出神,方文以为她是在担心方美君,便说道:“医生说已经渡过难关了,只是暂时还没醒过来而已。”

  夏阳看了方文一眼,尴尬地笑了笑。

  “现在回来了,就好好陪陪你妈,你都不知道你妈有多想你,别一天到晚只知道工作工作工作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方大明再次露出了长辈训戒后辈般的语气,他突然注意到夏阳手上只有一个如饺子般形状的黑色手提包,不解地问道,“你的行李呢?”

  “我只回来两天,明天晚上就要走了,所以没带什么行李。”夏阳回应道。一听到这句话,方大明的脸立刻耸拉了下来,丝毫不打算掩饰他对夏阳的不满,说道:“明天就走?你妈都病成这样了,你明天就走?那谁照顾她啊?有你这么当女儿的吗?”

  “我明天会帮她找好护工的。”夏阳回应道。方大明的脾气一点便燃,完全忘了自己身在病房,气得他直站起身对着夏阳骂道:“你考虑过你妈的感受吗?她那么辛辛苦苦地养大你,现在她成这样了,你就只知道把她扔给护工,你小心你以后有报应啊你!”

  夏阳早已熟知方大明是这样的脾气,所以她也并不打算和他争吵。不过在当下的这一瞬间,夏阳其实很想问一问方大明,究竟她自己照顾和护工照顾又有何不一样呢?如果规定了父母生病必须要子女照顾才能称得上孝顺,那么护工这个职业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这“孝顺”二字所带来的道德绑架再次让夏阳产生了深深的厌恶感,她说了一句“我先回酒店了,明天再过来”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方大明似乎也并不甘心就此作罢,但是方文并没有给他发挥的机会,立刻拉着他坐了下来,一再提醒他:“别吵了,爸,在病房里呢,人家旁边的人还在休息。”方大明依旧喋喋不休地抱怨道:“真是气死我了,你见过有这么当女儿的吗?我都想不明白你姑妈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生下这样一个白眼狼。”

  才刚消停了一会儿,方大明又对着方文说道:“下次再让我看见她,看我不好好教育教育她。”方文便只好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好了,别说了,表姐也不是小孩了,她肯定也有自己的难处。”

  离开医院后,夏阳便来到了提前预订好的精品酒店,这是靖远县上唯一一家主打“轻奢风格”的精品酒店,酒店和当地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同属于一个集团,刚刚开张不过几个月时间。这几年随着靖远县主推的展销会倍受全国各地商人们的青睐,每年十月份都会吸引到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因此大唐集团特意建立这间高性价比的精品酒店迎合参展商们的需求。不过距离展销会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所以酒店内部仍存在很多细节问题还处于调试之中,恰好夏阳在办理入住时就遇到了问题。前台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服务员在对照了夏阳的身份证信息后,面露尴尬之色,说道:“那个,不好意思啊,麻烦您先等一下。”

  不一会儿,一个风火厉行的女子穿过酒店前厅走向柜台,女子留着一头齐肩的短发,瘦削的脸颊展露出了整个面部的骨骼线条,略微显得有些疲惫。她匆匆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后,便抬起头,面带微笑地看着夏阳,问道:“不好意思,他们今天登记的时候没和系统对接清楚,所以大床房已经没有了,给您换成双人间可以吗?我给您打一个折扣,再送您明天的早餐,您看可以吗?”

  夏阳对此并不在意,她只想早一些上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于是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可就在女子拿起夏阳身份证的时候,她却迟疑了片刻,她又定睛地看了看夏阳的身份证,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夏阳,说道:“夏阳?你是周夏阳吗?”女子看着夏阳不解的目光,笑了出来,说道:“我是高米圆啊,2班的高米圆,我妈妈高丽丽是你以前的班主任,你还记得吗?”

