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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喜气洋洋,和谐之中有杂音
书名:监狱局长作者名:山风本章字数:3960更新时间:2024-12-27 17:52:11
1
“请问翟处长,老干部处怎么走啊?”
眼前陆续走来七八名老者,问路的是玉兔监狱一名曾经上访过的退休干部,翟中华便给他们指了路。
玉兔监狱又发生什么事了?监狱系统离退休老干部的工作一直不好做,原单位稍微慢怠他们,侵犯了他们的利益,他们立马就行使他们的上访权利,给单位一把手颜色看。监狱一把手可以不怕在职民警翻天,就怕老干部到监狱局上访。将网站的宣传计划交给冉寒春过目后,翟中华提醒冉寒春道:“冉局,有老干部来上访了。”
人在高兴的时候最怕有人突然兜头泼你一盆水,此时的冉寒春体会更深。
全国首家监狱网站即将开张,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冉寒春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但突然横生上访枝节,他不禁拧起了眉头。莫非又是那个老干部?他曾经举报玉兔监狱负责经营的副监狱长大肆贪污,萧红旗去调查无功而返后,他仍信誓旦旦地认定贪污事实存在。今天又为了所谓贪污案而来?
“冉局长……冉局长在么?”门外一阵嘈杂声,咚咚的敲门声紧接而来,一干人竟然冲着局长而来。
冉寒春也害怕这些老革命涌进他的办公室,在将老干部们安顿在小会客室里后,才知道是玉兔监狱集资建房惹的祸。
玉兔监狱党委书记乔颖尔主持的集资建房会议决定只给老干部十套房,惹毛了这些老干部。
“老子吃过糠,扛过枪,渡过江,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打江山,江山打下了,嘿!小辈坐享其成,还不给我们一套房子养老,这是什么道理啊?”一位老革命用手里的拐杖直戳着地,嚷道。
“是呀,我当年打日本鬼子的时候,乔颖尔还没出生呢?这个龟儿子!”又一位抗日老干部骂起来。
“我参加新中国劳改队创建时,你冉局长还在吃奶吧!”又一干部倚老卖老说起冉寒春来。
众前辈唧唧喳喳的,轮番炫耀着资本,目的只有一个——给房子,不答应绝不饶冉寒春。
“各位前辈,我的工作没做好,我向你们道歉。你们先回去,我会和乔颖尔同志沟通的,争取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冉寒春怕老干部就是害怕他们居功自傲,数落你,骂你,让你一点脾气都没有。
“冉局长,你现在就给我们一个答复!”
“事情终究是要解决的,请诸位前辈给我点时间好吗?”冉寒春赔着笑脸,心里却想着这个惹祸的乔颖尔现在在哪儿呢?
此时,乔颖尔已经接到局里的电话了。听到上访的消息,他就像遭到雷击一样,汗流浃背地安排一辆警车火速赶到监狱局拉人回玉兔。
平息了老干部的激动情绪,冉寒春心中有一个疑问:局长直接接待上访人员,老干部处长哪儿去了?
其实,老干部们没能找到处长便挨门敲打,缠住了正悠闲着的孔繁禄。
孔繁禄得以侥幸逃过大劫,全归功于办事干练的夫人。孔夫人央求冉寒春不成,直闯叶野厅长的办公室,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用绵长的旧情,用瀑布般的泪水硬是将叶野的铁石心肠泡软。叶野说你老公的职位难保。孔夫人破涕为笑,说不求全身而退,只祈求丈夫平安。她拉开坤包,被叶野严正拒绝。孔繁禄出来后,孔夫人再次拜访叶野家门。“我不是冲着钞票帮助你们的,这点请你们夫妻搞清楚。”叶野再次拒绝了孔夫人的厚礼。虽然一夜间职位蒸发,失落时不时地如沉渣泛起,但想到在看守所的司机,他又能平静待之。一杯茶一支烟一份报纸便是孔繁禄现在的工作内容。老干部来找他讨说法,孔繁禄哪有兴趣接待?
“处长在不在都解决不了你们的任何问题,分房政策是局长定的,你们不找局长找谁啊?”
