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走捷径拉拢腐蚀民警
书名:面具作者名:山风本章字数:13081更新时间:2024-12-27 17:5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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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光耀说得没错,他不仅是正厅级干部,而且,在案发前是权倾一时的交通厅厅长。当然,他是前两任厅长的“前腐后继”者。他因涉嫌受贿罪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被异地关押和审判,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送到玉兔监狱服刑。前两任先后倒台,他接任时,一再告诫自己切勿重蹈覆辙。然而,妻子、小姨子和儿子却背着他收受别人好处,要他提供便利,就是这样,他就被拉进水。收一次是犯罪,收两次也是犯罪,干脆敞开门户,照单全收,也就有了今天的米光耀。如果在当地受审和服刑,在位时编织的人际关系仍会为他落魄之人发挥作用,而在异地,他的人际关系是鞭长莫及。虽说进了他噩梦中的地狱,但逃脱一死已经是万幸了。他出了入监队,汲取教训,诚惶诚恐地周旋于民警和各色犯人之间。尤其对大组长和车间调度,他是特别地小心,生怕得罪他们,招徕想不到的祸端。鉴于他牢记犯人身份意识,谨小慎微的言行,以及他的年龄和学历,分监区结束他的劳动关安排他上了车间仓库保管员的岗位。渡过分监区第一道难关,过了几天轻松安逸的记账日子,他常常趴在桌上想到被一锅端的家人。他为他们监狱生活担心,为没有人为他解救而焦心。别人写信是往家寄,而他尽往其他监狱投。内勤以为他家人在监狱工作呢。他想,哪怕留下一个人在社会上,他们一家在监狱的境遇一定有很大的改观,刑期自然大大地缩短。他也承认,监狱并不是他原来梦魇中的那么恐怖,分监区民警和蔼可亲,执法规范,没有挥舞的棍棒,没有打骂和体罚。没有人替他打招呼,他也上了力所能及的岗位。只是,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如果家人将关系打到监狱,他的改造会更加顺利。可惜呀,家道败落,人去楼空。后悔当初受贿吗?不!尚在入监队时,社会上一个政府机关组织了数十位领导来监狱接受他们服刑犯人的现身说法。他作为“正厅”犯人,也被安排上了讲台。他手拿事先反复斟酌的讲话稿,忽而痛哭流涕,忽而慷慨激昂,深挖犯罪根源,针砭腐败遗患。说者是走形式,听众是走过场。有没有效果,天才知道。事后,他至少为自己给政府警官留下好印象而自鸣得意。
米光耀不畏惧政府警官,却害怕犯人。在入监队被组长修理的那一幕他终生难忘,他将竭力讨好维监组长和调度并取得他们认可作为他生存的首要任务。尽管,他从心里鄙视抢劫犯、盗窃犯和强奸犯,视他们为垃圾。维监大组长狗B是一个抢劫犯,三十岁,性情暴戾,动辄挥拳头,人人都怕他。他使尽官场溜须拍马之能事,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狗B攻下,得到维监大组长仗义关照,解决了犯人找他麻烦的后顾之忧。调度呢,则不容易接近。他是工程师出身,犯诈骗罪,与其他能言善道的诈骗犯不同,他言语不多,眼镜后深陷的眼睛让人很难猜透他究竟在想什么。米光耀对他忌畏三分。他问狗B。狗B说:“他就是秀才的酸劲太足。”果然,他虔诚地问调度:“您需要我帮忙吗?”调度盯着他半天,说:“你是说我没能力吗?你来做调度?看来你很清闲,要不要向警官建议给你增加工作量?”早晨,他提着饭盆路过调度的号房,调度正从卫生间提着裤子出来,怀里的报纸要掉下,他上前接过报纸,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等候调度系好裤腰带。调度完事后,忽想起没有冲洗厕所,回头进卫生间。他反应很快,抢先进去。调度又说他了:“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我没有手么?这又不是你的号房?”其他犯人哄笑。他红着脸赶紧溜了。
分管民警文其一找米光耀谈话,就干扰调度改造一事而批评他。他辩解。文其一说调度已经告到分监区长那里了,你说的谁相信?以后注意!米光耀连连下保证。他请示大组长。狗B说:“小事一桩。我给你撑腰,你怕什么?”狗B的豪言壮语并没有让米光耀放下心。他知道,狗B喜欢吹牛,好像什么事都能摆平,其实,很多答应包办的事往往不了了之。他没指望大组长做调度工作,大组长不找他茬就是他的福气。他向调度赔礼道歉。调度鄙夷地瞅着他,“有完没完?”
