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弹回原点

　　在雨夜里颠簸了三个多小时的邓晓军，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终于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省城。事先，他没给副省长胡东升打电话说自己来了。以他在老胡身边担任多年秘书的经验，如果胡副省长知道他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来找他，肯定不会见他的。领导就是领导，凡事都是那么小心翼翼，谁都不想在自己的位置上牵扯太多的麻烦事。何况人家胡东升现在是副省长了，在大事大非面前，说什么也得注意注意自己的形象。

　　车子进入了省城市区，邓晓军稍微停了停，躺在车上好好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前后仔细地想好了对策，这才朝胡东升住的地方抄了过来。

　　此时的胡东升刚从国外考察回来，也是刚刚才听说东江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心里头正在琢磨这事儿呢。南云市现任市委书记周华章整整找了他一整天，在一个小时前，终于打通了他的电话，已经把东江县矿难整个事故的具体情况，以及匿名信举报、群众集体上访的事情，全盘地告诉了这位老书记。

　　自从邓晓军从副县长升为县委书记后，胡东升在为之感到高兴的同时，或多或少对邓晓军腐败事迹也有所耳闻。但他一直不怎么相信民间那些说法，邓晓军毕竟是跟了他很多年，在他身边一直都是任劳任怨、鞍前马后的。其他的秘书跟了他几年后，多半都求他在下面给安排个官儿做。这个邓晓军可一直都没有，好像心甘情愿要做一辈子端茶倒水的秘书似的。

　　胡东升也多次从侧面问过邓晓军这是为什么，邓晓军每次都说跟他跟惯了，到哪儿都是一样要工作，还不如跟着领导跑，突然改行了心里头舍不得。这话胡东升爱听，他爱人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到现在还时不时的在医院里躺着呢。一个儿子又远在国外留学，老婆病痛一发作，他工作一忙起来，身边连个帮忙照顾的人都没有。那些年还多亏了秘书邓晓军。

　　在南云市任市委书记的时候，邓晓军这个秘书不仅把胡东升的个人生活料理的细致入微，也替胡东升的家人操了不少的心。

　　记得有一年过春节，老市委书记胡东升的儿子没从国外回来，家里头就他们老俩口，冷冷清清的。老婆子多年未愈的风湿病也因为天气冷的原因发作了，大过年的，行动起来很不方便。大年三十晚上，家家都在吃团年饭，这邓晓军硬是帮胡东升老俩口包好了饺子，做好了年夜饭，看他们吃上了热腾腾的饺子，这才回自己家里和家人团聚。

　　别看邓晓军是个大老爷们儿，厨艺可不比那些女人们差，做的饭菜，形、色、味齐全。每次一到胡东升家里，他就张罗起一桌好菜伺候领导和领导夫人。胡东升的老婆可喜欢这个年轻人了，简直把他当成儿子一样看待。邓晓军嘴也甜，一来二往的，私底下就管她叫姨，亲的跟一家人儿似的。

　　胡东升刚下飞机没多久，刚回到家里来，老婆的病又犯了，在他回家前就已经住进了医院，他正准备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去医院照顾老婆子呢。这不，他把澡刚洗完，正准备换衣服，门铃就急促地响起来了。他还以为来接他的司机呢。

　　“哟，小邓，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司机小唐呢。进来坐会儿吧。我得去换件衣服，然后去医院照顾你姨去。”胡东升等邓晓军提着一大堆补品进屋后，赶紧拉上了防盗门。

　　“胡省长，怎么？我姨她的病又犯了？严重吗？现在怎么样了？”邓晓军一听说胡东升的老婆又病了，好像比胡东升本人还要急。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呢。我也是刚从国外考察回来，这不刚下飞机，回到家没多久，刚洗完澡你就来了。”胡东升说。

　　“哦，是这样。胡省长，那我和您一起去看看姨吧。有好长时间没来省城看姨了，瞒想念姨的，我和您一起去吧。”邓晓军放下手上的名贵礼品，很麻利地帮胡东升打理了一下杂乱无章的客厅，边拖地边说道。

　　胡东升心里头很明白，这邓晓军在这个时候来找他这位副省长，肯定是因为东江矿难的事儿。他也有很多疑问要当面问问这位曾经拔心拔肝地服伺了自己多年的贴身秘书。所以，他就给司机小唐打了个电话，说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辛苦了一天了，就不用来接我去省人民医院了，我自己开车去。

