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巧合

　　沈佳音的宿舍也在７号楼，她把周心妍送回了宿舍。

　　本来夏天想送周心妍的，被心妍阻止了。

　　心妍知道，要是让沈佳音看到夏天背着她上楼，估计沈佳音真要把他俩杀了。

　　上楼的时候，心妍转头看着扶自己的沈佳音，一脸诚恳地说：“佳音，谢谢你。真的！”

　　沈佳音为人一向霸道，说一不二，冲着强势的家庭背景，得罪过不少人。“谢谢”这两个字，对于她来说，似乎很遥远。

　　她看着周心妍，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说的话：“别把我想的这么好，我只不过是不想让夏天那家伙抽我一顿。刚才夏天走的时候，我其实，特想把你扔在楼下，你自己慢慢爬上去。”说的话虽然很不近人情，但心妍却似乎感觉到了她对自己态度有了一点点的不一样。

　　心妍刚回到宿舍，宿舍的电话就响了，是那个人——口口声声地称是自己父亲的人。考虑到室友都在，她到门外去接电话了。

　　“有事儿吗？”心妍想到那天林卓越跟她说的事情，就觉得很生气。

　　“小妍，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这么几年，我和妈妈都平平静静地过着日子，相依为命。要是整天跟你生气，我们早就气死了。”心妍的话语里充满了火药味。

　　“小妍，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

　　“那你要我用什么语气说话？你说，这么些年了，你有爱过我吗？你知道你给妈妈带来的伤害有多大吗？她差点儿就死了！你又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吗？看着别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情形，你能理解你给我带来的伤害吗？”心妍说着说着就哭了，她大声地用几乎吼叫的语气对父亲说。

　　“小妍。我知道，我知道，可是……”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只知道抛弃我们！”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继续说道：“我说了，我不需要留学！我不需要你的钱，你的钱我不稀罕！”

　　她不想听他说话，把电话给挂了！这时的心妍，却已是泪流满面！

　　电话又响了，周心妍哭着喊起来：“不要再打电话来了！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电话的那头，迟迟没有声音，许久，她听见了林卓越缓缓的声音，心妍，是我。

　　她愣了，林卓越说道：“刚才，你爸爸打电话来了？”

　　“他不是我爸。”极力平淡的语气，却掩饰不住她内心的苍凉。

　　“心妍，我想告诉你，在爱的世界里，没有谁对谁错，只有爱的是对还是错。你还是个孩子，或许，当你真正爱了，你就能理解他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听我爸说过你爸妈的事。”

　　“很可笑是吗？你听到的只不过是事件的表面，所以你能冷静地旁观评论，当你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你就不会这样了。”

　　林卓越叹了口气：“心妍，爱之深，恨之切。因为爱你妈妈，所以你恨他伤害了她。但是，在你的心里，也爱你的爸爸。因为爱他，所以恨他背叛，恨他背叛了他在你心中的伟大，恨他背叛了永远爱你的承诺。但是，你要知道，他一直是爱着你的。你嘴里说着他不是你爸，可是，你心里并不一定这么想。要不然，你现在不会在电话里跟我谈论他，那天你也不会听到是和你爸爸有关的事，就马上下楼来见我。心妍，你不能把自己放在恨的阴影里。看看，你爸爸之所以想让你去留学，也是因为爱你，他希望你能更好。”

　　心妍对于林卓越一大堆的话却没听进去，她的脑海里一直回忆着五年前的种种。

　　她只记住了他的最后一句话，有点冷笑的意味说着：“是啊，施舍一堆钱给我去留学，然后要换来我对他的感恩，金钱与亲情的交换，原来是这么容易。”

　　林卓越没有说话，半晌，他一字一顿地说：“心妍，你冷酷起来真的很可怕。”又接着说：“有时，我会想，为什么你的笑会那么让人着迷？看着你笑的时候，我也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我想，应该是因为你总是这样的不快乐，难得的快乐也使你的笑难得的与众不同。心妍，快乐些好吗？”

　　心妍淡淡地答道：“快乐如果那么容易的话，字典里就不会有伤心和难过这样的字眼了。对了，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哦，过几天是我的生日。想请你和苏白一起来。”

　　“这样啊，我把电话给苏白吧，你和她说吧。”

