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地下暗河(9)
书名:天葬作者名:冷残河本章字数:3673更新时间:2023-12-27 20:19:36
王威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他自己的看着房中的每个物件,每个死角,木雕底座上的鸟人俑保持着诡异的姿势,站在王威面前。王威简直要被逼窒息了,他敢肯定这房子里一定有什么东西,他看不见它,但是他隐隐约约地能够感觉到那东西的存在。它就躲藏在黑暗中,窥视着两人。
王威一阵脊背发凉,他老感觉那东西就在他身后,随时可能暴走而出。房间里飘着一股潮湿的腐臭味,让人闻着有干呕的冲动,王威注意到,这房间里阴森森的很不对劲,好像不是活人应该呆的地方。
王威仔细思索事情的前因后果,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没有记错,可是门明明就是关着的,杨怀玉还强调是他关上的,难道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
王威立刻就把这个假设否定掉,他戎马十几年,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冷静是战胜一切的前提条件,他相信从进地下深窟到现在,他一直都是冷静的。
既然能够保持冷静的状态,他就没有必要去怀疑他的记忆力,那么眼前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杨怀玉了。如果杨怀玉说的是谎言,可是她一直就跟在自己身边,也没有关门的可能性,这扇门更不可能被她无声无息的关上。
王威越想越恐怖,根据这些条件来推测,房间里最可疑的人就是杨怀玉,因为那个影子跑到长廊的角落,以他王威的敏锐性,居然丝毫没有发现,这太奇怪了。
事情的轮廓逐渐清晰,杨怀玉肯定有问题,她不但有问题,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王威全身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万万没有想到跟在自己身边这么长时间的战友,居然不是活人。或者说最开始的杨怀玉是人,但自从进入地下深窟之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变得不再是那个杨怀玉了。
王威抓紧了手枪的枪机,他猛地一转身,对准杨怀玉站的位置,突然发现杨怀玉居然不见了。房间里的腐湿味变得更浓,王威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可是这偌大的房间,除了他王威哪里还有活人?
杨怀玉去了哪里?她不是人,那又会是什么?
王威的身上冷汗湿透了一次又一次,这事情完全超过了他的接受范围。当然在雪谷中撞上托马斯和清兵的一幕,那只是半梦半醒之间,很难判断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梦境,可是这当子事儿却眼睁睁的摆在他面前。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王威把杨怀玉站立的地方看了又看,甚至连地上的尘土都没放过,可是一切如常,没有机关陷阱之类的东西。杨怀玉既然不是活人,那他王威在识破她的身份之后,她势必已经觉察,才会突然失踪。
正当王威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长廊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那声音清脆,在船舱木板上蹬出很响的声音。
王威几乎是发疯似的冲出房间,他站在长廊尽头,手电筒一直照到长廊的另一头,长长的走廊上,除了一排一排黝黑的雕花木门,那里有人的影子?
长廊里不但没有人,甚至连那脚步声都没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黑黝黝的木门木窗。
王威站在长廊尽头,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好像天地都在晃动颤抖。而事实上,这并不是幻觉,而是大船确实在剧烈晃动。
王威不得不硬撑在一扇门上,这才不至于跌倒,这扇门跟前面的一样,是被从里面反锁的,王威的身体在上面剧烈的撞来撞去,门都没有任何松动的痕迹。
王威心里暗自吃惊,一般而言,这种雕花门的门栓都不靠谱,一撞必断。而且古战船在地下河里飘摇了五百多年,船舱里的木板物件,早应该被水汽蒸得腐朽不堪,像这样的撞击,不可能承受得了,难道门后面有东西?
他掏出枪,对准门栓的位置,连开了两枪,才把门栓打烂,而他听到的声音确实金属撞击之声。王威一愣,感情木门后面还夹着一层铁皮?
