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泥瓦匠之言（下）

通过我们之间的闲聊，陌生感和距离感逐渐化为虚无，好感迅速升温，这也源于王锁柱是性情中人的特点，热情、直率、不拘小节，颇有东北汉子的豪爽。

我们一边干活一边聊天，一会儿说说城里的事、一会儿聊聊乡村趣闻，有时王锁柱也整点荤段子，逗得我们一帮人哈哈大笑。王有才时不时的也过来看看，听我们这帮人在这里插科打诨，倒也没说啥。

王锁柱的手艺确实不错，经过他这么一捯饬，这间房子立刻旧貌换新颜，为了提前完工，早点收工，我们连午饭都没吃。中途辜青青她们从秀英家拿来不少山货放在我们屋里，让我们慢慢吃。看来这三个女人还是比较有良心的，有好东西吃还想着我们，单凭这一点，就比某些夫妻强，有点好吃的都不够他自己塞牙缝，更别说留给对方，也许距离近本性的缺点就暴露了出来。

黄昏时分，我们的工作已接近尾声。薛壮提议想找个地方喝两盅，解解乏，赢得了大家伙的积极响应。还是王大哥讲究，让我们去他家小酌一下。我和薛壮主动从包里拿出藏匿的汾河大曲和二锅头，然后屁颠屁颠的跟着王大哥回家。栾卫东去李大娘家里叫来了辜青青三人，带着山货和李大娘下的酱一同来到王锁柱的家。

王锁柱和他媳妇对我们非常热情，加之我和薛壮这对东北活宝，将气氛调节的相当活跃。当他们得知长喜是山东人的时候，更是增进了我们彼此之间的感情，原来王锁柱和他媳妇都是闯关东过来的山东后裔，他们的祖籍在山东烟台，可谓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桌上只剩下我、薛壮和王锁柱，栾卫东和长喜早已醉的不醒人事，让辜青青三人扶着先回去了。

“王哥，刚才在我们住的地方，我没好意思问，你管谁叫老王八蛋？”薛壮醉醺醺的说道。

“呵呵，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王有才那个老王八蛋了。”王锁柱挺了挺身子，打了一个酒嗝说道。

“王哥，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不解的问道。

“你们是从城里来的，对俺们村的事都不了解，要是在这住上了一年半载就会知道，他背后为啥让人指指点点的骂老王八蛋。”说完，王锁住拿起酒杯将剩下的白酒一饮而尽。

“他原本不是俺们村的，像俺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基本上都能吝上关系，他却不是，他是秀英娘从外面捡回来的。”

说到这里，我和薛壮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这也太戏剧化了。

“秀英他娘的命苦，不大点就没了爹娘，靠吃百家饭长大，后来长大成人，嫁给了村东头的王有德。但好景不长，在秀英不到两岁的时候，王有德就得暴病死了，剩下这对孤儿寡母，看着很是可怜。没想到转过年，就在村口大雪地里捡回了身染重病，处于昏迷的王有才，幸亏我们村里有一个土郎中叫王老二的救了他。当他醒过来以后问他叫啥？他却答不上来，这一来二去就住在俺们村里，这时间一长，大家伙也没把他当外人，还给他入了族谱，重新起了名，叫王有才。这小子脑瓜子灵，知道跟风走，上面要求啥他就干啥，上面重视啥他就弄啥。没过两年，就把老支书给弄下去了，自个当上了村支书。”王锁柱此时酒意正酣，说起话来也滔滔不绝，我和薛壮侧耳倾听，想知道后面的事情。

“他先是将老支书弄下台，紧接着跟秀英娘成了亲，最后按照上级指示，成立了革委会，他摇身一变成了生产队队长，村革委会主任，并且和大队会计狗打连环，克扣工分，霸占土地，谋取私利，也不知咋搞得，族长对此不管不问，真是气死人！”当说到这里，王锁柱义愤填膺的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从这就能看出王锁柱的豪爽，我们也陪其同饮。王锁柱看到我们也如此爽快，很是高兴，拍了拍我的肩膀继续说道：“这下面的话，那老王八蛋嘱咐过俺，不要俺对你们讲，但今天俺发现咱们兄弟很投缘，俺要是不说出来，俺就枉披了这张人皮。”

我看了看薛壮，薛壮又看了看我，王锁柱这是要说啥？有这么严重吗？

王锁柱好像也看出我们的疑惑，并没有马上表明意思，而是拿起酒瓶给我们倒满酒，又给自己满上。看着他端起酒杯，我和薛壮也主动跟随。“接下来，俺要跟你们讲的事，你们要烂在心里，跟谁都不能说，如果谁说出去，必有报应。”说完，他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时，我俩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互相给了一个坚定的眼神，举杯一饮而尽。

“你们来的前一天，王有才便安排俺和同村的王二狗赶着村里的两辆马车去接你们。可是当俺们第二天去了火车站却没有看见你们，包括其他人。这一路俺们一边往回走，一边寻找你们的人影，可惜直到俺们下午回到村里，也没有听说你们的消息，直到第二天那老王八蛋告诉俺，你们一路的遭遇，俺才明白了几分。你们别看俺们村地处偏远，看似贫穷，但队里可是要钱有钱、要粮有粮，三四辆马车和犁地的牛倒是不缺，村里人吃穿也算过得去。但你们所坐的那辆骡车，俺们村却一辆都没有。也不知道接你们的人到底是谁？再说，徐家营子原本百十口人，一夜之间都让大火烧了个精光，没有一个人幸存。”

“王哥，不对啊！有一个叫王老二的活下来了，并且是一个修车的。”我焦急的解释道。

“糊涂，你们自个想想，徐家营子的人基本上都应该姓徐，怎么可能有姓王的，就拿俺们村说，男人基本上都姓王，只有妇女是从别的村嫁过来，姓其它姓。”

此时，我心绪如麻，看来只有将我们真实的经历告诉王锁柱，他也许会帮助我们弄清问题。想到这里，我一五一十的将我们来村时经历的一切怪事讲述了一遍。

王锁柱听完我的述说，刚才还有些醉意醺醺的神态，立刻清醒了几分，看了看我和薛壮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能活着进村，真是万幸。”接下来王锁柱又给我们讲述起发生在他们村里的那些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