“对呀,找局长去!局长在家吗?”老干部被提醒了。
“应该在的哦!”孔繁禄抄起报纸,眼皮抬也不抬地像是自言自语,“不过呀,冉局长最关心的是他的仕途,他正扳着手指数着做厅长的日子还有几天呢。”
当然,孔繁禄火上浇油的内情冉寒春并不知晓,但他知道是谁唆使老干部来找他的。
冉寒春抽身后,立刻寻找乔颖尔,而此时乔颖尔正向叶野汇报。
乔颖尔回头向冉寒春小心地解释,恭敬地受训诫,满口地承诺。这一切结束后,身处空调间的乔颖尔又是一身臭汗。
牺牲部分在职民警的利益才将老干部的情绪稳定,乔颖尔给冉寒春做了一个圆满的交代。
2
“冉局,这是分房名单。”上访事件提醒了负责监狱局机关集资房运作的副局长曹鸿磊。
网站在热热闹闹中如期成立,冉寒春神采奕奕地欣赏了美观的网页,正惬意地远眺湛蓝的天空,心情在放飞。敢为天下先,冉寒春的思维和行动永远走在全国同行的前头。全国监狱系统第一家网站终于开张,现在就等《监企适度分离实施意见》在司法厅党委通过了。他的设想是,将企业从监狱中剥离,各自归位,发挥应有效能。监狱恢复国家机器本来面目,而企业在为刑罚执行提供服务的同时追求经济效益的最大化。
“曹局长,你辛苦了!”收拢翻飞的思绪,回身接过名单,冉寒春的笑意在流淌着。
与周边几家单位联合建设,近水楼台先得月,曹鸿磊把房源数量倾斜于监狱局机关,不管是否结婚,只要没有享受过福利分房的都有一套。当初开会研究的时候,曹鸿磊报出所需要的数据,其他党委委员都没有异议,冉寒春也就默认了。既然人手一套,看与不看都一个样,但是冉寒春还是浏览了名单。看到田翘雅的名字,他想不管和田望鹿日后是不是亲家,他都应设法修补他们之间的裂痕。
“局机关拿这么多房子,厉岩更有意见了!”冉寒春还记得当初喊叫最凶的就是厉岩了。
“不像农村监狱,城市监狱缺口不大。”曹鸿磊说的不全是事实,凤凰监狱缺口也不小。曹鸿磊说这话的时候是捏了一把汗的,因为厉岩叫嚷的“凤凰监狱尚未享受福利房的民警有三百六十五人之多……”言犹在耳。冉寒春没有细究,曹鸿磊猜田翘雅拿到了房子,网站又顺利地成立,冉寒春正滋润着呢。于是,他再次请求局长扶正小舅子。
“我会认真考虑的。”冉寒春几乎没有考虑就回答了。
“我先谢过冉局了!”曹鸿磊满意而去。
晚上,冉寒春夫妇到了岳母家,而今天的嘉宾与冉晟却还没到。夫人焦急地说:“老头子啊,给儿子打个电话。”
“你打就是了,儿子又不听我的。”冉寒春难为情地说。
“你这父亲做得多寒碜啊!”老太婆拿起了电话。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少臭我两句。”冉寒春笑答着,吹着杯里滚烫的茶水。
“外婆、爸、妈,路上塞车,我们来迟了。”冉晟进屋就解释。
“小田啊,到外婆这儿坐。”外婆嘘寒问暖,抚摩着田翘雅白里透红的嫩脸蛋,“小田啊,你平时用什么化妆品啊?”
