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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黯然销魂

十九 黯然销魂

书名:美丽谎言作者名:卢汉文本章字数:6300更新时间:2023-12-27 20:19:43

  

  郑剀的设想白费了,尽管他在商业的硝烟场上节节胜利。冯敏没给她打过一次电话,他猜想到,可能她已经向她坚毅独断的母亲投降了,丢下他孤零零一人还做着清秋大梦。时间过去一日,他的忧郁就增加一分,等他从德阳带着成功的合同回到成都时,却没有半点喜悦之感。接下来工作上要清闲一点,他有时间去处理个人的事情,然而实在无从着手。无望的等待比知道明确的坏结果更叫人揪心,他寻思着是不是该让冯敏明明白白的表态了,只有她的勇气才能使他充满信心。

  正是家乡梨花节,四妹与四妹弟约他到新开发的AA级风景区佛来山去看梨花。连同大姐,三个小孩,坐了东风雪铁龙进了山。昨天已经举行过登山比赛和歌舞演出,去游览的人依然络绎不绝。早春里晴朗的周末,一定是郊游的极盛之际。有几处可以停车的平坝,都几乎被各式各样的车塞满了。漫山遍野的雪白的梨花,宛如一团团撒在山间、沟壑的雪。间或有几处早开的粉红的桃花,与梨花是一样的艳丽夺目。小孩们在梨树中追逐嬉闹,大人们更多是优雅地观赏,赞叹,品头论足。有七绝写道:“瑶女轻罗拂卷云,雪肌颜玉小蛮身,漫山寻遍郎无影,散作人间万点春”,便是描绘那梨花烂漫悦目之态,可是,最是伤心数春花,娇花扑面人天涯。郑剀远远的望见一个高中的同学同丈夫亲密地于梨花丛中拍照,他没有过去打招呼,从另一条小路绕过去避开了。他是孤凄的,别人的甜蜜象刀。他听见自己的叹气,而且想起了崔护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如果这天游春有冯敏相伴而随,她的笑颜在梨的白与桃的红衬托下,一定娇艳得让他心痛。一条小路直达佛来山顶。壁立千仞的惊悚,小庙烟火的繁盛,笑语连声的欢愉,农舍饭香的温馨,与他忧郁的心境忽冷忽热的交织着。离去时已是下午五六点钟,渐落的夕阳明亮而不刺眼,在山顶和车窗外播洒着晃动的亮光,在郑剀的眼中,真是飞红万点愁如海。

  由于打过几次小灵通而与郑剀在电话里熟悉了,冯敏的好朋友小周不时与他通话,虽然她知道了他们彼此的情况,却认为没什么不妥,她甚至教他一些讨好冯敏的办法,或可挽回。

  在冯敏所处的社会里,传统的力量强大得令人窒息,决定的力量不在冯敏,小周不知道,小周年轻而乐观,冯剀这样想。力量在于谁呢?郑剀也不知道。

  顺道经过宜宾时,郑凯没有去公司惊动丁经理。他在中午的时候去找冯敏,经过小商店时,他有意望里瞟了一眼,果然看见冯敏正陪着谁在里面打麻将,她望他的时候,那张鲜明妩媚的脸仿佛让灰扑扑的商店都亮了。她悄无声息的出来,开了卷帘门,门拉得很低,人要躬着腰才能进去,如果有人走过门前不弯腰也看不见里面什么。冯敏的表妹——现在应该叫表姐的,正躺在简陋的床上睡午觉,看见他们进来,仅翻个身朝向里面继续睡着。

  他一直盯着她。冯敏极不自在,咕哝着“看我干什么”,从屋内走到屋外,又从屋外走到屋内,坐到床边同表姐说了两句,拿起一面小圆镜照着,手指按起她又弯又细纹过的眉毛。“我正打算出去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来了,迟一会儿恐怕都遇不上。”见郑剀不说话,她开口道,声音软软的没有力气。

