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婚姻是围城

　　工作上刚刚好过一些，王志远发现，自己的家庭却出现了新的问题了。他感觉到，黄小燕对自己的情感在起着微妙的变化，看自己的眼神，也再不是刚谈恋爱时的那个样子，充满了感激和敬佩之情。说话的时候，也再不是慢声细语的，充满了女性的柔情和蜜意，而是直接、干脆，有时候甚至是大声呵斥，脸上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眼神里对王志远，甚至流露出一丝不屑。

　　王志远一开始没在意，以为她就是个急性子的人，心直口快，现在两个人已经过于熟悉了，从认识到结婚，已经三年多了，从当初的激情四溢已经过度到平平淡淡的婚后日子了，也没必要要求一个女人，什么时候对自己都是客客气气的，那不是有些太见外了吗？况且自己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小编辑一个，只会埋头读书的书呆子，没有权力，没有金钱，人家能给你做做饭，洗洗衣服，给你当老婆，照顾你，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向你使使性子，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也是应该的吗？谁让你是个小人物了，老婆想办的事情你办不了，还不让人家对你使使性子啊！

　　一回两回，三回四回，王志远发现，这女人一旦心里对你有了看法，那是很难改变的。你要是采取一贯退让的方法，那日子简直是没办法过了，哪怕是芝麻大一点事情，都会成为她对你不满的导火索。她以为你脾气好，对她忍让，就是缺乏男子汉气魄，更不像个爷们。她就变本加厉，不依不饶，对你的脸色更是一天比一天难看，不停的刺激你，贬损你。

　　尤其是当黄小燕再一次怀孕之后，那性格变化之大，更是出乎王志远的预料。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王志远在确认她再一次怀孕后，立即托关系，找熟人，把该办的准孕证、准生育证办好，有什么家务活，轻的黄小燕干，重的王志远干，她有什么吩咐，王志远尽量服从她的安排，就那黄小燕的脾气还一天比一天大，对王志远时不时就是恶语相向，这也看不顺眼，那也看着不舒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王志远刚开始的时候，认为她是怀孕后心情焦虑，况且她最想得到的编制，上班几年了，迟迟没有得到手。原来以为王志远是个有本事的人，什么事情上都能帮得上自己，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王志远没有丝毫的进步，还是小编辑一个，也办不了什么事情，于是对自己的男人心中就有看法，认为男人没本事，在社会上不会混，所以心里不痛快，对男人由爱生恨、由敬到怨，也是可以理解的。

　　王志远于是就找了个时间，夫妻俩都心平气和的坐在床头，王志远问她，对自己心中都有哪些不满，别都憋在心里，那样时间长了，会憋出病来的。你就痛痛快快的全部说出来，发泄个够，不要动不动就找茬，有什么都使在脸上，还在心里生闷气。

　　黄小燕也是个痛快人，看王志远这样问，也就没有丝毫的客气说：“我对你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选择你，我后悔了。我看了，你就是个书呆子，只会读书而已，社会上的事情，你学不会，你什么事情也办不了，更当不上任何官，谁也不会重用你这样连巴结人都不会的人。你这一辈子，完了，我跟着你，我绝望。我这一辈子，不知道怎么这样倒霉，遇见了你！都是我看错了人。”

　　王志远听她这样说，丝毫也没给自己留什么面子，在自己女人的心目中，自己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于是心里也是老大的不痛快，甚至有点怒火中烧。但既然自己有言在先，让人家不要客气，尽情的发泄心中的不满，只好压住怒火，尽量开导她说：“这样吧，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们结婚也已经三年了，该了解的你也已经了解了，既然你对我这样不满意，我看我们干脆就分手吧，免得我们相互讨厌，像一对螃蟹似的，天天绑在一起对掐。”

　　黄小燕说：“分手？你拿什么来补偿我？你补偿的起吗？我不认识你的时候，还是个黄花大姑娘，现在，孩子都怀上了，我去找谁去？谁又会再要我？你把我的生活都给毁了，你知道吗？我这一辈子，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认识你这样的一个书呆子！”

　　王志远看她仍然是不依不饶的，也火了，说：“话不能那样说！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就应该负责到底，世上没有后悔药！你说我毁了你的生活，那谁又毁了我的生活？难道说不遇见你，我就找不到一个老婆了？笑话！当初要不是我可怜你，你说不定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这都是你亲口对我说的，你难道都忘完了？”