　　“心妍……”

　　没等林卓越说完，心妍已经进门喊苏白接电话了。

　　“谁的啊？”苏白问。

　　“林卓越的，我刚挂电话，他就打来了，说要找你。”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心妍都惊叹于自己编谎的能力了，不过，如果是善意的谎言，何乐而不为呢？

　　“大个子？什么事啊？”尽管因为那晚的事情有点尴尬，但是听到“大个子”打电话给自己，苏白还是抑制不了内心的开心。

　　“我想问你能不能来参加我的生日Party？这周六是我生日。我已经在老树林预订席位了。”

　　“好啊，这可是你在国内的最后一个生日哦。”

　　“这说的什么话啊，好像我就回不来似的。”林卓越开玩笑地说。

　　“啊，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去了美国就在那发展，不会回来了。”苏白却并没把他的玩笑当作玩笑，而是认真对待自己的失言纠正起来。

　　“我知道，跟你开玩笑呢。那就这样说定了，我挂了啊。具体地点到时再告诉你。”

　　苏白却是满心的愧疚，她“呸呸呸”了几声，向来佩服自己“刀子嘴”的她轻轻给了自己一嘴巴：“就你，说话没脑子的。”说完，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没狠狠的打。

　　然而，苏白现在对自己的责备，其实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后来发生的事，让苏白因为自己的这次失言而深深自责了一辈子。苏白后来想，自己莫非有占卜师的基因，要不自己说的话，怎么会有预言的能力？

　　周心妍打开电脑，听着《听海》这首歌。上了ＱＱ后，她把心情签名里写下：“为什么到了最后人的感情轻的要用金钱来衡量？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

　　她刚换好签名，“小阳哥哥”现身了，问：怎么了？看你的签名-——

　　达：没怎么。就是觉得很烦恼！

　　阳：为什么烦恼啊？来，哥哥帮你开解下

　　达：我讨厌父亲，讨厌这个名词！讨厌！

　　阳：可怜的孩子。其实你父亲也很可怜的。

　　达：唔？怎么说？

　　阳：被一个曾经爱过的女人由爱生恨，又被亲生女儿由爱到恨，这样的男人难道不可怜吗？你要从他的角度考虑一下他的感受。

　　达：我不需要父亲，这几年不都这么过来了么？在我快要忘掉的时候，现在他又回来充当父亲的角色。

　　阳：小妮子，你要记住，一个人容得了多少，他就能得到多少！希望你能懂得。

　　她反复咀嚼着他说的话，“一个人能容下多少，他就能得到多少”。可是，那个负心男人对妈妈的伤害，也能容纳吗？能吗？如果当初她晚回家一步，妈妈或许就真的这么离开了。

　　达：能容得下吗？

　　阳：能的，世界上最宽阔的是人心，当然，也有另一种说法，最狭隘的是人心。宽阔与狭隘将人分至两个极端。

　　达：本来都要忘掉的痛苦，在那个所谓的父亲重新出现后，所有痛苦的记忆全部都回来了。

　　阳：生命中不可能总是欢笑与快乐，当不快乐的时候，多看看阳光，即使天空阴霾一片，但是，不要忘记，阳光就在云朵的后面。

　　看到他的话，心妍不禁微笑了。

　　达：我想，你可能是诗人，反正，就是从事文学艺术类工作的。

　　阳：这么肯定？

　　达：说的话这么文艺。

　　阳：我是唱歌的。

　　达：哦？我今天就认识一歌手。

　　阳：谁啊？

　　达：不告诉你，保密。其实，也不能算认识。就见过两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在学校骑单车，差点撞到他了。后来，和朋友一起见到他。

