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纠缠

　　“德阳那边出了点麻烦。”郑剀刚坐上总经理办公室高靠背真皮座椅，齐云生董事长就进来了，第一句话这样说。

　　“我已经处理了。”郑剀说。

　　在董事长示意下，郑剀站起来又坐下了。在客车的卧铺上他与丁助理交谈了很久，又与德阳分店的经理说了不短的时间，以至于手机低电告警才罢休,所以郑剀有充分的信心回答董事长有意的提问。

　　“你刚刚回来？处理了？”董事长的惊讶在表情上不显于色，语调却明显变化了。

　　“嗯，对于德阳分店在货物中出现水货的问题，我个人认为手机是在送货途中被人掉了包，我已要求以后送货员在详单上签名，他们应该对途中安全，和他们的清白负责。这样一定能杜绝水货在我们的店中出现。”他叙述着事故的细节。

　　听到这里，齐云生董事长不由得点点头。“说到水货，我倒还有另外一个想法，目前，国内黑手机的销量达到一千多万部，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市场，这其中有走私的水货手机，杂牌的假冒手机，翻新拼装的手机。在广州大沙头，深圳华强北，天安数码城等一带，黑手机都肆无忌惮的摆在柜台上。我也知道许多大营销公司都在暗中经手黑手机。市场太大了，利润更可观，并且又是摆脱不了的国情。别人都在做，自然多了一些销售渠道，多了经销优势。据网上调查，有五成网友对黑手机尤其是水货手机持欢迎态度。外观，功能完全一样，价格却便宜那么多，谁能不动心呢。你说，能完全抛弃这个大市场吗？”

　　“这——我还没有考虑过。董事长的意思是，我们也做水货批发，只要向别的零售商说明情况，批发给他们。我们主店则做好品牌。”

　　“在商言商，依据国情而行。比尔·盖茨在中国时绝对会失败的，没有那么多人使用正版软件，十分之一都没有。你好好考虑一下。这也是几个重要股东的意思。还有，德阳那边的顾客呢，他们买到了水货手机，既然他们能够认出来，就说明是内行，或者是爱计较的客户。你怎样怎样安顿，不要赔了钱还坏了名声。”

　　“呵呵，不会。你放心吧，董事长，我派丁助理亲自到德阳去解决了，他会及时给我汇报的。必要时开除两个职员——我觉得制度还是必须执行的。不过，德阳那边还可能有一个更重大的问题，董事长知道了吗？”

　　郑剀很委婉地问。他力争要对方相信，尽管他常回宜宾，但一点也没有影响公司工作，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过他内心还是暗地里非常感激丁助理。

　　“什么事？”

　　“关于分店租房到期的问题，个中情况很复杂，现在我不完全了解。了解清楚后，我会及时写报告呈交给你。”

　　齐云生坐到了郑剀对面，近距离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眼睛中挖出什么秘密来。“宜宾那边事情复杂吗？你这样频繁回去。你要注意身体啊，很累的。”

　　“不是分店的问题，只是家里有点私事。”说到这里，郑剀心中满满的柔情。

　　“家里私事？那我就不打听了。呵呵。你打算推荐谁做宜宾经理，丁助理怎样？”

　　“丁助理恐怕不太合适。他做惯了文秘工作，刚过来，并不完全熟悉公司具体业务，独挡一面是不是早了点。国营单位上班的人，要一下子就独立担当一面，恐怕轻率了一点。那边竞争很大，四海通、精英、燕君，他们都已做得很好。我们去相当于是虎口夺食吧。”他数着当地有名的通讯公司说。

　　“这么说，你心中有人选？”

　　“我想，暂时兼任。过两个月，等经营上路后再任命经理——嗯，这只是一个建议。”

　　齐董事长眨了几下眼。

　　“成都离不开你。我们还有更多的发展计划呢,现在是时候了，你不能太分心。”他似乎是另有所指，故意停顿下来让郑剀理解，接着他暗示说，“开年后，股东大会上，我要提一提关于持股率的问题，应该有所变化了。很多股东都是坐着分钱，应该让一点利出来，分给管理者了。”