文其一开导米光耀:“改造不是靠其他犯人,是靠自己。”
米光耀纳闷:“处理好犯人之间人际关系不靠自己难道靠政府警官?”他向文其一请教。
文其一点化他:“犯人之间融洽的关系是有利于改造,但不是主要的,遵纪守法,完成自己生产岗位任务才是主要改造内容。”他嘱咐米光耀有疑问尽管问民警。
对于文其一的关心,米光耀挺感激的,而对管仓库的吴文革,他是说不出的味。
仓库里面有一个小门,小门里是一个木工房。这是车间私有木工房。吴文革说监狱禁止车间私自设有木工房,防止民警利用犯人干私活。因为车间和监房常需要维修桌椅,于是背着监狱弄来一套木工工具,将车间有木工特长的犯人召集了两名。话是由吴文革这么说,他认为吴文革也不应该说,事实上,米光耀发现木工并没有多少维修任务,倒是民警的私人活不少,今天一张椅子,明天是小桌子,犯人没闲下的时候。吴文革对木制品特别感兴趣,尤其喜欢各式的木制工艺品,像狗啊猫之类他叫犯人做了无数个,说不清他是替别人做的还是拿出去卖的。木工对他说光做衣架吴文革至少做了一百多个。他问木工木材来源。木工说协作厂方送的。既然吴文革能命令犯人为自己干私活,那其他民警只要有需求应该不成问题,其实不是这样的。文其一叫木工给他儿子打一张小椅子,木工立即着手准备材料,吴文革走进来,问。犯人如实回答。吴文革说:“先放一放,等等。”管仓库的民警发话了,木工只得放下。几天后,文其一了解木工进度。木工尴尬地说:“吴队长叫摆一摆。”队长是分监区长的前称,无论是犯人还是民警都习惯从前的顺口称呼。文其一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命令米光耀将吴文革喊进仓库。吴文革进了仓库,文其一板着脸质问他。吴文革却说:“你没给我打招呼,我哪知道是你的还是犯人的?”“那好,现在知道了,总行了吧。”“现在没有空。”文其一对吴文革的拒绝非常恼火,他指着吴文革鼻子,“搞得不得了,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副队长,我不是?”“仓库归我管,犯人是我的,没有我同意,谁也无权指挥木工!”米光耀站在现场,很尴尬地出去,后面,两个民警叫阵内容他就没听到了。躲得远远的他在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吴文革做的东西无数,文其一难得做一样就不允许,吴文革怎么做得出?况且两个人平起平坐,都是副分监区长。他想了半天没有想出所以然来。事后,他对没有得到结果的文其一说:“文队长,你的事我来安排。”文其一说算了。他做木工工作,让木工在吴文革不在车间之机抽空给文其一打制木椅。椅子完工,被吴文革发现,他暴跳如雷,要扣木工分。他小心地插了一句嘴,也遭到吴文革一顿臭骂。文其一刚巧进门,对吴文革说:“你骂犯人干什么?是我强迫他们做的,有气冲我来。”吴文革气得掉头就走。文其一安慰他和木工:“一切后果由我文其一承担。”通过这件事,吴文革的形象在他心目中变得渺小起来;尽管他是民警,自己是犯人。
吴文革对米光耀的岗位向分监区提出了异议。由于没有正当理由,在文其一极力反对下,米光耀守住了保管员岗位。此时,车间调度开始给米光耀安排一些体力活。调度开始留意他了,米光耀乐颠颠地接受任务。虽然累点,他还是很开心。
文其一却看出猫腻,问调度:“谁叫你安排米光耀的?仓库丢失物品你负责?”
调度回答:“吴队长安排的,说是米光耀长期坐着有害健康,锻炼锻炼,活动筋骨。”
“搬运活是他六十岁人干的?你不是锻炼他,是折磨他!”
文其一动怒,调度没敢再安排米光耀“锻炼”。
与文其一接触一段时间,米光耀对文其一的印象是:好人一个!
