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萨满教后人（下）

小两口婚后不到两年便喜得一子，可依旧还是个哑巴，这让他们家里人感到非常苦恼。

啥叫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孩子刚满周岁的时候，小俩口在进山采药的途中，双双掉入林中猎户捕兽所设的陷阱双双遇难。半年后，王宝良也伤心欲绝病死在家中，只剩下马玉兰和哑巴孙子狗剩儿。

马玉兰与狗剩相依为命多年，狗剩这孩子心智聪颖、内心善良，村民们也很喜欢这个苦命的孩子，经常接济她们祖孙。可厄运好像离不开这家人似的，去年马玉兰突然暴毙，只留下这八、九岁的狗剩儿，我们这些乡里乡亲出于对这个懂事孩子的怜悯经常叫他到家里吃饭。

可这个老王八蛋王有才居然以村革委会的名义没收了狗剩儿家的土地，还美其名曰说队里帮着打理，便于上缴公粮，可每年交完公粮的余粮，俺们从未见过他分给狗剩儿，只是时不时的让秀英带狗剩去家里吃饭，一个半大的孩子能吃多少东西。说到这里，王锁柱恨的咬牙切齿，义愤填膺。

这顿酒一直喝到月上中天，我和薛壮搀扶着醉成一滩烂泥的王锁柱回屋，并向王锁柱的媳妇告辞离开。

我一边走，一边想着王锁柱刚才和我们讲的事情，心中产生了诸多问题。

去火车站接我们的人是谁？

神秘的骡车为啥会独自出现在乱坟岗，帮我们摆脱鬼打墙？

徐家营子到底是个啥地方，到底有没有王老二这个人，王老二究竟是个啥人？

萨满教的传说和我们所经历的事情有啥联系？

最后，王有才这个老王八蛋我该怎么收拾他？

“四新，想啥呢？半天不说话。”薛壮边走边好奇的问道。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我发现我和薛壮之间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薛壮虽然脾气有些暴躁，但坦诚直率的个性，还是非常招人喜欢，毕竟我俩也算的上是老乡，所以没有隐瞒，把我刚才想到的问题一股脑的都告诉了他。

没想到，当他听完这些疑问后，也默不作声沉思起来。

半晌儿，他突然止住脚步，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四新，你不觉得我们在有些事情上还是太年轻了吗？”

“啊？”被他的突然动作和问题，整得我立马有些语塞，不知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薛壮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在这些无法解释的问题上，我们的革命意志还是显得不够强大，也许是因为我们的经历和阅历实在是有些太少了，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太单一或者说很有局限性。”

这……这……小子是不是中邪了，还是让酒精烧坏了脑子，这理论基础水平怎么突然间高屋建瓴了。

薛壮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自身思想的突飞猛进，迈开脚步，边走边说：“对于宗教和鬼神之说，我没有啥发言权，毕竟有些东西都是道听途说，虽说我们也经历过那么一次，可那又能代表啥?如果有一天，我能见到伟大的导员，也许他老人家能给出我们想要找到的答案。”他回过头，对我无奈的笑了一笑。

也许正如薛壮所说的那样，我们还是太年轻了，对于宇宙万物和世界的认知还是有些太肤浅了，想必我刚才想的那些问题，连学者专家们都无法给出正确的答案，更何况是我们这些的毛头小子。

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只有经历者才有发言权。

想到这里，我话锋一转，岔开话题道：“行了，我们谁都别去想了，这些问题我们迟早都会找到答案。对了，你能不能收敛一下你的揍性，对周围人好点，别动不动就想用武力解决问题。”

“四新，不，我还是叫你老四吧！这样叫着顺口。”

“行，你爱叫啥叫啥，我没意见。”我赞同道。

“老四，你想家吗？”薛壮放慢了脚步说道。

“有时候想。”我也随口答道。

“我想家了，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接受的都是红色教育，啥保家卫国、戍守边疆，这些都是我从小的梦想。跟着父亲参加过军事演练、射击比赛、野外生存，这些经历也许是我与同龄人不同的地方。为了能参军入伍，我时刻准备着，包括来到这儿，只为能给自己创造出个实现梦想的机会。可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感到从未有过的迷茫与失落。”薛壮低着头语气沉闷的说道。

“对与错都不是你我现在所能判断的，也许现在认为对的东西，将来会变成错的，也许现在认为错的东西，将来反倒变成对的，这就是辩证法。但我始终坚信一点，坚持自己的理想，只要方向正确，无论成败都是对的。”我仰起头看着面前薛壮，言语凿凿的说道。

薛壮听我这么一说，立马露出笑脸说道：“你这辩证法用的好，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在我刚踏上火车的时候，心中充满了对这不公世道的仇恨和无法实现理想的怨气，所以心态上出现了一些问题，加之我这暴脾气，当看到那些我认为不对的事儿或人时，就无法控制自己。唉~！我这脾气真该改改了。”

“其实，我这脾气有时也暴躁，控制不住，每当我想起自己以前在家惹老爹老妈生气，让姐姐替我挨骂背黑锅，我这心里就会多一丝理智，既然我们都来到这儿，那就好好干，争取早日实现我们的各自的理想。”

我们俩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突然，一个黑影从我们俩面前一掠而过，吓得我俩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叫，只不过又马上恢复了平静。

“老四，你看清是啥东西飞过去了吗？”薛壮心有余悸的问道。

“没看清，我就看到一团黑影从咱们面前一掠，具体是啥？我也没看清。”我一边向四周扫视一边回答道。

“这三更半夜的，啥东西出来吓你爷爷。”薛壮的火爆脾气又没控制住，冲着漆黑的夜里大声喊道。

“行了，薛壮，别喊了，一会儿把村里人都喊出来，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我急忙劝阻道。

“有可能是猫一类的东西跑过去。”我自我安慰道。

“那黑影，可比猫大多了，你要说是老虎，我都信。”薛壮否定的说道。

“老虎？要是真有老虎，估计咱俩现在早就成它的下酒菜了。”我自我解嘲道。

四周静悄悄的，远处传来来几声狗吠。我拍了拍薛壮的肩膀，相视一笑，向着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