　　胡东升换好了衣服，然后和邓晓军下了楼。邓晓军当起了胡东升的临时司机，两人边走边聊。

　　“小邓啊，东江矿难的事情基本上我已经了解过了。我知道这可能是个意外，搁谁，谁都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儿。我也知道你今天这么晚冒着这么大的暴雨来找我是为什么。其他的我们暂且不说，你毕竟跟了我那么多年，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这个人。你今天要跟我说句实话，在东江这些年，特别是当上了县委书记以后，在金钱和女人问题上，你到底有没有大的问题？”

　　已经是副省长的胡东升这一路走来，几十年的官场生涯，让他总结出了一条很宝贵的政治斗争经验：在官场上混，不管玩儿怎样的游戏规则，只要你和金钱、女人这两样东西不沾边儿，再严峻的政治形势，基本都没什么大问题。一旦与金钱、女人扯上了不干不净的关系，就等于让对手抓住了你的小辫子，很容易在你抢我夺、风云变幻的政治斗争中被打倒。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的官场风云，哪一次，哪一个人，不是因为与金钱和女人有染，而白白地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所以，从镇长到副县长、县长，再到县委书记、副市长、副书记、市委书记、副省长，这一路上，胡东升在官场上爬滚的几十年里，从来都没有放弃坚持这个原则。各种游戏规则你可以玩，各种潜规则你也可以用，但惟独金钱和女人这两样东西，你不能碰。正因为如此，胡东升的政治生涯才与他的名字一样，一路东升。

　　“胡省长，您的意思我明白。您的教诲，我一直都铭记在心的。我不敢说百分之百按照您的意思做到了，但我敢保证没有大的问题。以前我跟您说过东江的政治形势，我一下去，县长程光明他们一伙儿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把治赌这个老难题摊给了我，在没有站稳脚跟的情况下，我不得不努力奋斗啊。治赌成功，接着我又做了几件大事儿，我当上了县委书记，他们那些老革命能不眼红？平时就处处和我这个新任县委书记做对，当着众人的面儿说我有今天这个位置全是依仗您的特殊身份，我是尽力和程光明他们搞好关系，这样才有利于安定团结嘛。可他们呢？处心积虑地想搞倒我，这下，原本是想帮助当地老百姓发家致富的城郊煤矿出事故了，他们这些人自然是幸灾乐祸，我这个县委书记当的冤啊！”邓晓军满肚子的苦水。一路上，他边开车边向老领导倾诉。

　　东江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不团结的情况，在南云市任市委书记的时候，胡东升就早有耳闻。几届领导班子都不和，县委和县政府经常对着干、不团结，在当时是出了名的。胡东升在离开南云市赴省城就任副省长前，就是处于这方面的考虑，才向市委组织部提议让性格温和的邓晓军去任副县长的。

　　邓晓军这个人脾气好，说话做事稳重，考虑周全，很能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当年在市委市政府里人际关系很不错，谁见谁喜欢。让邓晓军去东江担任副县长，位置不高不低，处理各方面关系上下都有效，搞好内部团结应该没多大问题的。到东江县当官后，几次的沟通交流，从邓晓军的话语里，胡东升感觉得到东江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内部人际关系的复杂。一度善于处理各种关系的邓晓军都开始怨天尤人了，让人不得不相信：东江县政治圈形势很复杂。

　　车子开到省人民医院附近的一家餐馆门前的时候，邓晓军停了下来，说是去买点东西。胡东升看着在大暴雨中奔走的邓晓军，心里头多少有些感动。往日他们相处的一幕幕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胡东升和老婆一直都很喜欢喝乌鸡汤，这乌鸡汤喝起来味道鲜美，还可以提高生理机能、延缓衰老、强筋健骨。对防治骨质疏松、神经衰弱、佝偻病等有明显的功效，和阿胶、黄精、桂圆、红枣、枸杞一起熬熟，让人回味无穷。胡东升和老婆的身体都不怎么好，经常在家里自己学着熬制乌鸡汤喝。在给原南云市委书记胡东升当秘书的时候，邓晓军为了能给领导和领导夫人熬上一碗香喷可口的乌鸡汤，专门抽下班时间，来这家店找厨师学习了大半个月，总算把这门手艺学精了。