米光耀零碎了解到监狱民警工作压力大、工作时间长,而收入却偏低,他为监狱民警鸣不平。他做厅长时,自己大捞特捞的时候,做到有财大家发,给部下增加很多收入。他被抓了,那些部下为失去财神爷叫屈呢。从其他途径获知文其一家境后,他决定寻机回报好人文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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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其一老婆早在六年前下岗。为了谋生,他们商议后在监狱开了一家饭馆。雨后春笋般的饭馆在有限的客源中分一杯羹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文其一充其量也就是副分监区长,在科级干部大把抓的监狱里,他当属庸碌之辈。抢客源,他想尽了办法。有接待业务的部门领导他搭不上,没有招待费用而用民警奖金提留吃喝的监区领导也有各自的照顾对象,他好歹也拉了几家。可惜,好景不长,固定客户来的次数渐渐地少了。他以为是厨师的手艺不到家,食客吃腻烦了。老婆说:“哪儿呀,你看隔壁的那家,饭菜口味还不如我们呢,他的生意比我们好是因为他家招了两个漂亮小姐。客人全都冲着小姐脸蛋去了。”他劝老婆别瞎猜测。“你别替你们警察涂彩了,你看他们一个个色迷迷样子,就知道全不是好鸟。”老婆说的是不是事实,他不知道,他只是汗颜。你说,谁愿意听别人贬损同行?老婆也萌生招聘小姐念头。他拒绝。老婆数落他:“就你正派?值几个钱?能解决一家三口生计?能买一套商品房?”她开导他,说小姐给饭店招财,不是鼓励她去做皮肉生意,客人单独找她,她只要愿意,不关我们事。你看不下去,不来饭店就是。他还是没答应。第二天,老婆真的在饭店门前张贴了招聘广告。他立刻撕了去。老婆翻脸了,一连几天不与他搭理。他想,与其在这件事上与老婆无休止地纠缠,不如多想些办法拉客源,至少将本监区的生意留住。监区长、支部书记段与海十足是个吃户,一天没有两顿酒他没法过,只要他在监狱一天,他必上饭店。文其一老婆对他像菩萨一样供着,生怕有一丝闪失。他呢,吃完了,单也不签,拿上两包烟就走。等结账时,他却说:“没有这么多呀!”老婆赔着笑脸说尽好话,才能拿到钱。最近,他也难得进一趟门。不知是不是也嫌他家没有漂亮美眉?文其一受老婆误导竟如此推测自己的上司。生意清淡,老婆竟出了馊主意,叫他买一辆“马自达”载客。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别丢人现眼了!”不要说驾着“马自达”带客是丢分子的事,就是开着面的,他也不愿意。监狱曾经就民警从事第二职业做了暗地调查,弄得许多民警纷纷将自己黑出租车转让,或雇人开车。风头过去,仍是明目张胆地开着车转悠,有领导追问,曰:“兜风,没有错吧!”那些在他处与人合伙开公司、网吧、茶社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对与错姑且不论,谁叫监狱民警的收入跟不上经济的发展,民警要养家糊口要供孩子上学买昂贵的商品房,不想办法挣钱,行吗?总比向犯人家属索贿合法得多吧。文其一望着零星吃盒饭的客人,唉声叹气地回家。
文其一老婆回到吧台前,却不见丈夫,她既生气又无奈地摇头。她深知丈夫老老实实地做人的秉性,她想改造也改不了,孩子都十一岁,他还是那么顽固。她习惯地出门张望。
一辆宝马轿车徐徐停靠在饭店前,她小步地上前。车里下来一个贵妇人打扮的老年人。她说吃饭。她将贵妇人迎进饭店。她说随便吃点。上菜期间,她问老板娘:“您认识四监区二分监区警官吗?”到饭店吃饭打听民警的事几乎每天都能遇上,但没有今天这么凑巧,对方竟问对地方了。文其一老婆回答:“我老公就是。您有什么事?”贵妇人像抓到救命草,眼睛发出光亮,说先吃饭。她重新点了几道价格昂贵的菜。文其一老婆拿着菜单,问:“您几个人吃饭?”“连司机,两个。”她笑了,“您吃得了吗?”老板娘本分经营赢得客人好感,她说:“我能吃多少就多少,账我照付。”上菜与吃喝间,双方有了初步了解:贵妇人是来见文其一分监区犯人米光耀,而文其一正是米光耀的管教民警。贵妇人吃罢,从钱包里取出一千元,问老板娘够不够。文其一老婆吓一跳。客人不会随便多付账的,多是为零头与老板讨价还价半天。她回答:“饭菜三百三十块,没有您给的这么多。”贵妇人笑曰:“多余的先寄存着,下回我还来吃饭。”她问如何接见。文其一老婆是民警家属,对接见规矩很清楚,问她有没有接见单。回答:“没有。”她指点:“到狱政科警务接待室开一张接见许可证就能接见家人。”贵妇人称谢离去。文其一老婆突然想起多余的饭钱,追出门,车已远去。文其一下午上班前没有再来饭店,到了他上班时间,她打电话给文其一。文其一嘲弄她:“你不是不理睬我吗?”她没计较老公的气话,将中午的事情说与他听。
文其一放下电话,立刻找米光耀。米光耀已经被人带往接见室。
突然接到家人接见的通知,米光耀还以为他听错了。他一家人全部进了监狱,连他的小姨子也不例外。他从没指望有人从外省来玉兔监狱探望他。走在去接见室的路上,他搜刮脑海记忆,也没回忆起究竟是谁。透过厚重的玻璃,拿起电话,他才知道来探望他的是他忘却的一个亲人———大姨子。他老婆姐妹三个,原相处融洽,当他做了处级干部后,大姨子看不惯官腔十足的妹夫和摆官太太架子的妹妹,两家关系渐渐疏远了,当他做了厅长后,大姨子对两个妹妹参与捞钱提出忠告,引起妹妹与妹夫反感,两家就不再来往。富贵之时,他将大姨子一家抛弃;落难时,她却不计前嫌地奔波数百公里来探望他。他鼻子一酸,竟落下悔恨眼泪。
大姨子说:“我已经探望过两个妹妹,她们在监狱过得还好,你别为她们担忧。我会想办法照顾妹妹和你的。”
大姨子能来监狱,米光耀就已经感激万分,他并不指望一个弱女子能对他们一家有什么帮助。他向她暗示民警时刻在监听他们通话。
大姨子点头接受米光耀警示,不知道是安慰米光耀还是成竹在胸,她信心十足寥寥数语结束第一次接见:“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你安心改造。”
文其一等到接见回来的米光耀,了解接见状况后,严正警告:“下次接见,对你大姨子说清楚,不要胡来。”
米光耀不明就里,问:“文队长,我大姨子怎么啦?”
