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离奇火灾

　　荣发公司的老板陆荣发，看到方镇海和肖小月的到来很是热情，一边张罗着让人倒茶一边说：“说出来不怕二位笑话，我这个人从来就胆子小，犯法的事情我是不敢干的。我这个公司虽不大，可我是个正正经经的生意人。”

　　没等他继续说，肖小月就打断他说：“陆总，看来你记性不太好，我提醒你一下吧，荣发公司六年前因为偷税漏税被工商局罚过款，也因为卖‘三无’产品被勒令停业整顿过，就这样还好意思说你是正经生意人？”

　　陆荣发听见这话并不生气，照旧一脸笑容说：“俗话说，年轻人犯错误连上帝都会原谅。何况当时公司刚起步，资金紧张，能省就省。你们也知道，现在有几家公司不偷逃税款？我知道这很不光彩，所以以后就再没有干了嘛。不信？你们到税务局去查！我以前是犯过错误，可这不代表我就会永远一错到底吧。现在我还是纳税光荣户呢。”

　　肖小月闻言笑了笑，拍着手上的一摞资料说：“以前的事我们查得出来，现在的事我们也能查出来，今天找你，就是看你的态度。”

　　陆荣发眨了眨眼睛不说话。

　　方镇海说：“看来陆总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提醒你一句吧，陆总认识海州粮贸集团的副总李从周吧。”

　　陆荣发说：“认识，我们公司和李总的公司有业务关系。”

　　肖小月问：“什么业务关系？”

　　陆荣发答：“海州粮贸集团面向社会公开招标，我们公司参加投标并中标了。”

　　肖小月说：“我们接到举报，说你给了李从周好处费，李从周把标底透露给了你们，因此你们荣发公司才能和粮贸集团签下合同。”

　　陆荣发一听就急了，说：“这纯粹是栽赃陷害。我公司没有采用任何违法手段竞标。”

　　肖小月说：“李总说你曾经给他送过三万元钱。”

　　陆荣发反应很快，忙说：“原来你们是说这三万元钱呀。对，我是给过他三万块钱！”

　　肖小月问：“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给的？”

　　陆荣发说：“招标结束后，知道我的公司中了标，我想表示感谢。一天，我带了三万元到李总办公室去想给他，但他坚决不要。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们不是很熟悉，他不敢要。后来我听说李从周的母亲做手术住院，我就去医院探望，趁李从周不注意时，我把钱塞到他母亲病床的枕头下了。后来李从周发现了钱，打电话叫我把钱拿回去。我没去，最后他就再没提这事儿。”

　　方镇海问：“那后来呢？你把钱拿回来了吗？”

　　陆荣发摇摇头说：“没有。我对他说这是我孝敬老人家的。我这不算行贿吧？当时标也中了，合同也签了，我就是为了表示感谢，没别的意思。”

　　肖小月问：“除了这三万块，还有别的吗？”

　　陆荣发说：“没有了。”

　　肖小月追问：“真的没有了？”

　　陆荣发说：“我发誓，真的没有了。”

　　方镇海问：“你为什么不给别人送钱？李从周只是个副总。”

　　卢荣发说：“这很简单呀，李从周是具体负责海州粮贸集团粮库基建设备招标的副总，我当然要跟他搞好关系啦呀。”

　　这时，陆荣发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荣发公司的法律顾问金天同进来了。陆荣发赶紧向双方作介绍。陆荣发指着金天同说：“这是我们荣发公司的法律顾问金天同律师。”又指着方镇海和肖小月对金天同说：“这是市检察院的方处长和肖检察官。”

　　金天同一听，就赶紧十分热情地伸出手跟方镇海和肖小月握手。一边握手一边说：“哇！检察院的？我有一个大学同学就在你们检察院。”

　　方镇海问：“是谁？”

　　金天同说：“啊，是杜浙南。我们大学四年，在一个宿舍住了四年。怎么样，他还混得不错吧？”

　　肖小月说：“那你得问他去。”

　　方镇海安排杜浙南和肖小月，再到海州粮贸集团董事长王兴邦那里去落实一下那三万元的事情。

　　杜浙南又和肖小月来到了海州粮贸集团董事长王兴邦办公室。

　　当肖小月向王兴邦问起那三万元钱的事时，王兴邦吃惊地说：“有这回事吗？我怎么没有印象？让我仔细想想……没有啊，他从来没上缴过钱。”

　　肖小月说：“王总您再好好想想，假如他真的上交了，那公司财务部门那里应该会有记录的吧？”

　　王兴邦说：“他要是真上缴了，当然有记录，不过，在我的印象里好像没有。”

　　杜浙南说：“您再好好想想。”

　　王兴邦看看杜浙南说：“我的记性还没有糟糕到连这种事都记不起来吧？哎？我说这李从周是什么意思嘛，莫名其妙地怎么把我给扯进来了。你们要是不放心，咱们去财务上查查不就清楚了吗？”

