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小人得志

　　邓晓军带着满腔的悲愤离开了东江这个伤心之地。在赶往市委宣传部的路上，他越想越不对劲儿。按理说，他在联合调查组到达东江后，就立即去了省城找了副省长胡东升的，还悄悄地塞了10万元现金在副省长胡东升的车上，怎么还是这样的结局呢？说实话，东江矿难这事儿吧，说大也有点大，毕竟出了10条人命；但说小也可以小，不是已经把煤矿老板给逮起来了吗？只要他胡东升这个副省长在这个时候能帮忙说上一句话，我是完全可以继续稳稳当当地坐在东江县委书记这个位置上的。

　　可这次老胡他咋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呢？这天底下哪有收了别人的钱财不给人办事的道理？好歹，我也曾经巴心巴肝儿地伺候了你胡东升那么些年，你婆娘一生起病来，哪次我不都是当我老妈生病了一样精心照顾她？当年你为了高升，私地下到处拉选票，哪次不都是派我这个做秘书的到处跑部门、跑干部为你游说？这人总得讲点良心吧。别个为你做了这么多的事，付出了那么多，遇到一点事情，希望能借你手上的权力帮帮忙，不就是帮忙说一句话的事儿嘛。咋就这么难呢？这老东西真不够意思。

　　通过这件事，邓晓军真的算看透了：这人啊，什么时候还是得靠自己，你自己没本事，没权力，没能量，出了什么大事情，是指望不到别人的。当你的人身在高位的时候，总会有很多人没脸没皮的巴结你，讨好你，女人也不知羞耻地脱光衣服陪你睡；而当你的人生和仕途发生了一点意外，出了一些小状况，头上的乌纱帽卸了，人从高位上下来了，手上没有多少权力了，就再也没有人稀罕你，尊重你，看好你，连女人也都通通跟你撅起屁股来，拍拍灰走人了。

　　悲哀啊！人生有时候真他妈的悲哀，到处都充满着悲剧。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不行。我邓晓军绝不能就这么混下去算了。做秘书端茶倒水，给领导擦屁股背黑锅，这样的窝囊日子那些年我早已经受够了。我一定要在眼前的失去中爆发。我不要沉默。我不要灭亡。我要爆发！我要爆发！我一定要爆发！有朝一日，我邓晓军一定要东山再起。

　　程光明等龟孙子之辈就等着瞧吧！你们现在就放肆地嘲笑我吧！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踩在我的脚下。吴梅等臭婊子之辈就等着后悔去吧！你们现在就躺在其他男人的床上放纵吧！有一天，我会让你在我拥有的另外一个女人面前感到自愧不如。

　　阳光已经撒满了整个大地，天空一片蔚蓝，一片云丝都没有。

　　前往市委办公室就职路上的邓晓军心里一直就这么想着，带着对这个世界，对现实处境强烈的不满、抱怨、痛恨和反抗，他驾着车飞一般地行驶在国道上。

　　车行似风，阳光灿烂的日子加上车内清新的音乐，本能激发起人的愉悦心情，但此时此刻的邓晓军一点快乐起来的欲望都没有，整颗心就像在特大暴雨天气里，一个人走在路上忘记了带伞，整个人被淋成了一个落汤鸡一样，一阵风吹来，凉嗖嗖的，心里头那是拨凉拨凉的。

　　来到市委办公室报到的时候，让邓晓军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现在的顶头上司竟然是郑学人。这个人矮不拉叽的，嘴唇厚的像只扁鸭，整个人黑不溜秋的，做起事、说起话来跟他的名字一样，老喜欢学别人，从来没有他自己独创的个人特色。这样的一个窝囊透顶的男人，什么时候怎么就当上了市委秘书长？

　　依稀记得当年，邓晓军还在市委办公室给老书记胡东升当秘书的时候，这郑学人那时候也在。刚开始郑学人就像一个刚毕业的学生一样，什么都不懂，刚进市委办公室的时候，做什么什么就出问题，天天挨批，领导说他简直长了个榆木脑袋。这人痴是痴了点，有时候做事也傻乎乎的，甚至还有点呆。

