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挣不脱的情

　　李小红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她是牛如水的未婚妻。几天功夫，大家都知道了。她觉得把这事张扬出去是很有必要的。知道的范围越大，影响就越大，这会在无形中给牛如水施加压力，也让那些正在打他主意的女孩趁早死心，会让美容院的男男女女都对她刮目相看。这些都是必须考虑的因素，它涉及到她的体面，也涉及到她的未来。许多时候，今日的体面与明日的未来在利益上是完全一致的。

　　以前的李小红很少往总经理办公室去。现在不一样了，动不动就往那里去。说话的口气不一样了，走路的姿态也不一样。以前，人们敢在下面悄悄议论一下总经理的脾气，或公司内部的事情，李小红也参与其中。现在没人在她面前议论了。这种变化她自己还没有明确意识到，但别人意识到了，华丽和乔姗姗都意识到了。但她们不会轻易说出来。

　　李小红找到牛如水，要求在工作上进行适当调整。牛如水说：“你想干什么？”

　　李小红说：“你看能干什么就干什么。”

　　牛如水说：“对你的调整必须符合公司整体利益，这是前提。你明说，你想干什么？”

　　李小红说：“我可不是找你要职要权，你总不能还让我给乔姗姗当助手吧，这样会闹矛盾的。我是从公司大局出发。”

　　牛如水一笑，说：“你别着急，等我想清楚了再说。”

　　牛如水对李小红的急躁表现有点不满。可他不想在他们刚刚明确恋爱关系时，就闹不愉快，他也不希望李小红刚一成为他的未婚妻就想改变角色，就想来一次权力再分配。他猜测，李小红想要的是副总经理一职，这个职务一直未设，是因为一直没找到合适人选，虚位以待。可李小红难以胜任。和乔姗姗比起来，李小红远不如她成熟，有不少幼稚之处。于是他把乔姗姗叫来，想听听她的意见。乔姗姗说：“李小红最早到这里工作，对下面的情况了如指掌。如果把她用到管理层，是有好处的。现在没设办公室主任，专门为她而设也无妨，她最适合做这事，也有这个能力。一是让她有了些权力，满足一下虚荣心；二是老板不需要事必躬亲了，减轻了你的工作量。”

　　牛如水听了乔姗姗的话，就让李小红当办公室主任。当他面对全体职工宣布这一决定时，李小红感到突然，因为这事没跟她商量。但她还是高兴的，虽然公司没设办公室却有办公室主任，显得唐突，可下面的保安和财务都归她管了，大小是个权力。说到底，这些权力是从牛如水手上分割出来的。

　　散会后，乔姗姗对李小红说，祝贺你。李小红说，咱们俩谁跟谁祝贺，我应当向你祝贺才对。乔姗姗感到不解，你向我祝贺什么？李小红说祝贺你终于在谈恋爱了！乔姗姗很认真地说我没有谈恋爱，至少目前还没有。但不管她怎么解释，李小红都觉得姗姗有什么事瞒着她。在她的印象中，乔姗姗人小鬼大，像国家安全局的人，潜伏得很深，城府也很深。哪有自己这样玲珑剔透。

　　李小红下班前先亲牛如水一口，然后把乔姗姗叫上，三人共进晚餐。吃饭后，牛如水说我这里有两张戏票，你们到大剧院看戏去。乔姗姗和李小红就走了。看完戏时间尚早，李小红把姗姗叫到自己住处去玩，姗姗第一次去，李小红进门前买了好多吃的东西。李小红说，我看我们将来要做妯煙了，所以我要跟你搞好关系。乔姗姗觉得有口难言，一再解释说，我真的没谈恋爱，我们只是在一起玩玩。李小红说这没什么，谈恋爱之前都是先在一起玩玩。

　　李小红把她跟牛如水的一切都跟姗姗讲了，包括床上的事情。姗姗一听脸就红了。家在南京的乔姗姗父母都是中学教师，家教很严。乔姗姗是个十分听话的孩子，每天放学后就在家里做作业，除了爷爷奶奶家，连同学家里都很少去。因为自己长得好看，父母又是中学教师，上中学时就有点清高，有点孤芳自赏。跟所有同学都保持着极其平淡的等距离的关系，这也决定了她不会早恋。后来，当许多同学都有了丰富的恋爱经验时，她在这方面却是一穷二白。甚至父母在场的时候，电视上一出现男女亲热的镜头，姗姗就红着脸走开了。母亲对父亲说，这孩子怎么这样。父亲说，再买一台电视吧，给她房间放台。这样，她跟父母之间就可以分开看电视了。上次姗姗跟牛如山讲过自己的经历，牛如山感到不可思议，他说22岁的女孩没谈过恋爱，在当今时代绝对不多。现在她跟李小红讲，李小红也深感惊讶。但他们都相信姗姗没谈过恋爱这个事实，这可以从她的言谈举止中看出来。可李小红并不佩服姗姗这种人，她对姗姗说：“你以为这值得自豪吗？不，你值得同情。”乔姗姗对李小红瞪大了眼睛

　　李小红说：“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都成人了，还不知道做女人的滋味儿，也不知道男人的滋味儿，这是很可怜的。”

　　姗姗说：“可我从来没遇到过可以跟他谈恋爱的男人，并不是我不谈。”