他去推门,门轴在铁芯上转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由于时间太长,门轴有些锈蚀,王威费了好大的劲才推出一个小缝隙。
就在这个时候,门内突然又传出那种后市的脚步声。那声音自黑暗中传来,根本就不像来自人间,隔着门缝后面的黑暗,刺得人心里发毛。
王威可管不了这么多,他奋力推开门,扑一阵腥臭味面而来,臭得他当场就吐出一大口酸水。门内的味道之臭,简直难以形容,就好像是尸体在大热天腐烂变臭的味道,十分难闻。
铁门内的腥臭味源源不断的冒出来,王威狠狠的憋了一口气,钻了进去,手电筒照到的不是黝黑暗沉的杉木墙壁,而是一块一块的铁皮。这个房间,居然是一间铁皮屋。
王威只当这艘明朝建造的古战船都是杉木做的材料,即使有几个重要的位置用的是铸铁造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造一间纯铁皮的屋子,却是意料之外。张子聪他自己办公起居的地方,都是普通的木材建造的,为什么要在底层船舱造这间铁皮屋子?这太奇怪了。
张子聪的函件上把他进入地下深窟的前因后果都写得清清楚楚,但是王威下了底舱,就发现这艘古战船的秘密远不止张子聪写的那些。甚至在他的函件里,根本就没有提及过底舱,鸟人俑,密封的铁皮屋,都是用来做什么的,更是不得而知。
铁皮屋里空荡荡的,除了四面铁壁,什么都没有,王威纳闷了,他朝铁屋里面走去,按道理来说,在五百多年前,在地底下建造这座铁皮屋,还是非常不容易的,张子聪没必要花费那么大的精力不干正经事。
王威想着,铁皮屋的锁是从里面反锁的,这完全超出正常人的思维习惯,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他想起杨怀玉刚才的变化,心里就起鸡皮疙瘩,这座在地下河上漂泊了五百多年的古战船,果然是条鬼船。杨怀玉活脱脱一个大活人,硬是在这里无声无息的没了,太诡异了。
铁皮屋的四面墙壁,到处都是被水汽腐蚀的铁锈,一碰就掉下来一大把,王威一边走一边仔细查看,突然他愣住了,脑子有点发懵。
他听到自己走路的声音,他的脚擦在地板铁锈上,发出的“咔嚓——咔嚓——”声,竟然跟走廊里飘荡的诡异走路声,一模一样。
王威惊呆了,他又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果然就是那声音,一点没错。他起初在鸟人俑的房间里没注意,现在一想这里面的玄机还真大了,如果是正常人走路,根本不可能发出这么低沉的声音。只有脚底与地板上的锈沙摩擦,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也就是说当时他听到的声音不是在走廊里,而是在这间铁皮屋内。
事情到了这份上,也就谈不上奇怪了,这艘古战船上发生的奇怪事情已经太多了。按照王威的理解,房间从里面反锁,应该是五百多年前的人干的事儿,铁皮屋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但是事实却证明,这铁皮屋里真的还有人。
王威的心提得紧紧的,他知道上了这鬼船,十有八九有来无回,搞不好就下去陪张子聪大将军了。想来想去觉得有点憋屈,他这辈子混到现在,反倒成了光杆连长一个,而人家张子聪死前,朝廷一品大员、镇东大将军、皇帝密封的钦差大臣,一身的头衔,虽然是一样的要死,但跟人家比,心里感觉很不平衡。
王威心里一团乱麻,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把手枪的子弹推上膛,提在手里,随时准备应战。铁皮屋子走到底就是一面铁墙壁,墙壁上开了一扇门,那门没上锁,一推就开了,王威这才知道,这间铁皮屋跟隔壁的屋子是通的。
他小心翼翼的跨进隔壁的铁皮屋,发现这间铁皮屋跟隔壁的屋子不同,这间屋子摆了一张大通铺。通铺上盖了一张巨大的白布,有好几丈长,白布被微微拱起来,好像下面睡了人。
王威压抑着心里的恐惧,慢慢的走过去,他用枪口挑起白布的一角,里面露出一颗白森森的骷髅头,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王威还是吓得心脏乱跳。他掀开白布,那白布因为时间太久,已经风化,被王威这一扯,一下子撕得粉碎,布片像雪花似的漫天乱飞。
白布被揭开,大通铺上一排七具骷髅骨赫然出现在王威面前,那七个人身高都差不多,并排横躺在一起。手电筒的光照着苍白的骷髅,刺激得人心里发毛。王威心里清楚,这七个人势必就是张子聪的将士,只不过看这七个人的姿势,没有骨折的痕迹,好像是自然而然地死在床上。
铁壁上挂着七套盔甲和战刀,上面蒙了厚厚的灰尘,里面还有一股潮腐味,而空气中充斥的腥臭味,好像也变得越来越浓。王威的嗓子发酸,连吐了几次都没吐出什么东西来。
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地板上有些不对劲,好像有水渗透进来了。王威的脑子一炸,难不成古战船撞上什么东西,底舱破了?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去看地面。只见地上飘满了猩红的血液,那血汩汩地从靠里的那面铁壁缝里往外涌,就像喷泉一样乱喷,铁皮屋里的血已经淹到了脚踝。王威就站在一片血海里,被腥臭的血腥味刺激得乱吐酸水。
绕是王威征战沙场几十年,都没见过这幅阵仗,真可以称之为血流成河。铁壁缝隙往外冒的血水愈演愈烈,突突地乱冒,而朝外的那面铁壁就是靠着长廊,那面铁壁封得极死,血水没办法流出去,就在铁皮屋里越漫越高。
王威心里骇然,他跑到隔壁的铁皮屋去看,那间铁皮屋也是一样,地上涨了厚厚一层血水,淹没了小腿肚子。这铁皮屋三面密闭,只有一面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造得到处都是缝隙,难道这面铁壁留了那么多缝隙,就是为了漫出血水?
张子聪造出这些玩意干什么?
长廊上的这排房间是供将士休息用的,本是普通至极的客房,却要铸成密不透风的铁皮屋。靠里面的那面墙壁上,有很多地方铁皮倒卷,铁皮上大窟窿挨着小窟窿,手指粗的都算小洞,大的估计有成年人手臂那么粗。这些窟窿原本都粘着铁锈,被血水一冲,铁锈完全脱落,一个接一个的窟窿就全显露了出来。
王威站在血水中,双目尽赤,刺鼻的血腥味堵住了他的呼吸,吸进肺内的气息都夹着一股灼烧的感觉,非常难受。不管什么人,被困在茫茫地下河面上的一条古船上,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被困在一滩不止来源的血水中,王威能够听到心脏的砰砰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