　　有一次，他给办公室买卫生纸的时候，竟然把精装卫生纸和女人的卫生巾给弄混淆了，不知道是一时匆忙拿错了呢，还是看都没看就急匆匆地拿着跑了，搞得机关单位里的人好多年后，一提起此事，还依旧咯咯咯地笑弯了腰。有人还逗他郑学人说，是不是跟单位里的某某某暗地里勾搭上了，私自拿这个讨女人的欢心当礼物送。

　　为了讨好领导，得到领导的赏识，当年的愣头青郑学人，也许是腐朽的古书读多了，说起话、干起事来，老是罗里巴嗦，半天说不明白不说，还瞎扯到其他不相干的事情上；罗里巴嗦说了半天，其他人都还不知其所云。看着邓晓军等人平时和领导在一起时候的表现，郑学人就老喜欢学别人，别人说什么，他记下了，下次等他自己碰到了也这样说。领导车子到机关大院儿，邓晓军等做秘书的赶紧上前去拉开车门，用手挡着怕领导的头磕碰到了车窗，领导们很高兴很满意。

　　而到了他郑学人去为领导拉车门的时候，领导的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出来了，弯着腰正准备站起来，他的手胳膊还挡在那里，气得领导直接问：“你是不想让我出来呢，还是让我多弯会儿腰咋地？有你这样为领导保驾护航的吗？”弄得他自己和领导都很尴尬。

　　还有一次，邓晓军、郑学人等人一起陪市委书记胡东升到下面某个县去调研，在酒席上，胡东升和几个老同学老朋友，隔了十几年才碰到在一个桌子上吃顿饭。按照中国人的传统规矩，这老朋友见面，陪酒喝酒自然是少不了的。老同学老朋友在一起拉拉家常、叙叙旧嘛。饭桌上虽然数胡东升官儿最大，但在座的都是多年的老朋友，关系一直都很不错，大家提议这次就当作是一次很平常的同学聚会算了，不论级别，几个伙计在一起喝过痛快，图个乐呵得了。

　　胡东升对这个提议欣然同意。说实在的，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儿，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走到哪儿，认识他的人都把他当市委书记看待，书记上书记下的。时间长了，他对这样的官场应酬感到十分地压倦，心里一直都想偶尔能以一个普通老百姓的身份，和自己的朋友们在一起好好地吃顿饭、喝顿酒、拉拉家常。这样以来，在座的人你来我往地轮流向胡东升敬酒，胡东升也想放开胸怀地大喝一场。长了个榆木脑袋，做起事来傻乎乎的，从来都不知道先动动脑子的郑学人，想起了以前在酒席上邓晓军等人替领导挡驾喝酒的样子。

　　这个时候，他觉得巴结讨好领导的机会来了。当胡东升儿时的一个好伙伴起身再次向胡东升敬酒时，郑学人“唰”的一下就站起来了，举着酒杯挡在了胡东升的前面跟那人说：“胡书记今天喝的实在是太多了，我怕胡书记承受不了，喝醉了不大好。还是我来替胡书记把这酒喝了吧。”此话一出，在座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放下了筷子，干巴巴地望着郑学人和胡东升。

　　这情形让胡东升感到很没有面子，哪有这样做秘书的？一点都不知道看情境行事。“谁让你替我喝的？我难道连这点酒都喝不了吗？你很能喝是吗？”胡东升一脸的愤怒，冲着郑学人就这样吼道。这个时候，郑学人才知道原来他因为不懂得随机应变，又惹领导不高兴了，只要领导一不高兴，后果就会很严重。所以在胡东升任市委书记主政南云时，郑学人很多年一直都在做着原地踏步走的机械性运动。一直都未曾没得到上面领导的提拔。