　　李小红说：“难道说就没人追求过你？”

　　姗姗说：“有过，有过好几个。可我不喜欢，就不理人家了，人家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你就一直保持着贞操。”李小红说，“你为此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没有哪个男人会对你做出回报的。现在男人都不看重这个，只有你自己还看重。你知道不知道，有的男人找老婆，专门挑经历丰富的女人，轻车熟路，合格上岗，不需要费神调教。”

　　姗姗害羞地笑着，脸色通红。她说：“这只是他们的活法,我想我是没错的。我没有必要为恋爱而恋爱，更不需要为年龄而恋爱

　　李小红很想从乔姗姗嘴里掏话，说：“牛如水他哥为啥对你好？你们亲过吗？”

　　姗姗说:“只能说他对我不错，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他也不是那种见了漂亮女孩，就起邪念的男人。至于我们今后会怎样，难说。”

　　李小红鼓动她说：“当然是勇往直前。就咱们俩，把他们兄弟二人一网打尽。”

　　姗姗大笑不止。

　　这时李小红电话响了，又是张坚打来的。李小红很不友好地问有事吗？张坚说没事，就是想跟你聊聊。李小红说我现在有朋友，张坚问男人女人？李小红说女人。张坚说那有什么关系。李小红郑重地说，我告诉你，我不希望你打扰我的宁静。

　　我在谈恋爱了，谈得很顺利，请你尊重我。张坚说我本来就很尊重你，咱们各谈各的不是很好吗？我是来看看你。

　　姗姗一听有人要来，就要走。李小红挽留她住下。姗姗说她必须回去。李小红送姗姗下楼时，见张坚正兴冲冲地走来，

　　手上还拿着手机。李小红是个情绪化的女孩，本来是很生气的，可一见到张坚那笑容满面的样子，像气球遇到了针，哧地一下气又消了。夜色中的张坚显得精神，厚实，一副十足的书生模样。这副模样给人一种持守中庸、爱好和平的感觉，李小红喜欢的就是他这个样子。她当初觉得男人长成这副模样应当是最安全的，但却并不安全，没多长时间就被王雪俘虏了。

　　李小红住在六楼，从一楼到六楼的过道全装着声控灯，声控灯像老人的耳朵，有些失灵。夜间行人路过时要费很大的劲去躲脚、咳嗽或说话才能把它们吵亮。上楼无话，沿途黢黑，两人像军人操练一样把脚踏得很重，可电灯依然不亮。上四楼时，张坚问李小红，你知道每层楼梯有几级台阶吗？李小红说不知道。张坚说8级，加上一楼的台阶，这层楼总共56级台阶。李小红说你怎么这么清楚，张坚说有次他来找她，她不在，他就死等。没事，就上上下下数楼梯。可见那时有多么爱她。李小红说你既然爱我，为啥又被王雪勾引去了？张坚说这事我跟你说不清。

　　李小红是以一种纯朋友的态度对待张坚的。进门就是客，礼节上的事情她还是注意到了，可她想知道他到底来做什么。张坚说：“确实只想找你谈，哪怕坐坐也好，没别的事。”李小红说：“我们的一切都结束了，你这样不觉得很无聊吗？”

　　张坚说：“我不觉得无聊，还觉得有意思。这样我就满足了。”

　　李小红说：“我正在谈朋友，告诉过你的。”

　　张坚说：“可半个月前我们还有过一次，那可是你主动的。”

　　李小红一听他说这话，就知道来者不善了。她有些后悔了，真不该接那个电话，真不该让他来。李小红正视着他问：“你想干啥？”

　　张坚凑近李小红，说：“我不知道我是爱你还是变态，我总是觉得，进入21世纪了，社会发展了，人民群众生活水平提高了，可女人却越来越不够用了，所以我想延续我们的关系。”

　　李小红说：“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什么吗？那我帮你下个定义：你就是厚颜无耻！”

　　张坚表现得很坦诚：“那就厚颜无耻吧。”

　　李小红咬牙切齿地说:“大学里怎么培养出你这种研究生，我真搞不懂。”

　　张坚说：“我算什么？你看那些关进去的省长市长们，贪污受贿，乱搞女人，不少都是大学培养出来的，他们才叫无耻。我比他们高尚多了。”

　　李小红昂首质问：“你也配谈高尚？”

　　张坚说：“高尚不分公母，我怎么不能谈。”

　　李小红用手推他，说：“那好，如果你心中还有高尚这个概念的话，就请你出去。”

　　张坚趁机把她手抓紧了，开始往怀里搂。说：“让我们共同高尚一回。”

　　李小红用另一只手打了他一个耳光，说：“你给我滚！”

　　耳光并没有打消他此时的欲望，反而更加刺激了他。他没有生气，更没有发怒，而是满脸堆笑地把李小红推到了床上，拉扯着她的裙带。李小红连连说我叫喊了我叫喊了，可一直没有叫喊出来。张坚说，你想要我的时候你主动，现在我想要你了，就让我主动一回。李小红推拒着，防守着，但力不从心，堡金很快让他攻占了。面对这个她曾经非常熟悉的身体，只好绝望地擁开自己，望着天花板，狠狠地骂道：“你小子知法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