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同病房的还有一个病人，李进容从做完了手术进病房后，看见那人一直在睡觉。也许是看望他的人已经走了。李进容有些同情他，想和他说说话，说不定以后还变成熟人呢。吊瓶滴完了，那人伸手按了响铃，不一会儿，来了一个护士，替他量了温度，叮嘱几声出去了。李进容对他一个微笑，她还很少这么怀有目的地装出亲切的微笑来。那个病人回给她一个笑意，然后又睡下了。他的面色很憔悴，不知道什么病。

　　掩着的门推开了，王祖强提着苹果和保鲜桂圆进来。他放到床头柜上，坐到了对面空着的床上。他叫她伯娘，十分亲密，好像他真的是她的侄子。

　　王祖强看着秦先林出了医院，才来找李进容。女人心软，好说话。他仔细检查了石膏绷带，又掖掖被子角，不让冷气进去。他询问李进容要不要开空调，加电费的话，医院是会单独给某房间开空调的，需要的话，他去申请。又问床上靠背高度够不够，要不要升一点。李进容一一谢过了。

　　王祖强先表达了歉意，然后很委婉地说明了他的意思。他忙，所以愿意把今后的医疗费做一包干赔付，这样的话，李进容她们可以灵活地根据需要选择住多久的院用什么样的药。当然，他会不时来探望她。

　　“还没好呢，谁知道以后用多少。你放心，我们不是讹人的人家，该出的才出，不会让你多费钱。”

　　“不是那个意思哪。”王祖强赶紧解释一番。李进容依旧不为所动。

　　王祖强面带沮丧离开了病房。不多久，秦先林回来了。李进容看见他明显不高兴的样儿，和出去之前不一样。

　　“你气鼓肋胀的为啥？”李进容问儿子。

　　“王祖强那龟儿子，过道里拦到我，给我说包干治疗的事。”

　　“其实，包断治疗没什么不可以的啊。”隔床那个病人突然说道。

　　“怎么这样说呢？”秦先林十分不满，瞧着那个瘦蔫蔫的病人。

　　“骨折的伤情，治疗预后是比较确定的，不会出什么意外。只要预算时仔细一点，不要漏算，其实对双方都有益处，对医院反而不太有利。钱不会少一个，先把现金抓在手里。”

　　“那不行。”秦先林断然否决，“就是不能轻轻松松放过他。花多花少都是他的责任。”

　　隔床病人翻了身子，背对着不说话了。李进容不禁问道：“你做啥的？”

　　“教书的。”

　　“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扯这些。我还要回家，很多事。王祖强再来说，你别理他。”秦先林说。

　　“你先把王祖强的电话给我，你回家了我好找他。”

　　秦先林从手机里翻出今天才储存的号码，录上，然后扯了几张抽屉纸，上厕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