　　那时候，机灵聪明的邓晓军可正是胡东升身边的红人。虽然他们都同为秘书，但给市委书记这个一把手做秘书的邓晓军的身价，自然会因为市委书记的关系，比其他人高了许多。像邓晓军这种人一旦得势，自然喜欢摆架子、耍脾气，哪还把地位比自己低的人放在眼里？当年在一起共事的时候，身份卑微、默默无闻，又经常被同事当作笑柄拿来寻开心的郑学人，没少被邓晓军这些人嘲讽、奚落、辱骂。

　　邓晓军直到现在这个时候，每当想起这些陈谷子滥芝麻的旧年往事，还是忍不住想笑。那是个多么滑稽，多么荒诞，多么幽默，多么开心的时代啊！可一回到现在，这眼睁睁而又有些冷冰冰的现实，郑学人这样一个猥琐、懦弱、无能的小人怎么就当上了市委秘书长呢？邓晓军根本不愿意相信这是现实的存在，可事实上现实的确就是这样。现在的郑学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经常被同事当作笑柄拿来寻开心的郑学人了。

　　这郑学人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生性的确也有些愚钝，但他郑学人也有他的优点。从小，郑学人他爹妈就说他这个儿子的脸皮子很厚，说得不好听的话，简直比那肥猪屁股还都要厚十倍。因为脸皮厚，所以郑学人从来不怕别人怎么嘲笑他、奚落他、辱骂他，也从来不对人发脾气，做错了事你刚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转眼还没过几分钟，他在你面前又是嬉皮笑脸的。

　　做不好事情不要紧，他会尽全力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把事情做好；做事情不利索也没关系，再慢再累，即便是别人都下班回家，陪老婆孩子吃饭睡觉去了，他还能加班加点，直到把事情做完做好了为止，但从来都没有要求过加薪。

　　胡东升离开南云到省里当副省长后，生性脾气有些暴躁，一点事情没弄好就容易发彪的周华章走马上任，成了南云市新的市委书记。周华章这人的性格脾气不大好，在机关大院儿里那是出了名的，很多人都受不了他。对下级不仅苛刻，甚至还很吝啬，眼睛里几乎溶不进一粒沙子，好几个秘书都因为受不了周华章的怪脾气，都先后选择了离开申请调离到其他的岗位上去了。

　　这不，郑学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时运和机遇来了。猥琐的小男人郑学人在机关单位里卑微地沉默了这么多年，总算了碰到了明主，终于可以抬头见日了。他那不温不火，可以任人驾御的脸厚脾气，恰好很适合周华章。每当周华章不高兴了，挨上级领导批评了，在家里和老婆闹矛盾了，心情不好了，都可以把气发泄到郑学人身上来。

　　郑学人每次屁都不会放一个，一转眼又是笑眯眯地捧着泡好的茶水，满脸笑容地看着气已经消了的周华章。这个时候，周华章发泄过了，气也消了，自然喜欢见到一副笑脸。就这样，慢慢地，新任市委书记周华章喜欢上了郑学人这个猥琐的小人。

　　有句俗话说的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领导选秘书，也要选对人，才能更好地投身于工作。郑学人因为脾气好，又没什么歪心思，思想很单纯，人又很听话，很老实忠厚，和机关大院儿里的每个人关系都处理的很好，的确是块做秘书的好材料。

　　看到这些优点，周华章上任后没多久，就让郑学人做了他的专职秘书。此后不到2年，因为郑学人的秘书工作做的很到位，又心甘情愿给心情不好想发彪时候的周华章当出气桶，让周华章很满意，就提拔他做了市委秘书长。昔日的丑小鸭摇身一变就成了小天鹅。

　　当邓晓军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郑学人在仕途上这一路飚升的青云路时，感慨又来了：如今这世道啊。到底是怎么了？仿佛来了个如来佛转世。就算是风水轮流转，也未必转的也太快了点吧！仿佛就像是，昨天自己还骑在龌龊小男人郑学人等人的头上，没想到就在他和吴梅偷情这一柱香的功夫里，躺在温柔乡里沉醉了一夜后，一睁开眼这世界就全变了。郑学人这样的龌龊小男人，竟然打了一个呼噜就翻了身，做起了我邓晓军的主人，骑在了我的头上。