　　每次到胡东升家里头做客的时候，他总是大老远地跑到市郊外的一个村子里，专门买那种土生土长、吃青草叶和昆虫长大的乌鸡。这种鸡炖起汤来比养鸡场里生产的乌鸡更有味道。有段时间，老婆子身子骨虚弱的很，还多亏了邓晓军风里来雨里去地买来天然乌鸡，熬乌鸡汤给她补身体。

　　不到十分钟，邓晓军就冒着雨提了两罐儿刚熬制出炉的乌鸡汤上了车。

　　“胡省长，这是刚熬好的乌鸡汤，我想姨和您这个时候都用的着。”邓晓军把罐儿放好，边开车边说。

　　一直忙于工作，不怎么细心，也不知道如何关心体贴心疼人的胡东升，望着一脸雨水、混身早已经湿透了的邓晓军，只感觉一阵阵暖流直灌丹田。我怎么没想到呢？老婆子这个时候八成肚子还饿着，一直都很喜欢喝这乌鸡汤，尤其是在生病住院的时候，每天少不了要喝上一碗乌鸡汤。还是小邓心细啊，离开我身边这么多年了，心里头还老惦记着给我当秘书时候的那些事儿。在如今这人心叵测、人情极为冷漠的官场上，能遇到这样贴心的下属实在是难得啊。

　　胡东升和邓晓军一前一后地走进了省人民医院，邓晓军双手提着刚才冒雨买来的乌鸡汤，屁颠屁颠地跟在了胡东升的屁股后面。来到二楼的特护病房，胡东升的老婆一见到邓晓军，简直比见到自己家的男人胡东升还要亲。

　　“晓军啊，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啊。姨想你啊，工作很忙吧？东江离省城这么远，这么晚了你还来看我这个老太太。”胡东升的老婆说。

　　“唉，姨，我也想你啊。听说你老毛病又犯了，特地和胡省长一起过来看看您。您看，这是我刚在楼下给您和胡省长买的新鲜的乌鸡汤。饿了吧？来，我扶您起来，赶快趁热喝了好暖暖身子。”邓晓军放好乌鸡汤，走过来轻轻地扶起胡东升的老婆，拿起勺子舀起还未变凉的乌鸡汤准备喂老太太喝。

　　“晓军，我自己来。这怎么好意思呢。”胡东升的老婆说

　　“姨，您看，您这手刚扎过眼打过针，身子骨虚弱着呢！还是我来吧！胡省长也是刚出差回来，你们啊都饿了，快喝点汤补补吧！”邓晓军说。

　　“还是晓军最懂得暖人心啊。”胡东升的老婆听到邓晓军的一番暖人心窝子的话，就好像是吃了灵丹妙药一样，刚才还是苍白无力的脸慢慢地开始变得红润起来。

　　邓晓军像伺候他的老母亲一样，一勺一勺地喂着眼前这位副省长的官太太。

　　自打邓晓军来了以后，沉闷冰冷的特护病房开始变得热闹温暖起来。老太太一见到这邓晓军，就像见到了自己的儿子一样，没完没了地问这问那。什么工作累不累啊，妻子儿女身体好不好啊，压力大不大啊等等，大到工作，小到具体的家庭琐事，这老太太都喜欢问。

　　邓晓军和这位管她叫姨的人很谈得来，时不时逗得老太太开怀大笑，坐在旁边的胡东升虽然插不上什么嘴，但看到生病住院的老婆能有如此灿烂的笑容，心里头不由得生出几份欣慰来。他这个做丈夫的，应该做到但却没有做到的，眼前这个邓晓军都做到了，这让他很感动。

　　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是晚上10点半钟了，胡东升觉得邓晓军这个时候应该赶快回去为好，要是待在这里，明天联合调查组找他了解情况，找不到人，被人知道了，无论从那一个角度想，对他和对邓晓军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

　　想到这里，胡东升起身走到老婆身边握着她的手说：“老婆，你看晓军明天还要上班，大老远的来看你，再耽误人家实在不好意思了。你先躺会儿，我去送送晓军，你看都这么晚了。”