“别问我,去问你大姨子。”文其一不耐烦地一挥手,“去干你的活!”
下班,文其一直接去自家饭店,详细了解事情经过后,他静静地坐在吧台上迎来送往。
天本来就黑得很早,该吃饭的都已经进了饭馆,文其一等到七点客人散得差不多了也没等到米光耀的大姨子。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他低头盘算着全天营业额。
“您好!有饭吃吗?”一个妇人声音飘入文其一耳中。
文其一抬起头,“有,有,您几位?”热情地将客人迎进雅间。
有客人照顾生意,正准备熄火的文其一老婆赶紧吩咐厨师继续掌勺,她进了雅间,回头对文其一说:“中午的客人就是她。”
文其一沉着地说:“先让她吃完饭。”
贵妇人吃完,仍像中午般,数出一千元在桌上,起身就走。
“等等,夫人。”文其一拦住要出门的贵妇人。“夫人,您给得太多了,远远超出您所消费的。”
贵妇人重复中午的托辞。文其一说两顿饭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千。她又说是给老板的小费。文其一说我还穿着警服呢,不能收您小费。贵妇人坚持付账一千元。
文其一板起脸,“您不是给小费,您是另有企图,对吗?”
贵妇人愣住。她不自然地反问:“这与您穿没穿警服无关,我愿意给,还不行吗?”
“我开门纳客,您愿意消费,我当然求之不得。但您消费目的我并不欢迎。这儿没有第三者,您就不用拐弯抹角了,直说。”文其一不卑不亢。
贵妇人让司机先出去,重新坐下来。文其一将凑热闹的老婆推出门,关上门。
贵妇人说明来意:她托请文其一照顾米光耀。
文其一坦然地说他直接分管米光耀,关心犯人是分内的事,用不着私下打招呼,更不需要送礼。他强调:“您来这一套,会适得其反。”
文其一一番道白,在贵妇人听来却是冠冕堂皇的套话,比起她在妹妹家听到的妹夫受贿时的推辞逊色多了。她说:“不就是两千块饭钱吗?能超过实际饭钱多少?能算是行贿吗?”
文其一拉开门,正色道:“两顿就收你一千,这一千您拿走吧,像您这样的客人我见得多了,我不欢迎!”