　　邓晓军越想就越觉得这世界简直太不公道了。狗日的年月啊！悲剧的人生啊！这东江矿难一爆发，整个世界怎么就变成了眼前这般模样？苍天啊，你难道是瞎了眼了吗？还是故意这样做来折磨和消遣我？这样让我怎能承受的了？

　　邓晓军正这样想着，抱怨着，郑学人这个时候刚好开完了会，回到了市委办公室。

　　见到一脸沮丧和满眼诧异的邓晓军，郑学人意外极了。像电影《人在囧途》结尾处王宝强在飞机上又一次碰到老板李成功（徐峥）时候的表情一样。郑学人带着十分惊讶表情，嬉皮笑脸地喊道：“嘿！邓晓军。咱们又要一起工作了哈！”

　　“嗯，我也没想到啊，这一转眼，当年的郑学人同志就成了我们的领导了啊，了不起啊！以后还需要郑秘书长您多多关照小弟呢。”邓晓军心里面虽然直到现在还很看不起龌龊小男人郑学人，但这一见面，别人毕竟是他的领导，口头上还是很习惯很自然地说出了上面这些客套话。

　　“小弟？你今天在我面前终于称你是小弟了？想当年，你这龟孙子在给老书记胡东升当秘书的时候，哪把我们其他人看在眼里过？一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样子，今个儿是怎么了？哼！等着吧，从现在开始，在我的屁股底下，有你好吃的。”郑学人这个时候一见到前来市委办公室报到的邓晓军，他就想起了当年邓晓军这龟孙子当着众人的面奚落、嘲讽、辱骂他的样子。

　　人都有尊严的，即便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衣着褴褛的乞丐，你也不要瞧不起他，不要故意去辱没他的人格，忽略他的尊严。自尊对于每个人其实都是很重要的。有句话说的好，尊重别人都是尊重自己。不要看有时候你在伤害别人自尊的时候，别人嘴上没说什么，伤害别人自尊的事，别人总会牢牢地记在心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哪里。哪里。都是老熟人、老伙计了，不必这么客气撒。”郑学人也在人面子上唐噻着，然后就带着邓晓军走进了已经扩大了面积被重新装修过的市委办公室，正式和同事们打招呼见面。

　　新的市委办公室虽然被重新装修改造过，但基本的布局依旧没有多少变化。走进市委办公室，邓晓军依旧能记起几年前他在这里工作时候的样子。门对面靠窗户的下面摆了2张办公桌，一张紧挨着窗户，有阳光射入，透风空气好，在它对面的另外桌子就靠墙角摆了，背面和右面都冷冰冰地靠着两面石灰墙。

　　想当年，邓晓军在市委办公室干的时候，自然是趾高气扬地坐在了靠窗户这张桌子上，工作累了，还可以透过窗户看看下面的花草树木，看看办公室外面的世界调节一下神经，坐在对面的郑学人可就没这个福分了，一天到晚就只有呆在那个墙角里。

　　“大家都先把手头上的工作放一放，市委办公室今天来了位新同志。我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邓晓军同志，在座的一些老同志，不用说都很熟悉了。以前小邓在市委办公室干过，后来到东江县高就做了县委书记，因为工作能力强，现在又调回来和大家一起共事了。大家鼓掌欢迎。”郑学人宣布道。

　　“小邓，这三位是小张，小杨和小叶，新调进来的，其他的都是老熟人。”介绍完邓晓军，市委秘书长又把市委办公室的新同志介绍给了邓晓军。就这么的，算是彼此都认识了。

　　“小邓，你就坐我对面的那张办公桌吧。”郑学人指了指窗户对面墙角的那个双面靠墙，没有光线，又不透风的角落。

　　“小邓，我还有个会要开，就简单地把你的工作分工说下。根据领导安排呢，你目前负责的具体工作主要有：1、负责市委和市委办公室文件、文稿、市委领导同志讲话的起草、修改、审核、校对、印发工作。2、负责文书处理、档案管理和开发利用工作。3、负责编辑市委和市委办公室大事记。4、负责全市重要工作情况和市委办公室工作情况的综合，并负责撰写《秘书长联系会议纪要》。5、负责上级、本级文件(请示)的传阅、管理和审批。6、负责市直副处级以上单位党组织及其市委工作机构的印章制式的规格、式样把关，并负责市委、市委办印章的使用和管理。7、负责市委机关信件收发和报刊的征订、发放工作。基本上就是这些了，其他的临时调动安排，新的市委办公室人员分工明细上都有，你自己好好看看。”郑学人说完，就把一张市委办公室人员分工明细递给了邓晓军。