　　阳：你是？周心妍？

　　达：啊？！你是阮羽翔？！

　　阳：真巧啊。

　　达：可不是！太凑巧了！都不敢相信。

　　阳：呵呵，看来我们的缘分可不浅。

　　达：嗯，以后，我叫你哥哥可以么？

　　阳：当然可以，夏天他们不都叫我哥吗？

　　达：嗯，谢谢哥哥！真高兴！

　　阳：你开心就好！小妮子，多想些快乐的事，知道吗？希望你能快乐！

　　达：我该快乐吗？妈妈不幸福，做女儿的又怎能快乐起来。

　　阳：快乐地活着。让自己从内心真正的快乐起来，这样，你妈妈才会幸福。

　　达：是啊，为了妈妈要快乐！

　　阳：更是为了你自己！！！

　　达：哥哥，我在听《听海》呢。你的首张专辑打算什么时候出啊？

　　阳：当然是越快越好啊，不过，得保证质量才行。

　　达：是哦。对了，今天你们编的伴奏制作出来了么？

　　阳：还没有，公司正在赶制。你也要加紧写词哦，相信你能写好。

　　达：嗯，保证完成任务！我现在就写！

　　阳：呵呵，先谢谢你了。别写太晚了。那再见了，要好好的！！！

　　达：会的，也谢谢哥哥！

　　周心妍想着阮羽翔说的话，想：是啊，我该从内心真正地快乐起来，可是要怎么做呢？真正的快乐，好像很遥远，遥远。

　　她想到今晚和阮羽翔的相认，是啊，像他说的，是缘分。缘分，让他俩不一样的相遇了，让相隔着千万里的两条平行线交叉，相撞。

　　她还想到小时候幸福的一家人，充满幸福的那时，和孤寂的这刻，中间的距离，似乎有一万光年。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地哼唱起下午阮羽翔他们编的伴奏曲。于是，她写下了——《幸福的距离》。

　　夜，已深。

　　心妍抬起头，轻轻走到窗口，月色朦胧，勾起了无限遐思。

　　心妍想，美丽的嫦娥之所以选择了奔月，是为了长生不老，能天长地久的爱着后羿，然而，她不知道，遥远的地上仰望着她的后羿，是怎样的悲戚孤单。为了守住幸福而做出的行为，却将原本幸福的两人拉到了无法触及的两个极端，幸福站立在银河中央含情默默地微笑着，却是那么的遥远，远到可以让相爱的两颗真心变得寒彻骨髓。

　　林卓越发来了短信：把臂膀给予飞雀就欢快了，把心抛给大海就辽阔了，把目光留给苍穹就深远了。心妍，希望你明白，选择原谅，快乐起来吧。

　　她回：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他回：心妍，想你，晚安！

　　他只是想告诉周心妍：“有个叫林卓越的男孩想你，不需要你的回报。”

　　第二天下午，周心妍上完课回到宿舍，准备整理课堂笔记。

　　手机响了，是夏天的电话。

　　“喂，周心妍，你快下来！我都快累扁了！我有东西给你！”他一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心妍只得下楼。

　　夏天正提着大袋的水果，有石榴、苹果、香蕉，见她走来，他说：“咯，给你的！”

　　夏天把水果递给心妍，看着她的膝盖，问：“嘿，伤好了？”

　　“嗯，好了。”

　　“这样啊，我还想多背背你呢！”一脸失望的表情。

　　心妍看着水果，问：“为什么送我水果？”

　　“给你的啊！”

　　“问你呢，为什么要给我？”

　　“我想给你呗。长得这么长的头发，得多吃富含维生素的东西，知道不？”

　　“我不能要！”

　　“反正我是要给你的，不要的话，我只能扔了！”

　　这真是个怪脾气的男生，心妍心想索性不理他，就要往回走。

　　他喊住：“喂！我可放这了？随便你拿不拿！”

　　心妍无奈，停步回头，这可真是个怪男生。

　　夏天傲慢地扬起头，说：“怎么着，提上去吧？难不成还要我送上去？看来，我得跟你们管理员搞好关系了，以后也方便去你宿舍！这的管理员怎么这么难说话！”

　　“你怎么突然想到买这些？”

　　“不是我买的，我妈买的。她来看我，提了一堆水果，我用得着吃这玩意吗？想到女生爱吃，就想到给你了。”

　　“女生爱吃，那你可以给你们班的女生，例如沈佳音，给我干吗啊？”在心妍看来，夏天的想法总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夏天突然很严肃的样子，紧盯着她，说：“周心妍，你给我听着，除了你，我都觉得世界上没有别的女的！所以，我说的女生，就是你一个人，没有别人。”说完，扬长而去。

　　心妍感觉到了他的愤怒和傲慢。她依稀觉得，自己或许不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