  “上次听你父亲说家里房子垮了,是吗?”郑剀故意提到这件事,在经济上对她家有所帮助也许可以增加他们对他的好感。

  冯敏没往深处想。“家里房子垮了关我什么事,将来我又不住。要修房子,他们也是为兄弟修的。”她说。

  看来她可能要公开和家里对峙了,郑剀内心竟有一丝高兴,他感到口渴,问她要水喝,冯敏说上午就停水了,恐怕要到将近晚上才有水,温水瓶里也没有。他让她去买一瓶矿泉水,然而她说附近都没有卖,要到民航那边走很远的路才买得到。

  郑剀奇怪了,他不相信,他认为小商店里肯定有矿泉水卖。无论怎样,冯敏就是不出去买。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大声嚷着进来了,“冯敏,走,搬砖,妈的,输了十多元,还搬什么砖。”她骂骂咧咧嚷着,又叫着冯敏表姐的名字问她去不去,该换衣服和鞋了。接着她终于看见了坐在藤椅中的郑剀。

  “你,冯敏,你叫他来的?”冯母的鼻子眼睛都往中间挤,脸也因此变了形。

  “不是呀,人家路过宜宾,顺便来坐坐。”冯敏声音也不小。

  一阵忙乱,郑剀还来不及向冯母问候,事实上她根本不正眼瞧郑剀一眼,他当然无从开口。冯敏换下了时髦的牛仔裙装,穿上米黄色便装,高跟鞋也换成了白色网球鞋。

  “不好意思,不能陪你了,你自己坐坐吧。”冯敏对他说。

  郑剀不能想象冯敏象一个苦力干着重活的模样。他心中有点气愤,决定弄个明白。

  “我跟你去。”他说,并尾随着出了门。冯敏有些急,想劝他赶紧回去,不要把事情弄得太僵,然而她的母亲在前面不断催促,她终于对她大声且不礼貌的回了一句,然后很厉害的对郑剀说,“你快走,过几天我到你那里来,连我母亲也不知道。”

  郑剀岂会轻易相信,他倒要真的想看看她母亲究竟让她做什么,他觉得现在这事已经事关他的脸面,无论如何,让一个娇柔的女孩子感粗笨的活儿,他不能够容忍。看见郑剀一直跟在后面,冯敏边走边解释说她仅仅是在她们搬运货物的时候替她们看着点,免得掉了什么东西,他不必替她担心,可是郑剀铁了心要看个究竟。

  眼见还是打发不走郑剀,最后她一句霹雳似的怒斥让郑剀一下子停下了,“在他们面前你从来不给我面子。”

  郑剀猛然站住,不敢再跟随一步,眼睁睁看着她们在街道拐角消失。她已开始敢于反抗,但总是勇气不够。他指望着会接到她的电话,从而两人细细的商量一下对策,但没能如愿。晚上,悄悄到旅馆订了房,在屋里觉得烦闷无比,溜到过道里寻了一把椅子坐着默望夜空发呆。在那无边的黑寂之中,藏着冯敏的痛苦,也藏着他的落寞。他好好地冲了个淋浴,做了三十个俯卧撑,五十个仰卧起坐,把自己弄得一身乏力,才沉沉睡去。

  没有听到冯敏的一声半语坚定了郑剀的想法,彷徨无所终,不如痛刀斩情丝。早上起来,他首先独自去商场替女儿买了个大大的棕黄色绒猴,装在透明塑料袋里拎着,以此表明他不再寄有空幻的希望,他以前一直等着冯敏做这件事的,郑露喜欢的礼物让冯敏买来送她,可以拉近两个人的距离。现在郑剀想,他能平静的完结他们奇特的爱情。

  这是个非常晴朗的天气,四月的温度甚至就让人感到了热意。郑剀去的时候,冯母正在往门前的竹竿上晾衣服。看见郑剀,她的脸跟死了人一样难看。

  “你又来干什么。别纠缠不休了,年轻人。”