“我只用SK-Ⅱ。外婆,给我介绍一下您的养护经验,好吗?”爱美是女人的天性,田翘雅正想找机会咨询外婆的美容秘诀呢。
“喝蜂蜜,用芦荟汁洗面,搽蛇油膏。小晟妈也是这样保养的。化学的东西只能暂时让你亮丽,而不能保鲜。”外婆倾心地向未来外孙媳妇传授着养颜心得。
“爸,我最近签下了一笔二千二百万的合同,估计毛利有四百万。”与父亲比邻而坐的冉晟望着交谈甚欢的外婆和翘雅,回头不无得意地说道。
“有出息!我们监狱劳务加工企业采用人海战术,高密集低效率,一两千号人一年也赚不到两百万。你一个十几人的公司一笔生意就能挣四百万,不可比哟!”冉寒春为儿子高兴着。
“指望您,那我就要喝西北风了!”冉晟意识到说话伤人了,赶紧跳开话题,“爸,听说您做了一件善事。”
儿子的刻薄,冉寒春根本没往心里去。在他眼里,身为老总的儿子还是孩子一个。在这个年代,像他冉寒春宁可让儿子在社会上摔打也不愿意让儿子坐享其成的官员并不多见,儿子有意见也不奇怪。他饶有兴致地问:“我做了什么善事啊?”
“女人也能拿到房子,我是头回听说。”
“啊,你是说小田拿到房子的事?那不是我的主张。我压根就没想过给不给小田房子的事。”冉寒春喝了口茶,“哈哈!儿子,你失望了吧。”
“听我老爸说,是曹局长一手操作的。”田翘雅搭过话来。没费任何周折就能分到一套房子,田翘雅是喜出望外,原以为是老爸努力的结果,老爸却没贪功。
“一把手不点头,谁说都不行。总之,我替翘雅谢谢您!”冉晟对父亲说道。
“上桌啰,边吃边说啊。”老太婆忙碌停当招呼着大家。
酒足饭饱,离开外婆家,系好了安全带的田翘雅兴致颇高:“我们去酒吧坐坐吧。”
“那你在外婆家为什么不愿意多喝呢?”冉晟说。
“第一回见外婆,我放开酒量喝酒还不把外婆吓晕啊?”
冉晟手握方向盘,望着有些冷清的街景,说:“夜深了,你早点休息吧。”
“小妹放暑假回家住了,家里不清净。你去不去啊?”田翘雅歪着身子问道。
“哦,行,依你。”冉晟点了头,开始变道,改变方向。
“你不会是想和秘书约会吧?”田翘雅突然蹦出了一句后,搜索着冉晟的反应。
冉晟万万没想到田翘雅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无声地减速停了车,转过身说道:“你说什么呀!想约她什么时候都可以,偏要在今夜?”
冉晟缄默停靠车辆的时候,田翘雅滋生不祥之感。那天,在听了游青苔关于男女关系的高谈阔论后,联想到冉晟时常没有音信,她想不起疑心都很难。
“我是随便说说的,你还当真啊!”
“我和海娜是老板和雇员关系,不是情侣!”冉晟认认真真地声明。
“就是因为这层关系,你们接触更方便啊。”田翘雅闪烁着明亮的大眼睛歪着脑袋。
“翘雅,你很在乎?其实我也想避免误会炒了她,但是,不太容易找到可以替代她的人。”
“当初为什么不找男秘书?是不是男女搭配,工作不累啊?”
“你以为我们私营老板像你们政府机关领导那么无聊啊?”冉晟的脸色开始难看了。
“开玩笑呢,你别当真噢!”田翘雅知道适可而止,继续原来的思路,“我想喝酒,你去么?不去,我约死党。”
田翘雅嘴上说是开玩笑,其实是很在乎的。冉晟不能不正视,顺从地将车开进酒吧街。喝酒跳舞,二人疯狂到凌晨一点钟。
将田翘雅送回了家,冉晟晃悠悠地摸上楼。一堆黑影倚门而靠,他赶紧开了楼道灯,竟是田翘雅刚念叨的烂醉如泥的海娜。
冉晟用湿毛巾给海娜醒酒,半天,海娜才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眼帘,嘴里嘟囔着:“冉晟,我喜欢你!”
“啊?”冉晟愣住了。
“冉总……”海娜猛地将冉晟拉进怀里……
田翘雅摸进家门,迷离地摸向卫生间,门已锁死,里面有哗哗淋浴头喷水声,“谁在洗澡啊?”咕哝着回了房间。对面房间里网虫妹妹敲键盘的声音依稀可辨,她静不下心,再去卫生间时,却发现保姆小香还没休息,脸色红润润的,便问:“刚才是你在洗澡?”
“嗯……”小香略显迟疑,“叔叔刚洗了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