贵妇人尴尬片刻,极不情愿地收起桌上的钞票,还不忘记开导文其一:“您也太认真了,何必死心眼……”
“您可以用社会上一套随意笼络一个监狱警察,也可以藐视监狱警察,但不可以践踏我文其一的人格。”文其一掷地有声。
贵妇人垂眼帘接受文其一训斥后,惆怅而去。
文其一将贵妇人请出门,还没容他松口气,吧台电话响了。
儿子在电话里告诉妈妈:“有人送了一信封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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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文革这人有点怪:可能是监狱人对他有成见,因此,他对监狱人很冷漠,近乎无情,但对监狱外人特别热心。接见室门口,监狱大门边,常常见到他热情的面孔,而对象十有八九是接见者。大凡犯人减刑大会那一天,他没有一天是在围墙里度过,他都站在刑满释放人员亲朋间,在同事中鲜见的笑意仿佛春风吹拂心田。副教导员邵红雨经常在监区长段与海耳边嘀咕:“你看吴文革像什么样?与犯人家属亲密无间,哪像警察!”段与海不满地说邵红雨:“你干吗不制止他?”邵红雨苦笑道:“我是副教导员,能管得住他?我不是自讨没趣?”“你要是支部书记,你就会管?”段与海反将一军。邵红雨抓抓头,谦虚地说:“就我这水平,我做不了支部书记。”段与海何尝不知道吴文革德行?只是懒得费口舌。自从变相要挟乔颖尔将老婆调到食堂后,吴文革嚣张资本更雄厚了,经常在支部书记面前炫耀,当然,他没说卑劣过程和手段,只说与党委书记谈了五分钟,乔颖尔很给面子,立刻就同意了。你说,对一个无视监狱三令五申,党委书记都让着的人,他一个支部书记管了也是白搭。
当然,也有吴文革忌惮不敢靠边的人,那人是副监狱长舒进。在吴文革眼里,他出身革命世家,舒进出身更红,其父曾是权倾一时的监狱党委书记;他蛮横耍泼,而舒进则是睚眦必报,不择手段,当然,现在的舒进位居监狱领导岗位,变得含蓄了。但是,无论什么时候,他可以得罪任何人,就是不能惹毛舒进。
吴文革休息在家,老婆在食堂上班中午不回家,他负责中午做饭。将两个孩子送出门后,他眯了一会儿,爬起床,习惯地走到接见室门边。因为他是常客,今天是带同学,明天领着朋友找接见室民警帮忙,所以,当闵文看到他时,打趣地说:“今天又有朋友来?”如果换了其他人,他立马摆脸色,当然,其他人也不会多事。他连忙说:“我路过。”他不好意思地离开。
他百无聊赖地游到网吧,徘徊在上机客人间。客人间也有几位年轻的监狱同事。据说,一分监区轩也常泡网吧。他曾亲眼见过一回。老板问:“老吴,上一上?”他不会。老板说很简单,并简单地教他几下。“你收钱吗?”吴文革奇怪地问。开网吧不收费,那不是活雷锋吗?老板愕然。但他还是爽快地说:“你尽管上,给不给钱你看着办。”老板走在一边自责:“呸,呸!该打嘴巴,对他吴文革多什么嘴?”他早听说吴文革给在街上摆卤菜摊的小老板打了一张小台面,总共价值不超过三十元,可他三天两天往摊前一站,“称一斤鸭四件。”提上就走。头一回,小老板觉得欠吴文革一个人情,也就认了。后来,吴文革没完没了,白吃了卤菜一百多块,小老板不乐意了,脸上有情绪。吴文革好像也知趣,有一阵子不光顾卤菜摊。忽然有一天,小老板大老远地看到一步三摇的吴文革,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在想:狗日的又来吃白食了,我坚决不给!吴文革晃悠地走到面前,说他买半边烤鸭。小老板推辞有人预定,没货了。吴文革狐疑地看了小老板一眼,“你骗我?”小老板发誓。“那只好来一斤四件。不会也没有吧。”四件堆了好多,再推辞不妥,小老板不情愿地随手抓了几个,没上秤就要装袋。吴文革说:“你以为我是要饭的?称一斤。”他甩出一张百元大钞。见到一张毛老头,小老板开心地称足斤两。“你的砧板坏了,不换一个?”吴文革指着剁卤菜的砧板问。“凑合着。一个要一百多呢。”“给你做一个好砧板,怎么样?车间进了粗杂木,做大圆砧板最适合了。”“好!谢谢老吴了。”吴文革说不用谢,接过卤菜,收起百元钞票,说:“票面大,不好找是不是?明天我再付账。”小老板认为一个大砧板换一斤卤菜很值得,笑眯眯地目送吴文革。吴文革故伎重演,一连数日没付一次账,吃了几顿白食。小老板连问多日也没见到砧板,才发现自己又掉进吴文革陷阱。吴文革胡乱地点击网页后,一扔鼠标,看了时间,说没有二十分钟,一小时两元,四舍五入,上网费就不给了。网吧老板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回过神,不是这个理呀,可吴文革已消失。