　　黄小燕看王志远胆敢揭她的疮疤，立即大怒，柳眉倒竖，目光死死的盯着王志远，声色俱厉地说：“那是因为我混蛋，瞎了眼了，才看上你！早知道你是这样没本事的男人，你就是跪下磕头求我，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王志远看她这个样子，完全是一副泼妇的形象，觉得自己和她的情分，已经完全没有了，于是说：“你们女人啊，怎么都是这个样子的！不读书，不看报，头发长，见识短！眼光只有四指远，你们就知道得到现成的，连一点丝毫的耐心都没有。你怎么就看准了，我这样一辈子，永远没出息！我就只能是碌碌无为，做一个任人欺负的小编辑？真到了那一天，我得志了，你怎么办？跪下来给我磕头，向我赔礼道歉？”

　　黄小燕淬了一口唾沫，说：“你就做梦吧你！我看了，永远不会有你出头的那一天！除非中国人都死光光了！”

　　王志远看和她争论下去，也争论不出任何名堂，于是就主动提出，结束打嘴仗。呆在屋子里，王志远心浮气躁，睡意全无，看起来这又会一个不眠之夜。与其是在床上辗转反侧，还不如到外面随便走走，至少可以舒缓一下情绪。于是王志远就穿上毛衣、外套，

　　随手拿起一把手电筒，对黄小燕说：“睡不着，我到外面走走去，你不用等我，我走累了就回来了。”

　　黄小燕看了王志远一眼，鼻子哼了一下，算是做了回答。

　　王志远打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这是十一月份的天气，晚上十点钟，外面的温度已经是零度左右了，风刮在脸上，呼呼的响，使人有点麻木疼痛的感觉。

　　外面的行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昏黄的灯光下，三三两两走过的人，都穿着厚厚的毛衣和外套。街头的拐角处，摆着几家做夜宵的摊子，炉火里噼噼啪啪的响着，窜出了高高的火苗，随着风向在跳着欢快的舞蹈。旁边简陋的木桌上，坐着三三两两的食客。

　　路边站着几个三轮车夫，穿着厚厚的军棉大衣，在地上使劲的跺着脚，嘴里哈出长长的雾气，盯着路上的行人。你向他多看一眼，他就以为你是坐车的，连忙热情的招呼着：“老板，坐车吧？”

　　这些都是为了生存而坚守的人，他们大都是进城务工的农民，或者是城市里没有工作的市民。拉上一个人，挣上一两块钱，一晚上不睡觉，生意好的时候，也可以有十几块钱的收入，够吃饭的了。但碰上倒霉的日子，整夜不睡觉，也没有拉上几个人，那就一晚上等于白干了。想想他们也真是不容易，仅仅是为了这个肚子，就要付出整夜不睡觉的代价。

　　比着他们，王志远想，自己还是幸运的。不就是老婆爱唠叨几句吗？有什么呢？又粘不到身上去。回到家里，她还得给自己做饭，还得陪自己睡觉，不就是话难听一点，脸难看一点吗？这有什么呀？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人，日子过的比你差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人家心情郁闷，照样一天一天，笑呵呵的过。

　　想到这里，王志远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身上顿时有了一种阿Q精神。

　　王志远冲热情打招呼的三轮车夫摆了摆手，笑了笑，径直走了过去。从家里到穿城而过的这条大河旁，王志远走了二十多分钟。站在高高的大堤上，整个城市的风景尽收眼底。远处，是灯火通明的城市中心，闪烁着的是万家灯火。王志远不知道，这一盏盏灯光，一个个窗户背后，是不是坐着的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夫妻，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恶语相向，争吵个没完。难道这就是人人曾经都非常向往的夫妻生活吗？婚姻是个围城，这一次自己才对这个见解，有了充分的了解。男女双方，由互相爱慕到欣赏，再到冷淡、厌恶，也就是短短的几年时间，那种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的夫妻生活，或许只能是出现在传说中了。

　　自己的生活怎么办？今后到底怎么面对这一切，他思前想后，想了两个多小时，在路上走来走去，也理不出任何头绪。看看时间已经太晚了，第二天还要上班，于是只好慢慢的一个人走回去。

　　到了家里，隔着窗户，就看到屋子里还亮着灯光，用钥匙打开门，他看到，黄小燕已经睡着了。她现在身子有孕，嗜睡。王志远看了看，她睡着的样子，还挺安详，说明她的火气发了，心中就好受了点，并没有太往心里去，也就是向自己的男人发泄发泄自己的心中不满而已。于是王志远也就没放在心上，离婚的事情，就没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