　　“王总，你们以前和荣发公司有过合作吗？”刘鸿燕问。

　　王兴邦摇摇头说：“从来没有。荣发公司是李从周上任后招标招来的，我也听下面的人私下议论过，说荣发公司提供的产品价格比以前的公司高了一些。不过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东西不一样，价钱上有点差别也可以理解。既然李从周负责这一块，他有权利选择供货商。”

　　杜浙南说：“王总，麻烦您让财务部的人，把李从周上任以来经手的所有合同和账目拿出来，我们想看看。”

　　“没问题，我这就让他们准备。”王兴邦说着从办公桌前站起来。

　　王兴邦陪着肖小月和杜浙南来到财务部。

　　王兴邦先向杜浙南和肖小月介绍了财务部的一位中年男人说：“这是我们的财务部部长。”又向财务部部长介绍说：“这两位是检察院的同志，你把李总上任以来经手的所有合同和账目，给这二位同志找出来。”

　　“好的，我这就找。”财务部部长起身打开文件柜。

　　王兴邦站在一边看着，肖小月对他笑笑说：“王总您忙您的，不用在这陪我们了。”

　　“没事，我不忙……”王兴邦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财务部部长问王兴邦说：“董事长，财务室的摄像监控探头又坏了，您看……”王兴邦有些不耐烦地说：“这种事情也要问我吗？你们打个报告不就行了吗？”

　　会计说：“报告已经打了，可是办公室说咱们已经跟天外天公司中止合作了，天外天公司说产品已经过了保修期，我们可以找任何一家维修公司来维修，他们不管。”

　　王兴邦说：“那就让办公室去安排。”

　　财务部部长说：“我们找过一家公司，他们来人看过后……”

　　王兴邦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看肖小月和刘鸿燕说：“对不起，接个电话。”说着走出财务室。

　　“王总说得轻巧，到哪儿去找呀？”办公室的一个人说。

　　财务部部长说：“是啊，咱们下面的有些事情，王总也不了解。以前的那个天外天公司已经终止合作了，现在这个荣发公司是李总招标招来的，现在李总又是这个情况，你说怎么报修呀？”

　　“摄像头怎么了？”肖小月随口问。

　　“摄像头坏了。这玩意可真不经用，安装完后，三天两头出问题。”财务部部长答道。

　　“什么牌子的摄像头？”肖小月问。

　　财务部部长说：“还是一外国的牌子呢。有时候还真不能迷信外国货，维修费用又贵又不好使。”

　　正说着，王兴邦接完电话走进来，他不满地训斥会计道：“哪来这么多废话，赶紧给检察院的同志找东西。”

　　出了粮贸集团，杜浙南开着车，肖小月沉默地坐在一旁。杜浙南看看她问：“想什么呢？跟你说话都听不见。”肖小月转过脸来看着杜浙南：“你觉不觉得王兴邦的反应有点奇怪？一看我们查以前的账就紧张，他在紧张什么？”杜浙南笑着说：“我没觉得他紧张，倒觉得你有点神经过敏。是咱们自己说的只查李从周经手的合同，他提醒一下也没什么。”

　　肖小月说：“可是他给我的感觉有点奇怪。”

　　杜浙南看看肖小月说：“我发现你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方处了，动不动就来感觉。不过，我也感觉李从周就是有问题！”

　　肖小月说：“你现在就下结论，是不是为时过早？”

　　这时，正在开车的杜浙南接到金天同的电话，金天同想请他坐坐。

　　杜浙南说：“现在我这儿一大堆事儿，哪儿有时间坐呀，就是坐也得等闲了以后。”

　　见杜浙南挂了电话，肖小月问杜浙南：“你这个同学金天同看起来挺油的。”

　　杜浙南说：“当律师的嘛，每天就练的一张嘴。上大学那会儿，我们一个宿舍睡上下铺，他家穷得连学费都交不起，还是我发动大家募捐帮他凑的钱。毕业的时候，我们都想进检察院，他成绩不如我，没进来。没想到，现在倒混得有房有车，人模狗样的。”

　　肖小月问：“怎么了？我看你酸溜溜的，心里不平衡了？”

　　杜浙南说：“这有什么心理不平衡的？当律师挣钱多，那太正常了。”

　　警方有关神秘举报人的线索也很快有了眉目。根据检察院提供的举报电话，警方查出电话来自一部公用电话机，警方把当晚公用电话所处的那条路段的监控录像调出来，排查了所有往来车辆，最后证实，其中有部捷达车是荣发公司的。

　　接到这个消息后，方镇海马上向赵海平申请封存荣发公司的所有账目，并立即带着杜浙南驱车赶往荣发公司。

　　方镇海和杜浙南赶到荣发公司时，眼前的混乱情景把他们惊呆了。只见三辆消防车正停在公司大院里，乌黑的脏水在地面肆意横流，荣发公司的一间办公室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火虽然已经被扑灭了，但潮湿的空气中依然充斥着烧过后的焦糊味。有几个消防警察正在勘察火灾现场，荣发公司的员工聚在一旁小声议论着什么。