　　“哎呀，你看我这个老太太，一见到晓军就有说不完的话，一时忘记时间了，实在不好意思。晓军啊，感谢你一直惦记着我们一家人，你先回吧。等我病好了，你一定要到我们家里来做客，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四季豆蒸卤面。”老太太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半了，听了丈夫的话后马上这样说。

　　“好的。姨，要不是明天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办，我真想今晚上呆在这里好好地陪陪您。那您先好好地养着，过几天我再来看您。”

　　邓晓军和副省长胡东升走出了特护病房。走到走廊上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值班医生，医生知道胡东升是特护病房里病人的家属后，说了下医药费的事情，这次比前几次用药贵的多，一共是两万多的治疗费用，要他尽快办理一下。胡东升说一定要用最好的药，钱不是问题，明天就送过来。

　　当他们俩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胡东升发话了。“晓军啊，你放心，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能帮到忙的我一定尽力而为。以你跟我反映的情况，应该没多大问题，主要是煤矿老板的责任。具体的处分结果，周华章同志会和我通气，会征求我的意见的。他既然在事前向我汇报了情况，就说明在对待你的个人问题上，他们还是考虑了你和我的特殊关系了的。我这儿你不宜久留，你还是连夜赶回东江，或许明天联合调查组就会找你了解情况。”胡东升拍了拍邓晓军的肩膀说。

　　“好的，胡省长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姨这几天还需要您的照顾。”邓晓军与胡东升告别后，就走出了省人民医院大楼。

　　邓晓军边走边想，这胡东升的夫人病了肯定需要大批的钱花，刚才值班医生不是说了吗，这次比上次严重的多，这才两天就花掉了2万多呢。他摸了摸自己装在手提包里的10万块现金，徘徊了好大一阵子，最后他还是把钱用纸包好，第一次偷偷地将钱放进了胡东升的车子里。

　　胡东升转身回到特护病房的时候，他的老婆正在全神贯注地看《南云晚间新闻联播》，电视上女主播正在播报有关东江特大矿难的消息。

　　老太太看完电视新闻就惊讶了，脸部的肌肉马上紧张起来。“老头子，这是不是真的？东江真的出事了？10条人命啊！”老太太问。

　　“都上电视了，还有假？肯定是真的了。邓晓军这小子连夜千里迢迢地来找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胡东升漫不经心地说。

　　“原来是这样！我说咋看晓军今天有些心事重重呢？唉，老胡，这事儿跟晓军没多大关系吧？会不会牵涉到晓军？他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伺候了你我这么多年，做人得讲良心，能拉他一把的地方就尽量拉他一把。”老太太望着胡东升说。

　　“他是东江的县委书记，城郊煤矿又是他亲手抓的招商引资项目，你说这能没关系吗？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晓军这些年是帮了我们家不少的忙，但是人情归人情，官场上的事情很多时候是不能讲太多的人情的，搞不好会把自己牵扯进去。我尽力吧，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看能不能拉他一把。”

　　胡东升其实最讨厌他老婆这一套了，每次得了别人的一点小恩小惠，就要求他这个当官的丈夫利用手中权力给别人回报点什么。女人毕竟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她哪知道这官场上的诸多潜规则。官场上处处都是陷阱，搞不好，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套进去！再去想办法脱身，那可就难咯。

　　晚上接近11点半的时候，胡东升和老婆唠叨了好大一阵子，都有些倦了。安顿好老婆，胡东升就准备回家休息了，明天上午他还有个重要会议要参加。

　　一下省人民医院的大楼，外面依旧大着大暴雨，似乎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刚钻进车里坐下，胡东升感到屁股底下有一包硬东西顶着。打开车内灯，胡东升看到了那10万块人民币。他呆在车子里硬是愣了半天，思前想后，从下飞机到回家再到医院看老婆，没有其他人跟他一起呆过，只有这个邓晓军。看来这家伙这次闯得祸是真的有点大了。

　　他以前可从来不这样做的。这小子晚上给我谈心的那些话，到底哪句是真的？胡东升心里泛起了层层疑问。难道这小子真的变了？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讲原则、懂纪律、守规矩的邓晓军了？

　　邓晓军与胡东升分别后，冒着倾盆大雨一路颠簸着，连夜赶回了东江县。回到东江宾馆8118房间，已经是凌晨1点半钟了。吴梅自打东江特大矿难发生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他这个县委书记，每天下班后，吴梅就早早地回家陪自己老公去了。