走在半路上,吴文革遇上政治处副主任聂梓,他提醒聂梓别忘记今年给他的困难补助金。监狱每年发放一定名额的困难补助金,吴文革总是位列其中。吴文革抽的是中档以上的香烟,每天两包左右,时常还掏出高档香烟炫耀,说一个月要抽去六条。基于他的收入和家庭现状,有人问负责审核困难补助的聂梓。聂梓说吴文革家庭经济拮据。至于每月数百甚至上千元的香烟来源,由他的几位兄长提供。事实上,吴文革与他不在一个单位的兄长长期不来往,如此解释鬼才相信呢。聂梓照顾吴文革的原因,分监区的民警最清楚不过。聂梓喜爱围棋,吴文革安排犯人给他精心打制了一副古色古香的围棋盘,他爱不释手,对犯人的手艺赞不绝口。只要聂梓有这方面需求,吴文革一一满足他。手艺好的犯人刑期是有限的,而吴文革工作总是做在前头,早就将入监队新犯中有木工特长的摸了底,以分监区名义通过狱政科将其调进。聂梓偏爱吴文革,有好事者向纪委举报。纪委说吴文革香烟消费与其收入不符,要证明其非法性,请出示确凿证据。举报途径或是电话或是电子邮件,好事者也不想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也就没有下文。
进入家属区,远远地望见一位老妪正试图打听什么,他三步改两步地上前,拦住打探结束的老妇。从第一眼起,他从她得体的打扮和款款有致的举止就能判断出她出身非一般家庭。在热情的谈话中,他了解了她的身份和她的来意,他也因此收获颇丰。
米光耀被捕前原是厅级领导,吴文革是知道的。他曾对督查小组成员刑罚执行科长说:“你也就是正科级,人家是正厅不也是在我手里服刑吗?”他究竟想表达什么,对方听不明白:“这是哪儿对哪儿的事!”他问米光耀:“你的赃款全被收缴了吗?”“家徒四壁。”米光耀面对民警如此回答。这是不是实话,没有人知道。也可能是一直没离开基层,官场不如意的原因,他对赃官存在憎恨情绪,有一种征服后的满足感。他对暗地里帮助文其一的米光耀更加如此。人是会改变的。当吴文革开心地接纳了米光耀大姨子的五千元的馈赠,主动地与对方交换了手机号码后,对米光耀另眼看待了。他对米光耀说:“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
吴文革态度一百八十度地转弯,米光耀隐约间感到大姨子在接见时的承诺已实现,迟疑地从吴文革手里接过犯人禁止接触的手机与大姨子通话后,了解了事情原委的他找到了某种安全感。在电话中,他同时获知文其一也接受了与吴文革同样的馈赠。从进监狱以来一直忐忑的那颗心放下之余,为大姨子一次之行轻易地拿下两名监狱民警而惊讶。交还手机之际,他心生蔑意:监狱警察也贪得很。然而,他堆砌满脸笑意一口恭维辞。
米光耀特地留意文其一。文其一似乎没有变化,与米光耀碰面也和往常一样。“假装正经。”米光耀如此认为。米光耀说话的底气比以往足,文其一已经察觉到;但他没有多说话,转身去巡查了。
米光耀若有所思地望着文其一背影。老乡走来,向米光耀道别。与一个乡巴佬说话,在以往,是不可能的事,他的社交圈中的人全是达官显贵,在他印象中从没有普通人的概念。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如今,与乡巴佬老乡说话感到格外亲切和温暖。老乡十二年刑期,却减刑三次,共减去五年三个月,等农历年底减刑大会召开,他就能回家了。他除了担任劳动小组组长外,米光耀怎么也看不出幸运的老实巴交的老乡还有什么特别之处。说他有背景吧,他从进监狱至今,才接见一次。那一次,他老婆是靠左邻右舍凑路费才赶来的,在他要求下,她再没来监狱。每年监狱送温暖活动中,他是接受恩泽者之一。他家连路费都凑不起,还能有背景?问老乡。老乡感恩戴德地说靠政府的关怀,他才有光明的前途。老乡都说了实话,他还是将信将疑。老乡减刑到手了,应该能对他吐露实情。于是,他又一次向老乡探底。老乡却面露惊讶色,“老哥,你还以为是在官场,尽说瞎话?我都要走了,骗你干什么?我再说一次,我是靠苦干出来的,没有你们当官的弯弯绕。”他问“关系”在改造中起不起作用。老乡说有“关系”当然好喽!不过,没“关系”也好改造,比如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不照样减刑?有的“关系户”减刑还没他多呢。老乡劝米光耀:“天高皇帝远,你一个外地人,找关系不容易,费那心事是多余的,不如像我一样老实改造,一定有盼头,你相信老乡的话。”在官场如鱼得水深谙其道的米光耀此时迷茫了,他决定找吴文革摸底。
吴文革对米光耀的试探性问话很反感。他很乐意为米光耀指点迷津,米光耀明显怀疑他吴文革能力,他感冒。但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私自给米光耀打手机是表现了他吴文革的诚意,但缺乏他罩得住米光耀的能力证明。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到今年十二月,给米光耀攒足一个劳动积极分子的分数。