　　“小张，过会儿你带小邓去看一下宿舍啊！我有会要开，大家先忙，走了啊。”郑学人吩咐完毕就准备去开会。

　　“郑秘书长，这又添新人了，没有欢迎宴会？大家伙儿好久都没吃大餐了。”突然有人这样问。

　　“没有欢迎宴，上面的领导都说了，小邓也算是这里的老同志了，大家彼此都比较熟悉，最近市委工作太忙，就没这个必要了。大家继续忙吧。”市委秘书长说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弄的邓晓军在众人面前很没面子。

　　随后，市委办公室的一位同志带邓晓军来到了机关宿舍。让邓晓军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被安排住在了一楼一间既阴暗又潮湿的屋子里，窗户上到处都是蜘蛛网，屋里的桌子上也积满了灰尘。房子外面是下水道，还不时地散发着酸臭味。

　　当邓晓军问为什么被安排到这样差的房子里住时，来的这位同志说，机关宿舍房子本来就不够用，你又是新来的，只有先这样委屈一下了。

　　我靠！都他妈的什么人，这是什么狗屁宿舍！老鼠大白天里还跑来跑去的。有意在消遣老子是不是？当邓晓军一个人在宿舍里收拾的时候，心里越想就越觉得不舒服。

　　一进市委办公室，邓晓军通过地上的痕迹就知道在他来之前，办公桌肯定重新被挪过。后来他一打听还真如此，是市委秘书长专门让人这样挪的，说是要恢复原生态咋地，弄得很多人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邓晓军心里头自然很明白，眼前这郑学人这小人得势后是啥歪心思。无非是想报复一下他，都怪他当年太嚣张了。如今一切都倒过来了。他被安排在了一个墙角里办公，这个位置原来本属于郑学人的；他的宿舍也是一楼最差的，跟地下室没什么两样。这样的宿舍，原来也是属于郑学人的；他的工作，也都是些琐碎而又很繁杂的事，说白了就是个打杂当下手的。这些原本也属于郑学人这等勤杂工的。可现在，这一切都倒过来了，他原来最瞧不起的职位，最瞧不起的工作，最瞧不起的人生，竟然在转眼之间都降临到了他的头上。

　　曾记得当年，邓晓军被老市委书记胡东升看中，从下面来市委办公室做市委书记的秘书的时候，那时候是多么的荣耀。他由市委组织部长陪着，一一介绍和安排妥当后，还专门为他个人准备了一个欢迎宴会。市委组织部、市委办公室的领导和同事都参加了，还纷纷向他敬酒表示祝贺。可如今，别提什么欢迎宴会了，还要被郑学人这等龌龊小人当着众人的面羞辱，让我在众人面前一点都没面子。

　　在东江遭到程光明等龟孙子的排挤、嘲讽，还遭到情妇吴梅的抛弃，在省城又遭到老主子副省长胡东升的冷落，邓晓军的心早已沧桑了好几岁，本想着到市委办公室来了有个清净。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现在的市委办公室，根本不是他所想的能够帮他躲避现实、寻求解脱的地方，而是另外一个更让他倍受折磨的地方。

　　昔日的卑鄙龌龊小人郑学人，现如今已经飞黄腾达，当上了市委秘书长，把自己狠狠地踩在了脚下，压在了屁股底下。这一来就受尽了种种冷遇和嘲讽，比在东江所经历的种种更加地让他愤怒。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日子，生性傲气十足，根本受不了多少委屈的邓晓军，他能忍得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