　　邓晓军回到宾馆打开门进屋后，轻声喊了句：“宝贝儿，我回来了，你睡了吗？”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回音，他打开灯才发现衣柜的门是敞开着的，衣柜里吴梅所有的睡衣、内衣都不见了，床上也是空空如也。

　　气得半死的邓晓军，指着床头柜子上立着的吴梅的照片，随口骂了句：“臭婊子！看到我遇难，你就跑。我算是白养你这个骚娘们儿了。”然后，邓晓军带着怨气走进浴室随便擦了擦湿漉漉的身子，他感到满骨子的酸痛，滚圆的身子往宽大柔软的床上一压，然后就呼呼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大暴雨天气开是转阴。

　　邓晓军一到县委书记办公室，联合调查组的同志就进来了。联合调查组关紧了门，就在邓晓军的办公室里和他谈了话。

　　联合调查组的同志问到了东江城郊煤矿审批到开工的每个细节，邓晓军承认了自己的一些过失，比如因为工作太忙，没有经常去矿上检查等等，但竭力否认自己的受贿、官商勾结、贱卖土地等问题。

　　当问及干部群众们普遍反映的，他当上县委书记以后喜欢独断专权、以权压法、乱搞政绩工程、生活作风腐败、包养情妇等腐败问题的时候，邓晓军大发脾气，连说这些纯粹是某些心怀不轨的人趁机落井下石，栽赃诬陷，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之目的。他这个县委书记对东江政治经济发展所做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可能有一些决策上的失误，但绝对没有这些人信口雌黄说的那么严重，他还不至于堕落到那种地步。

　　联合调查组成员见邓晓军的情绪过于激动，没再继续说什么，该问的都问完了，把谈话记录整理好了后，就按照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指示马上赶回了南云。

　　邓晓军反映的情况与联合调查组所调查的情况有很多的不一致。南云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班子在讨论如何处理东江特大矿难事故的专项工作会议上，慎重考虑了副省长胡东升同志的个人意见。

　　结合邓晓军这些年以来对东江所做出的贡献，在严肃追究东江城郊煤矿责任人相关法律责任的同时，决定撤消邓晓军东江县委书记的职务。刚好，市委办公室正缺人手，干脆就决定把邓晓军调回市委办公室，进行相关思想政治教育后，继续让他干他的秘书老本行，兼任市委办公室主任一职。

　　胡东升也认真听取了联合调查组同志的汇报，再结合那天晚上邓晓军暗地里放钱到自己车里的事，不得不对联合调查组所反映的邓晓军腐败案进行深刻反思。在重新审视邓晓军其人的同时，针对南云市委市政府做出的处分决定基本没什么意见。

　　市委市政府决定撤消邓晓军东江县委书记的职务，对其进行相关思想政治教育后，继续让他干他的秘书老本行，并兼任市委办公室主任一职，过一段时间察其表现以后看能不能再继续重用。

　　在胡东升看来，南云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班子这次已经做到仁之意尽了。这样做也是在挽救邓晓军这位年轻有为的国家干部，他毕竟还年轻，政治和思想上都还不够成熟，犯了点错误可以理解，犯了错误不要紧，关键是能不能知错就改。

　　就这样，因为一起特大矿难事故的牵连，官场上曾一路平步青云时任东江县委书记的邓晓军，多年后重新回到了原来市委办公室秘书的位置上。从市委书记秘书到副县长，再到县委书记，再到重新担任起市委办公室秘书，这才几年的光景，就来了个风水轮流转。

　　南云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以及副省长胡东升抱着挽救一个曾经很优秀的年轻国家干部的心态，没有过多地追究邓晓军的一些个人腐败问题，只是对他进行了深刻的思想政治教育，希望他能认识自己的错误，好好地改造好自己的思想，吸取教训，进一步提高政治觉悟，等时机成熟时再予以重用。

　　可重新被弹回到仕途和人生原点的邓晓军，他能体会到上级领导的这一片苦心吗？刘欢在他的《从头再来》里曾唱道：“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此时此刻，转眼间江山易主，仕途和人生重新被弹回到原点的邓晓军还能改造好自己，从头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