米光耀对吴文革的承诺很满意,但不是他要的答案。吴文革曲解他的用意,他干脆开门见山,说有“关系”的犯人反而不如没“关系”。
“犯人在关键时刻不能把握自己,有‘关系’也没用。‘关系’是在日常的改造中发挥作用。以后,你能体会到。”吴文革回答米光耀非常老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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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光耀大姨子在饭店与文其一接触前,她已经去了一趟文其一家。
接见米光耀结束,从接见室出来,她就进了家属区,意外地遇见吴文革,将吴文革打点后,她对吴文革谎称她不找文其一,事实上,她还是摸到文其一家。在紧闭的门前,她徘徊了半个小时,文其一儿子放学回来,她问:“你是文队长儿子?”孩子忽闪着大眼睛,“是呀!奶奶您找谁?”孩子挺有教养的回答,她极有好感,她慈祥地摸着孩子的脑袋说:“我是你爸爸的亲戚,他不在家,我能进去吗?”仰脸望着和蔼可亲的奶奶,孩子迟疑地开门将她让进屋。扫视着简陋的室内陈设,她对处在肥缺上的民警文其一保持着清贫萌生了敬意,她对自己上门目的变得犹豫了。她憎恨腐败,也曾经不留情面地对妹妹和妹夫腐败行为给予抨击。她现在要做的,是实施贿赂行为,正是她所痛恨的,但为了妹夫,她还是将装有五千元的信封放在桌上,不放心地在信封上写了“米光耀”三个字。
接到儿子电话,文其一没等饭店打烊就赶回家。捧着炙热的五千元,文其一如坐针毡。老婆回家,数着一沓钞票,耳热心跳。五千元,相当于文其一三个多月工资收入。孩子要上初中,要选择好学校,就得准备几万择校费。如果有好学区房子,择校费就能免。现实是,集资建房没文其一的份,购买商品房,巨额房价不是她这个家庭所能承受的。他们正需要钞票。文其一是不吸烟的,他跑出去买了一包烟,一个夜晚,他将一包烟抽完了。他红着眼圈对老婆说:“我这一辈子做不了官,拿不了几个钱,分不到房子,我无能,对不起你和儿子。我可以对不起你们,但不能对不起良心。请你理解我!”
文其一有股倔劲,想拦也拦不住。作为他的女人,她太了解他了。她能感受到彻夜未眠的丈夫的矛盾和苦楚。“我不阻拦你。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文其一夹着信封来到接见室。
闵文开玩笑地问:“小文,胳肢窝里是不是钱啊?”
“是啊,给犯人上账。”
闵文接过钱,张大嘴巴,“谁的?真牛!”闵文将五千元转递给会计时,心中有了疑问:犯人家属自己上账,干吗委托分监区民警?该不会有名堂?民警偶尔替来不及的犯属上账,那也几乎是一百两百的,一般有几个民警在场才会接受委托。监狱明令禁止此类行为。她忍不住地问:“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文其一能听懂闵文的话外音,尴尬地回答:“只有我一人。”拿了收据,他匆忙地出了接见室。
米光耀随着收工队伍回到监房,狗B叫住他:“厅长,你真有钱,一次上账五千块,恐怕是破了纪录了!”望着狗B羡慕的眼神,米光耀呆呆地站立原地。大姨子接见时,已经给他上了一千元账,这五千分明是她送与文其一的。他竟愧疚起来。他没有为文其一拒绝馈赠少了一个保护伞而担忧,他为上午妄加评判文其一进而评判监狱民警整体而内疚。第二天,他本想对文其一说声对不起,可与文其一面对面时,他竟然说:“您何必呢,我还会害您吗?”说完,他大吃一惊。
文其一笑曰:“你已经是在害我了,你分明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既然说了不该说的话,米光耀硬着头皮继续引导不开窍的文其一。
“事情到此为止!我不希望有第二次。”文其一明确态度。他担心此次事情影响米光耀改造情绪,他安慰道:“以前我怎么对你,今后还是这样对待你。你不要有顾虑。”
米光耀有一个顾虑:担心正直的文其一对吴文革构成威胁。在车间,他将木工支出仓库,对吴文革说要借用手机一下。吴文革将手机交与米光耀,出门望风等候。大姨子告诉米光耀说只有吴文革知道她曾想找文其一,而文其一对吴文革收钱并不知情。她推测文其一之所以拒绝,不仅仅是其清正,还有可能礼金数额太低打动不了他,他为区区五千元犯错不值。下趟来玉兔监狱,她会尽量满足文其一的要求。大姨子惊人的推断,米光耀惊呼她转变得太快。她无奈地说:“谁叫你是我亲妹妹的丈夫。出监后,你弥补我的损失。那些都是我的血汗钱。”对于他家其他人的安排,她说正在打点。