  “我不是来找你的。该了结的事总要了结。”

  “冯敏回老家去了,今天不回来。”

  “肯定没有。她说过过几天就跟我去的。”郑剀冷笑着,故意露馅。女人幼稚的谎话在他冷静的时候就象烈日下的小冰糕,硬撑不了多久。

  “真的,冯敏走了。不信,你打她六姨的电话。她们在一起,昨天去的。哦,她的手机总爱换号,我记不得了。”

  郑剀冷笑一声,翻出了他存储的号码,打通了。六姨确实在老家,不过正要到宜宾来,已经上车了,但是冯敏没和她在一起。她要郑剀等她,叫他不要同冯母多说话,如果与冯母有什么冲突的话,他可以到车站去等。

  幸好冯父做工回来了。看到郑剀,他没有更多的意外,只显得略为不自在。冯父抬了藤椅到门外去晒太阳,当郑剀也出来听他与一个环保局的职工交谈时,他进去拿了板凳出来很礼貌的叫郑剀坐。吃饭之前他同郑剀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谈到了在城市里生活的艰难,要找零工不太容易,工资也不高,将就能糊口,想攒钱修房谈何容易。他们前些时候就算计过今年要回家呢,然而呆在家里肯定更差,唉,还是赖着在城市里混下去吧,好歹是有饭吃的。

  吃午饭时,冯母端了碗出去避开了,两个男人喝起了酒。冯父仍旧喝他的散装高梁白酒,郑剀不敢喝,怕酒的度数太高,喝醉了出点洋相就不好了。他独自到小商店里去买了一瓶39度古蔺大曲,这是那里最好的酒。买酒的时候他注意瞧瞧,商店里确实是有矿泉水卖,那么,昨天冯母一定是在店里打麻将,冯敏才不敢出来买了。他劝冯父也和他一起喝这酒,冯父说自己完全习惯喝高梁酒了,每天必饮,一天大概一斤左右吧,烦心的事多,酒一喝就忘了,纵然喝得稀里糊涂也不会妨碍谁。

  他把酒当茶的做法让郑剀吃惊和担心。郑剀说既然冯父这么爱喝酒,等哪天晚上没事,他请他到火锅店里慢慢的尽兴,什么酒郑剀都可以陪他喝。冯父不置可否,说自己前天就喝过一次,他们装修刘局长新家,他们两人负责凿墙,中午没来得及回家吃饭,刘局长请他们两个人吃馆子。

  “吃了六十多元呢。”他说。

  冯父边饮边说,当又一次说到“吃了六十多元”的时候,郑剀的手机响了,女儿郑露对他说,家里咖啡没有了。

  “没有了?怎么搞的?喝的快了一点。你可别每晚上喝呀,咖啡因使人大脑兴奋,会睡不着觉的。”

  “不是的,爸爸,我每天早上冲在牛奶里喝的。”

  “哦。”

  “咖啡味道有点跟巧克力一样,可是巧克力吃多了会长胖的。”郑露说。

  郑剀真个忍俊不禁。他叫郑露去买得了,干吗要和爸爸说。

  “我们这里没有呀,镇上的超市我都看过了,有个老板说原来倒有几瓶,卖完了也没急着去进货,因为买的人太少了。”

  郑剀答应买两瓶让客车司机带来,而且一定是她说的雀巢纯咖啡。应付过了女儿,郑剀又来应对冯父,可他没有多少话。喝到半瓶的时候,郑剀头有些晕了,额头发胀,他找个借口不再喝了,同时也劝冯父减少点酒量,酒多伤人,他端开了冯父的酒盅,冯母的眼睛鼻子又往中间挤了,她夺过酒盅让丈夫继续喝。

  郑剀摇摇头,真的有她做岳母,他可得小心了。待冯母端了碗到门外去吃的时候,冯父有些过意不去,找个话头聊起来,这次他们说起李鹏总理回老家的事来,这种事家乡的人总是津津乐道,郑剀也能聊上几句,不至于冷场。