　　一脸沮丧的陆荣发蹲在一边，一个劲儿地抽烟。金天同正在跟消防员说着什么。

　　方镇海一把拉过陆荣发问：“怎么回事。”

　　“财务室昨晚失火了。”陆荣发沮丧地说。

　　杜浙南说：“早不失火晚不失火，偏偏就在我们要查你账的时候就失火了？”

　　陆荣发哭丧着脸说：“我怎么知道！”

　　金天同一看杜浙南来了，就赶紧跑过来跟杜浙南打招呼：“浙南！”

　　金天同也看见跟杜浙南在一起的方镇海，又跟方镇海打了个招呼。

　　杜浙南一看是老同学金天同就问：“你怎么在这儿？”

　　金天同说：“我是荣发公司的法律顾问，方处长知道的。”

　　杜浙南顾不上和金天同寒暄说：“噢，对了，你给荣发公司当法律顾问有多长时间了？”

　　金天同说：“浙南，我知道你们正在调查荣发公司，我敢说你们到头来是白忙活一场。”

　　为了了解失火原因，方镇海和刘长兴踩着满地黑色的污水，走进了刚刚被火烧过的财务室，两位消防警察正忙着勘察现场。方镇海作了自我介绍后，其中一个消防警察，边用手指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办公桌边说：“根据现场情况看，火源就是在这里。”只见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办公桌上，一堆儿被烧得认不出何物的东西下面的地面上，一个烟灰缸被烧得黑乎乎的。

　　他用手扒拉着烟灰缸里面及其周围的灰烬说：“这是香烟和纸张燃烧后留下的灰烬。也就是说，这场火灾是先由烟灰缸内燃烧着的香烟引燃纸张，燃烧着的纸张又引燃了这堆儿东西而引起的。”

　　方镇海用手指着那堆儿被烧得无法辩认的东西问陆荣发：“这个原来是什么？”

　　“是传真机。”陆荣发说。

　　一行人从财务室出来，方镇海问陆荣发：“你昨天什么时候得知失火的。”

　　陆荣发说：“今天凌晨一点多了吧。我躺在床上刚关了电视不久，快睡着了时，接到电话说公司失火了，我就着急忙慌地赶来了。我来的时候，消防车已经到了。”

　　“你昨天几点下班走的？”方镇海问。

　　“我到了五点半下班时间就走了，我走的时候还有几个员工在加班。”陆荣发答道。

　　“你马上把那几个员工召集到大办公室来，再把他们的姓名和联系电话给我列个名单。”方镇海说。

　　陆荣发很快把那几个员工召集来了，方镇海问：“昨天晚上是你们几个在办公室加班的吗？”

　　几人回答说是。

　　会计说：“我今天一大早要赶去交税，昨天晚上我就让他们帮我核对一批发票和单据。所有的票据核对完，大概是夜里十点钟，又收拾一下才走的。”

　　方镇海又问：“你们五个人谁抽烟？”大家面面相觑，什么也不说。

　　方镇海拿起烟灰缸说：“不抽烟怎么会有烟灰缸？”

　　“我们都抽烟。”其中一个人回答。

　　“是，我们都抽烟。”其他人随声附和。

　　“昨天晚上你们谁最后离开办公室的？”方镇海又问。

　　“昨天晚上是我最后一个离开的。”会计回答说。

　　方镇海问会计：“你从办公室出来时，注意烟灰缸了吗？”

　　“注意了。我们公司有明确规定，每个办公室的人下班走之前，都必须要把烟灰缸清理干净，然后关灯、锁好门才能走。我出来前特意把烟灰缸里的烟头、烟灰倒到了垃圾桶里。”

　　陆荣发接过话茬说：“这是我们公司为了安全和节约，做的硬性规定。”

　　“但是……”会计嗫嚅着。

　　“但是什么，接着往下说。”陆荣发催促道。

　　“但是，我快出单位大门时遇到了正往回走的胡能赢。我问他怎么又回来了，他说手机忘拿了，他回办公室取手机。”会计看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瘦小男人说。

　　那个叫胡能赢的男人脸一下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看着方镇海说：“是，是的，我是回来了一趟。我把手机忘到办公桌上了，我拿了手机就锁上门走了。”

　　在胡能赢说话的时候，方镇海注意到他有个时不时吸一吸鼻子的习惯。

　　方镇海转过头问陆荣发：“你们公司的那辆“捷达”车平常谁开？”

　　陆荣发答：“谁有事谁开。”

　　方镇海问：“你平时开那辆车吗？”

　　“我平时只开自己的本田。”陆荣发说。

　　方镇海又问：“捷达车的钥匙是谁在保管？”

　　陆荣发说：“那把捷达的钥匙就放办公室抽屉里，谁用谁拿。”

　　方镇海问：“二号那天晚上谁开过那辆捷达？”

　　会计想了想说：“二号？白天我去银行取钱开过，晚上……不知道，晚上没有事我们都不开——公司有规定，不能把车开回家的。”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摇头，都说自己二号晚上没有开过那辆捷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