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雌雄同体

似乎看出了苏酥的疑惑，江宴戏谑一笑：

“师兄是个无用之人，只能替师门守一守妖塔。”

“二师兄这么好的修为，还是无用之人啊……”

“修为有什么用，又赚不来银子，换不来酒钱，自是无用的。”

“二师兄酒量如何？”

“一杯就醉，千杯不倒，你说好就好，不好也不好。”

“当然好，你一杯就醉，别人对你不设防，甚至还想看你出糗！可你又千杯不倒，那些人对你付出了沉没成本，当然不肯轻言放弃，只好舍命与你继续喝——你先醉，可最后总是别人先倒，这难道不厉害么？”

苏酥这一套歪理，连她自己都信了。

江宴一听，深以为然，当即视苏酥为难得的知己！

“还有呢——”苏酥眉眼弯弯，继续放屁：“二师兄不染俗尘，不知道在凡间的酒局中，您这样风流骨、俊美皮，还有一杯酒醉、千杯不倒的酒量的，那可是要出大价钱请的呢！”

江宴嘴角弧度很深，一副恍然的样子：

“如此，我竟不是无用之人？”

“当然啦，我钱簌簌的师兄，论酒量、修为、身价岂是无名之辈！”

“哈哈~”

江宴实在太喜欢这个小师妹了。

夏刀刀面色一霁，黛眉轻缓，心中庆幸：

江宴师弟性子阴晴不定，喜欢说反话，与人相处不来。

他自请来镇守锁妖塔，终日与妖啊、精怪啊、还有酒坛子为伴，也不觉得寂寞。

今日与小师妹这么投缘，实在是出乎意料之事。

苏酥菱唇微掀。

她对江宴放肆好感的眼神并不回避，大大方方与之对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再者，坦白接受别人的喜爱，也是对别人的尊重。

而且，二师兄性子落拓不羁，生得又很风流俊秀，她也喜欢他~

“桃林中有我一百年前埋下的酒，算我送给师妹的见面礼。”

“多谢师兄……对了，二师姐呢？我还没有见过她呢，既然要喝酒，不如请她一起可好？”

夏刀刀想拦阻已经来不及了。

江宴戏谑之意，立刻染上一丝冷屑，笑容未变，但态度已经截然相反。

苏酥心道：二师兄，你会川剧变脸么？

江宴轻哼一声：“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酥啊了一声，忙回答：“水仙花！”

“？？？”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人在水、山之间，不就是水仙二字么？”

江宴愣住了：“你觉得我再出字谜？”

“不是猜字谜，那是……猜歌名么？”苏酥啊了一声后，直接唱了起来：“好山好水~好地方~”

江宴薄唇翕动，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一般一般，之前之前，不都是自己阴阳古怪，激得别人急赤白脸么？

夏刀刀低头忍笑：江宴江宴，你也有今天！

……

噗嗤一声轻笑。

江宴一只兰花手掩在唇边，抬眸之间，娇韵横流。

苏酥傻了：不开玩笑，二师兄真的会川剧变脸！

“小师妹，你实在太可爱了。”

江宴明眸孕春水，睫毛轻颤，举手投足之间，是雌雄难辨的妩媚风流。

“你、你、你怎么了？”

“我在夸你——还不到我出来的时辰，可我忍不住，江宴终于有克星了。”

苏酥好像明白一点了，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不是江宴，或者说，你现在不是江宴……那你是谁？”

“傻瓜，你不是一直在找我么？”他轻眨了一下眼儿。

“你是，二师姐……？？？”苏酥杏眸圆睁。

“恩，我叫晚棠，你唤我名字就好，师门弟子名录中只有江宴一人名字，你唤我二师姐，别人倒要疑怪了。”

晚棠伸手，从亭外花丛撷了一朵海棠簪到耳后，‘她’晏笑嫣然，气质清华。

苏酥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接受这件事。

人格分裂、雌雄同体？

穹极派果然没有一个正常人呐。

晚棠收起了酒坛子，摆开茶案，素手烹茶，请苏酥和夏刀刀坐下说话。

“我懒怠许久，半月没出来了……我珍藏的茶具都让江宴碎得不多了，还好剩了一套，大师姐、小师妹，你们将就着喝一点。”

苏酥太好奇了：“晚棠师姐，你都是怎么出来的？还有规定时间呀？你从一出生，就知道身体里住了两个人么？”

晚棠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我喜欢夜幕昏傍，所以与他约定了时间，方便了他，也叫我自己舒服一些。至于怎么出来，这我也说不清楚，想出来，便出来了。”

苏酥喔了一声，保持了恰到好处的好奇，善意探究，绝不追问。

但她面上难掩兴奋之色：

“有人替你吃饭，替你走路，替你修炼，这实在令我太羡慕了！”

这不是马屁，这不是马屁！

咸鱼是真的很羡慕好么……

晚棠稍一愣怔，见苏酥一脸真诚，明白她是真的在羡慕。

失笑之下，她不禁开始思索：这小师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和江宴脾性不合，喜欢的人、喜欢的物件儿，一般都南辕北辙，差距很大。

可唯独对小师妹，态度倒是一致的很。

“听你这么说，那我该有多懒惰呀？”

“这不是懒惰，而是保持精力对待自己真正喜爱的事情，我不喜欢走路，不喜欢因为填饱肚子而吃饭，不喜欢学习，不喜欢竞争，若这些有人替我做了，我只要舒服的时候出来，听风赏花，看书写画，只见喜欢的人，只听喜欢的话，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么？”苏酥认真道。

晚棠轻声回念她的话：“只见喜欢的人，只听喜欢的话……听风赏花，看书写画……”

眸间盈动水光，她陶然引杯：

“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谢谢你，小师妹。”

“哎呀，不客气不客气。”

苏酥觉得晚棠对自己的印象还不错。

趁热打铁，她应该会同意一起前往青丘，为狐族帝姬量身设计一副美人肖像吧？

“听说晚棠师姐喜欢画画，特别是画美人？”苏酥引入正题。

晚棠轻轻一颔首，笑容中多了几分洒脱：

“是的，不过以后不会再画了。”

苏酥差点把茶水喷出来——

忍住，她保持微笑，不着痕迹问道：

“这是为何？是不是美人太多，世间却找不到几个君子端方的美男来相配，所以师姐恼了？”

晚棠掩唇笑：“小师妹真风趣，就当是这个缘由吧~”

就当？

不要啊，她只是调侃一下，活跃活跃气氛而已啊！

这个时候，不应该说明真实缘由么？

二师姐也太佛系了吧……

“美人颦愁语，红颜多薄命，小师妹，今日多谢你的点拨，我可以不再画美人了……那么，就此别过吧。”

晚棠端起一碗清茶，说完她扬起头颅，一饮而尽。

分明只是一盏清茶，却比饮下烈酒更令人感到决绝。

茶盏落地，啪的一声，最后一套茶具也摔碎了。

……

几息过去，江宴重新回来了。

他铁青着一张脸，缓缓摘掉了耳后的海棠花。

重新看向苏酥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之意：

“她可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