  正说着,冯母又进来了,讥讽了郑剀一句,冯父察觉了冯母的不高兴,他应该同郑剀保持疏远,不要聊得太亲近的,于是便住了口。郑剀心中冷笑着,只要冯敏还是躲躲闪闪,不敢直面家庭的压力,他一定会快刀斩乱麻。

  用过饭后,冯父叫冯母把蜂窝煤火烧旺了,他要把几根铁钎弄尖一点好用,郑剀蹲下看着他锤钎,冯父关切的让他离开一点,以免溅起的火花伤到。做完这些事后,冯父看看出去做工的时间还早,见郑剀也等得无所事事,便叫他到小商店去约人打麻将。郑剀跟着他到了店里,店主忙着放牌,找人,人还没到齐,却听见冯母在那边叫他。郑剀以为冯敏回来了,忐忑不安的过来。原来才是冯敏她六姨来了,刚草草吃过饭。同来的还有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二十出头,身材高挑,一身白装,爱直着眼看人。

  冯母从外面借了麻将,四个人便打着牌等着冯敏回来。白衣女子与郑剀说过两句话后,他忽然想起他们之间通过电话,那是她打给冯敏的,没想到那时小灵通在郑剀手中。哦,她是冯敏的沈二姑。“当时我还以为你是——”

  “以为是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婆。”她冷冷的刺道。

  郑剀心里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也不与她争执。打牌的时候她又专门与郑剀作对,嘲笑他不去和冯母打出的牌,存心送钱来了,她正好趁机发点小财。他们玩的是血战到底,先和牌的人没事干了,要等着这局结束,以至于冯母在和了牌没事等待他们三个结束的时候,伸过头来看个究竟。她果然看见郑剀有一副大牌,叫的正是她打过的幺筒。不过这个灾难最终落到了六姨的头上,郑剀笑着,将七筒捡到了牌列中,看着六姨没能躲过大炮的窘态,第一次有些开心。

  六姨与郑剀年岁相当,这个爽直且衣着时髦的女人真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郑剀本来是想给沈二姑颜色看看的,却不料没让沈二姑放炮。他们在你言我语互不相让的时候,六姨笑着介绍沈二姑是她结交的干亲家,也是口无遮拦的,文化不多的,刚进了初三的门便退学了,叫他不必太计较。

  冯敏是与表姐一起回来的,见到郑剀,她有些诧异,看到他们有说有笑一起打牌,不知是欣慰,还是轻松。一会儿,他们停了牌。冯母突然问冯敏:“你说过要跟他一起去的吗?”

  冯敏一时里没有回过神,小嘴撅着说“是呀”。郑剀听得心花怒放。冯母嗔言厉色重复问了一次。冯敏察觉情况不妙,想了想说“我忘记了。”

  六姨立即站出来说家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们到外边找个地方去,她知道有个茶馆,在南门大桥头,茶也比较便宜。郑剀明白她们害怕争执起来让邻里笑话。一行六人便出了门。前面正好有一辆公共汽车停站,五个女人跑过去上了车。

  “你快一点呀!”六姨叫着催着。郑剀在大街上跑了两步,实在觉得别扭,跑步去追公共汽车是他从来没体验过的。他改成大步的走。

  “叫出租车吧。”他说,脚可没停下。

  “一辆车装不下。”六姨大声回答。

  装不下不可以叫两辆吗,郑剀心里埋怨着,终于还是赶上了车。很快到达目的地,穿过浓密的树荫,他们来到一处有露天茶座也有茶室的茶馆。郑剀叫茶的时候,特意满足六姨的嗜好要了一杯菊花茶,其他人想来没什么特殊要求。他按照礼节把第一杯茶端到年纪最大的冯母面前,冯母却端还给了他,自己另端了一杯,好象接了他敬的茶就脱不了丈母娘名声的干系似的。

