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命钱堆起来的肥肉

“小伙子，不好意思，我可以坐门口这吗？”

还在抬头看着站牌的林山，思绪被这声和蔼又亲切的声音给打断了。

他抬头看去，发现是是一位手提着一个大菜篮子的老太太。

她看上去起码已经七十多了，头发花白，身形伛偻，那么大个菜篮子跨在腰间，感觉她的身子是被那篮子菜压垮了似的。

林山赶紧站起了身子，给老太太让出了位置。

“谢谢，谢谢，我到三院就下车了。”

林山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起点站，车上的位置还很多，林山便在老太太身边坐下了。

他扭身打量打量这老太太，他发现，这老太太自从坐下后便一直捂着腰间的腰包。

那腰包很鼓，透着破旧的拉链，林山能看清楚里边装的是什么。

那熟悉的油皮纸袋，里边装的肯定是钱。

林山又朝着老太太脚下护着的菜篮子看去，他发现这高高隆起的青菜下边，压着一个医院的CT袋子。

他赶紧伸手替老太太拿了出来。

老太太吓了一跳，赶紧把腰包护在了怀里。

林山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他可没想下手。

“奶奶，CT不能压，压坏了医生就看不了。”

老太太见状也是尴尬，赶紧道谢。

“真是谢谢你，谢谢你小伙子，我这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走得急都忘了出门前把CT放菜下边了。”

道谢完，老太太赶紧把CT拿出来检查，并没有发现折痕。

她长舒了一口气，把CT抱在了怀里，像是哄孩子一样拍了拍。

这张CT应该花了她不少的钱。

林山看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小伙子。”

说着，老太太从兜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子，给林山包了一大袋子的青菜。

“你这又给我让座，又提醒我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拿着这点菜回家吃。”

林山是赶紧拒绝。

“不不不……奶奶，我不会做饭，给我也是浪费，我看这篮子里还有秤，您就拿去卖吧。”

客套半天，老太太还是拗不过林山，把菜放了回去。

“真是……真是太谢谢你了。”

这句话林山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赶紧转移了话题。

“奶奶，是家里谁生病了吗？”

老太太现在也不再提防林山了，随即点了点头。

“我儿子，前段日子跟朋友喝酒，脑梗住院了。今天是准备去交钱做手术的，能借的都借过来遍了，才把这手术钱给凑齐……”

林山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老太太不要再说下去了。

老太太也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把手里的钱包捂好，凑到了林山身边小声说了句。

“小伙子，你也知道这338公交线上扒手多？”

林山能不知道吗？他就是现在338公交线上的扒手头子。

林山笑了笑，微微点头，看来这338公交线上的扒手，已经是出了名了。

“奶奶，防着点准没错，还有两站就到了，我帮您看着点。”

“真是个好小伙子。”

很快，三院便到了。

老太太跟林山打了声招呼下了车，而车上，又多了几名看上去就是病号的人。

林山看到了鼻子上插着管子的中年，看到了手脚打着石膏的小伙子。

林山终于明白338公交线为什么是块肥肉。

刚刚的三院，也就是汉州市第三人民医院，是汉州市最有名的外科医院，说白了就是做手术的地方。

起初林山还在想，为什么一个破公交能让刘老拐子交那么多钱？坐公交车的，能有几个阔绰的人？

但现在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刘老拐子偷的，那都是这群病号的救命钱。

正在林山思索之时，他注意到了上车的一对母子。

其中的母亲身材异常消瘦，看着都有些皮包骨了。

可她身边看上去五六岁的小男孩，却白白胖胖，手里还拿着一个五颜六色的风车。

车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母子俩四下寻找着座位。

林山看着这母子两人心里猛然一揪，几乎是下意识的站起了身来，冲着两人说道。

“坐这吧，我也快下车了。”

母子二人一愣，赶紧跟林山道了声谢谢，性格要比刚才的老太太腼腆了许多，坐上去之后就没再说话。

林山也没有搭话，自觉地站到门口，默默的看着。

母亲很是费力的把小男孩抱在了腿上，从口袋里拿出了棒棒糖给儿子拆开，塞进了他的嘴里。

“好吃吗？”

“好吃妈妈。”

小孩子笑着回应道。

他嘬着嘴里的棒棒糖，天真无邪的冲着问道母亲。

“妈妈，咱们不在医院住了吗？”

林山一直看着，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位母亲眼角流下了泪水，却微笑着冲着自己怀里的儿子说了句。

“不住了，留点钱多给你买点好吃的。”

“那妈妈是病好了吗？”

“好了……妈妈已经好了。”

“耶，太好了，那我以后可以回家跟妈妈玩了……”

林山鼻尖一阵酸楚，小孩子听不出妈妈是在撒谎，可林山，听得出。

他想起了三年前躺在病床上已经咽不下食的女人，一遍又一遍的跟自己说她没事。

想起了三年前那个和眼前女人一样消瘦的母亲，每天见她还会若无其事的询问他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林山看得出，这位母亲，已经快不行了。

不知不觉的，林山眼眶已经堆满了泪水。

338公交线，确实是块肥肉。

可这用人命钱堆砌起来的肥肉，林山不想再碰了。

下一站，林山走下了338路公交。

这里，本来是他安排的蕾蕾要上车的地方。

蕾蕾见林山下车，很是开心。

她小心翼翼的凑到林山边上，把刚才等车顺到的钱悄悄的塞进了他的兜里，等待着林山的夸奖。

可他等来的不是林山的夸奖，而是林山的质问。

“从谁身上拿的？”

蕾蕾一愣，随即指了指身边一个身上腿上打着石膏的男人。

林山就当着蕾蕾的面，把钱又悄悄的塞回了那个男人兜里，便拉着蕾蕾离开了。

“林哥……你……你怎么把钱给还回去了？”

林山现在没心情去解释，也顾不得南狼跟自己说的狗屁规矩。

“这条线上的钱，以后不许再碰了。”

“那……那南哥那边我们怎么交差？”

“你现在把咱们的人全部都叫到家里等我，其他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