  在听到“高丽丽”三个字的时候,夏阳一下子便又想了那张圆润和善的脸庞。对于自己高中时的班主任高丽丽,夏阳一直心存感激。她想,那一年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如果不是高丽丽站在她的面前替她挡住了咄咄逼人的周英诠,如果不是高丽丽坚定地支持和帮助自己,很可能也不会现在的她了。

  “你怎么回来了?要不要今晚来我们家吃饭啊?我妈肯定也很想见你。”高米圆问道。她打量着夏阳,发现自己确实已经不大能认出她了,她的皮肤略微呈现出咖啡色,未施脂粉的脸上隐约可见些许雀斑,她的目光沉着,坚定,在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令高米圆陷入莫名着迷之中的自如。当她的目光落到夏阳空无一物的右手手指处时,她本能地便猜测起来,是因为她没有结婚的缘故吗?也许她已经结了婚只是没有戴上戒指而已呢?很快,高米圆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她肯定没有结婚,结过婚的女人不会是这样的。

  夏阳确实很想去探望一下高丽丽,但是考虑到自己此次回来匆匆忙忙,再加上第二天还要去处理方美君住院的事情,她便只好将实际情况告知高米圆,回绝了她。高米圆也是个爽快而且善解人意的人,回应道:“没关系,反正如果你忙完有空也可以过来,我妈妈还是住在老地方。”

  高丽丽一个人住在丈夫高翔生前留下的单位房里,那是一间普通的两室一厅户型。有时候,高米圆和丈夫张轩发生争执,或者儿子张克帆因为补习功课太晚而不想回家,也会住在高丽丽的房子里。房子里铺着乳白色的方形瓷砖,一套普通的木制沙发和一张可伸缩的老式躺椅陈置在客厅,墙上分别挂着老式的黄历日历和需要上链才会转动的闹钟,旁边则是烧水壶和电视柜,电视柜的隔栏上摆着大大小小的家庭照片,一簇插在陶瓷花瓶里的白色干花,一个堆着青苹果和水蜜桃的红色透明塑料果盘,还有几本摆在一旁的古籍和一本《古代汉语词典》。在电视柜和沙发之间还有一张可收起的方形小木桌,这张桌子在高丽丽家已经住了几十年的时间,下方的铁制支架早已因为生锈而被她多次重复地刷上墨绿色的油漆,上方的木板依旧和过去一样每天都被她拭擦得干净如新。此时的张克帆正和过去一样坐在这张小木桌旁写作业,尽管如今的他已经长到了一米七五的个子,但他还是习惯弯着身子窝在这个让他感到安全和舒服的小木桌上做作业。

  门开了,高米圆还未走进屋子里,正在厨房里洗着碗的高丽丽已经听到了她的声音:“妈,你知道我今天见到谁了吗?”

  高丽丽问道:“谁啊?”

  高米圆快步走进厨房,站在高丽丽身旁帮她把清洗好的盘子和碗筷放进消毒柜里,说道:“说出来你都不相信呢,我今天见到夏阳了。”

  高丽丽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诧异地看着高米圆,问道:“夏阳?真的吗?她回来了?”

  高米圆回应道:“是啊,她妈妈在医院住院,所以她回来看看。”

  在这一瞬间,高丽丽陷入深思之中。夏阳不仅是高丽丽从教多年来最得意的一个学生,也是整个靖远县有史以来有且仅有的一个高考状元。高丽丽很早以前就知道她一定会出人头地,因为她看得到年少时的夏阳身上便有着一种和别人不一样的意志力和韧性,她似乎心中有着一个十分明确的目的地,而且在她冷静的外表下仿佛潜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誓要将自己推到那个地方。

  不过就在这时,高米圆打断了高丽丽的思路,说道:“妈,我先带克帆回去了,张轩今晚又要出去应酬了,他肯定又没叫人来修煤气灶。”说完,高米圆便走出厨房,带着张克帆离开了高丽丽家。

  夏天,南方的夜晚闷热而粘腻,即使一阵阵风迎面吹过也丝毫感受不到凉意,马路边高挂的路灯下聚集着无数的蚊子、飞蛾和其他飞虫类,躲在树丛中的知了似乎也不满意地发出抗议。高米圆上了车插下钥匙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空调,冷风声回响在汽车内,渐渐地直到她调头把车开出去后,车内的气温方才降了下来。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张克帆忽然间回过头望着窗外,透过深褐色的玻璃窗户,他看见一个身穿红色短袖上衣的中年男子正和一个身穿红色斑点连衣裙的女子走向拐角处的巷子。张克帆说道:“妈,那边那个人好像是我爸啊。”

  高米圆头也不回地继续开着车,说道:“怎么可能啊?你爸他们上面的领导今天来检查工作,晚上要在外面吃饭呢。”

  张克帆心想,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吗?他仍旧不放心地又回头看了一眼。但是此时,男人和女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他便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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