  “你不是说等冯敏回来有话说吗?”冯母率先发难。

  “让冯敏说吧。”

  “你说你要跟他过去吗,说了吗?”冯母又对女儿步步紧逼。

  “我忘记了。”不管冯母问多少次,冯敏都是这句话。

  “你别急,再过几天吧,我们一定给你明确的答复。我保证。”六姨说。

  “不。”郑剀想,我不是乞丐。

  “三天。”

  “就今天。”

  六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冯母便冲着冯敏大声嚷,急促的逼迫着她回答。冯敏终于小声的挤出了一句:“分手。”

  郑剀心沉下去了,虽然他早已料到如此的结果。冯母似乎没听清楚,又在大声的问。沈二姑生怕冯敏又借此改口似的,急忙清晰的补充,“你没听见吗?冯敏说分手。”

  “好吧,年轻人,”冯母总这样称呼他,“你都听清楚了。你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见了面打个招呼。”

  郑剀觉得此时把那张大圆桌翻起罩在她的头上再合适不过了,她应该为虚伪,愚昧以及蛮横,自以为是付出代价的。他盯住冯敏:“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

  “难道我就没有为你付出吗。”冯敏的声音远比他大。郑剀正是要引出她这句话,表明冯敏仅仅是在冯母的压迫下无奈的选择。沈二姑一旁幸灾乐祸,含沙射影。冯母则虚张声势的教训冯敏绝对不要想到有什么偷偷的交往,她再一次提到她生得下来也收得回去的绝情之语,仿佛冯敏是她手中正当收益的财物,法律也是她的保护神。

  当郑剀把目光转向冯敏的表妹时,她急忙说:“别看我,我也是小孩子。”她生怕郑剀把愤怒也倾泻到她的头上,因为她至少参与了谎言的维护。

  冯敏趁乱出去了,还叫上了六姨。一会儿六姨回来说冯敏与他单独有话要说,郑剀心中一阵狂喜。冯敏蹲在一棵树叶浓密的小叶榕树下,回头刚问了郑剀一句,他没有听清楚,正待发问的时候,冯敏已摇起手,泣声不止地一连叫他不要再说了。郑剀不解的回头一看,冯母就在身后,象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他不禁动了怒,厉声说:“嗨,你怎么又跟在后边,你管得着我吗?”

  “我管不了你,我管我自己的女。要象那天晚上一样,避开我,叽哩咕噜又想商量出什么来?别做梦了。”她瞪着眼睛望住冯敏。

  又是她,从第一天起,她的幽灵似乎就在他的身边游荡了。这真的是无法摆脱的上天的安排吗?冥冥之中的命运神啊,他相信,是一个轻率的夜游神,在他无奈的时刻,眯着一双嘲弄的眼睛,对他醉醺醺地摇晃着杯卮。

  冯敏不得已回了茶室。他与他们三个人之间说话都很激烈,冯敏甚至对着他大声叫嚷,提醒他,她们是她的母亲和二姑,他必须说话客气点。六姨在冯母使横撒泼时冷冷斥责了她一句,才使她不至于仗着人多而气焰过盛。

  这一瞬间,郑剀忽然意识到彼此的失态。恰巧此时他的手机响了,女儿郑露说家里电脑的声音时有时无,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爷爷也不敢去碰电脑的。说话的时候,郑露委屈万分。

  郑剀知道那仅仅是插孔接触不良的小问题,他可以叫家乡那位自己认识的家电维修师傅上门解决的,但是电脑的接触不良太多了,这里那里,经常发生,还有各种系统问题,病毒,总不能常常麻烦别人吧,如果他在身边,问题迎刃而解,举手之劳而已。

  小郑露刚好说出了他的心声:“爸爸,你要什么时候才不离开我?”

  一众人都静静听他打电话。郑剀觉得眼眶中有些潮湿,他起身拎起了绒猴,瞥了冯母一眼,一言不发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