　　“我也有这个设想，公司最初的投资风险已经过去，进入了成熟发展期。股东大会上，我想提出一个意见，分店经理，财务、技术总监，各部门经理，都要持股百分之一。原来的股东要减少持股。这些人加入后，加上原股东也不会超过五十人，我们仍然是股份有限责任公司。”

　　“到时候，我支持你。”齐云生站起来对他微笑，离开之时他轻轻地带上门。

　　董事长一走，郑剀迅速阅读完各类报表，拟定明天将要约见的人，同两个部门经理通了电话，然后例行公事到总店门市部和维修服务部去走了一圈。一件事，不管在别人看来是多么有趣的工作，只要成了必须完成的任务，而且每日里重复着，总会有令人发倦的一天。兼任分店经理，除了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外，新的环境，新的挑战，新鲜的生活，都令郑剀产生一种潜在的期望，一种新奇的幻想带来迷醉一般的冲动和渴望，而且，他觉得，目前他已是多么了解那边的市场，谁能比他更合适做宜宾的经理呢，但是重大人事的最终任命权在董事长的手中，或在股东大会的最终决策中，而且，郑剀从与董事长的谈话中感觉到，他的希望已经很渺茫。

　　或许，应该考虑另一种选择，明年,等女儿小学毕业,把冯敏和女儿都一起叫到成都来，他们的新家，轻车熟路的工作，那肯定幸福而安定，干吗非得折腾一番呢？先忍耐一下吧，他逐渐放弃了说服董事长的打算。

　　他把这个意思对冯敏说了，她没有象以前那样执拗，回避。“你说了算。”她的回答叫他心满意足。她向他借钱，说小弟星期日要从老家来玩，她早就答应过要送他一份礼物的，包括一台名牌复读机，明年弟弟上中学也正好学英语用，但现在身上钱不够。

　　郑剀故意迟疑不答。冯敏着急了，嗔道：“将来还你呀。”他便连忙赔笑，解释。他给她把钱打在刚替她新办的卡上。下午，冯敏却问他密码，他纳闷了，她不应该如此健忘呀！

　　“不是对你说过了吗，就是你生日的六位数。难道不记不起你的生日。”郑剀根据她所说的日期，加上知道冯敏的年龄，从而确定了冯敏的生日的六位数的。他很奇怪她竟然会发问。

　　“哦。”她好象记起了，又好像恍然大悟。取钱买了东西后，又打电话来替弟弟谢谢他。郑剀在轻松与满足中享受着爱情的甜蜜，煲着电话粥。话说得太久了，她请求他放过她，她的弟弟还在前面等着她呢。

　　“我亲亲你，好吧。”她无奈地笑着，她第一次主动地玩这种从来都是他反复要求才能在电话中得到满足的亲吻游戏。他笑着同意她挂电话了。

　　不过，他激情的语言如果过了头，依然会让她撅起嘴生气。这时候，郑剀就讲一个手机的短消息中看到的，有趣的笑话，如果她没听懂，或者没有笑，他就会再讲一个，直到冯敏肯定地说已经没生气了为止。真该感谢那些大拇指作家，他们为郑剀，为每一个手机短信爱好者，建造了取之不尽的故事仓库。

　　一次，下了班，郑剀在洗手间修面，客厅里放着音乐，Kenny演奏的萨克斯名曲《回家》，她打电话来，急忙忙地划破下颌后，他赶出来接到了电话。听见音乐声，她突然兴致大发，要他唱歌给她听。郑剀无不遵命,找了一首不太流行的《情锁》，扯开喉咙了高歌一曲，那模样儿别提有多傻了。

　　“啊，唱得好好噢。”冯敏听后非常喜欢，说这恰好是她最喜欢的歌。真是巧了，太巧了，郑剀高兴异常，他又找到一种能令她开心的好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