老乡刑满前夕,出于同是天涯沦落人,米光耀经过民警同意,划账五百元给了只有政府发放的路费的老乡。老乡不住地作揖道谢。老乡走后,米光耀像少了什么的,魂不守舍。文其一能看出这是一些犯人减刑刑满后给尚未出狱的犯人带来的一种情绪波动,他主动地与米光耀聊起天。米光耀说他向往自由,后悔当初。是不是米光耀真话,文其一没有细究,他开导米光耀:“既来之,则安之。一步一个脚印,一定会提前出狱。”文其一既朴素又真诚的话语,米光耀有所触动。
吴文革出奇地关心起米光耀,文其一已经嗅出异味。从经常关起仓库门,到站在仓库门外,吴文革由以前只对木工感兴趣转移到与米光耀亲密接触,他断定如狗改不了吃屎本性一样,吴文革又与米光耀家人———贵妇人搭上了关系。他不想对我行我素的吴文革提出忠告。他很清楚,对这类敏感话题少涉及为妙。对于吴文革,不要指望他会感激你的善意提醒,他反而会由此记恨你。但他不忍心眼睁睁地任由同事一步步地滑落深渊。他用含蓄的方式与米光耀长谈一次。他寄希望于米光耀能及时刹车。
米光耀先是装糊涂,后是竭力回避着,心里在分析是哪个环节出了岔,才有文其一今天一席之谈?他对天盟誓,说他从没有拉拢腐蚀政府警官之意,更无贿赂之举。
日常的管理犯人经验告诉文其一:不能轻信米光耀的誓言。他发自肺腑地说道:“害人害己的事你已经做了一次,希望你不要重复。”
米光耀惴惴不安了几日。文其一对他的谈话教育委婉、中肯,他相信文其一的的确确是在帮助他。但吴文革对他的帮助不可或缺,而帮助的基础是金钱收买。他该不该听文其一的忠告呢?听,意味着,他将终止与吴文革的关系。但,大姨子长途跋涉的结晶他不忍心就此放弃;不听,却辜负了文其一的一番苦心。辜负也罢,连培养我多年的共产党都辜负了,还在乎一个不起眼的监狱民警?但是,以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秘密很快露出蛛丝马迹,这从文其一隐晦的话语中就能断定,万一,文其一将秘密泄露,后果不堪设想。立刻结束与吴文革的不正常关系,文其一还会相信他吗?米光耀像走进迷宫,转来转去都走不出思维怪圈。他想与吴文革交流,但没见他人影。
狗B看出米光耀反常情绪,不解:“愁眉苦脸的,是不是担心我们揩你的油?”狗B虽为人仗义,但处在众星捧月的位置,难免不伸手索取,面对米光耀巨额存款,他心动了,他可以完全依仗米光耀一人解决生活之忧,不需要靠数人零星孝敬,他为此少了许多把柄,他甚至想到了刑满后轻易拿一笔生活费。米光耀慷慨地回答:“组长,你想到哪儿了?我的还不是你的?这两天,我是为一件事忧心。”狗B高兴地拍着米光耀肩膀,“好兄弟。什么事让你不开心,说来听听?”“是……”米光耀突然想到:狗B不是掏心窝的人,他只是自己利用的一条护身犬而已。他随便找了一个由头搪塞狗B。
吴文革沉浸在拾到意外之财喜悦中。他将贵妇人赠与的其中一千元留下,剩下的交给女人。按理说,在吴文革煞费苦心努力下,太太如愿地脱离改制企业是件开心的事;可没进理想中的小招待所,却进了食堂,太太十分不满,说食堂很辛苦,起早贪黑的照顾不了家庭。吴文革瞪起眼睛,说容易吗?如果党委书记不是乔颖尔是方思,我再有本事也不能将你弄出来。你知足吧!对方思,他有所耳闻。麒麟监狱发生犯人脱逃事件,方思将本应立即辞退的民警硬是留在监狱民警名册大半年,其舐犊之情可见一斑。在小招待所方思与他一战,方思的刚性毕露。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这就是现实中的方思。他没有必要与方思这号领导以卵击石。太太讥讽:“也有不吃你这一套的人?他方思这么拽?”吴文革听了一点脾气都没了。老公不再较劲,她也就接受了在食堂上班的现实。因为吴文革经常莫名地给钱,所以她问都没问就接下四千元,笑逐颜开地上了银行。吴文革进城潇洒了两天回来上班。在仓库里,他告诉米光耀,他玩得很开心,消费了一千多块。
望着手舞足蹈的吴文革,米光耀的情绪仍是郁闷的。他冷冷地对吴文革说:“船都要快沉了,你高兴起来?”
“出什么纰漏?”别看米光耀沦为囚徒,但仍不失官员阴森威严,吴文革被盯得后脊梁冒冷汗,笑容渐渐地僵硬。
“文其一一文不少退回礼金,你说他会不会检举你和我?”
“看不出文其一那小子挺清廉的嘛。”吴文革努力缓和紧张情绪。“他知道我们之间底细?”
“只有弱智的人视别人为傻瓜。你以为文其一没脑子?”如果不是想利用他,米光耀才不愿意结交只会耍小聪明的吴文革呢。与吴文革交往,他总在琢磨着自己智商是不是也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