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薛壮的战争（下）

“王书记，我们知识青年响应国家号召，投身到革命工作中，力求通过自己的学识和劳动，支援边疆建设，努力将北大荒建设成为北大仓，但建设前总得（dei）让我们吃饱饭、睡好觉才行吧！只有精力充沛才能更好地完成国家赋予我们的任务。可你们的做法，我本人却不敢苟同，如果上级来检查，我将如实向上级汇报我们所遭遇的不公。”

刚才还振振有词的王有才，一下子被我和薛壮说的哑口无言，脸色更是阴晴不定。他也知道一旦这事上升到政治高度，作为他这个书记也难辞其咎。无论他今后如何对待我们，但前提必须是确保稳定。他一把将躲在身后的会计扯到面前，咆哮般的怒斥道：“你这一天天就管不住自己这张破嘴吗？想啥就说啥？不知道后果吗？去——！给他们整饭去！”说完，朝着会计的屁股就是一脚。会计心里一肚子委屈也没地说理，只能灰头土脸的走进队部。“快点吃，吃完快点睡，明天早起干活！”王有才一甩手走回队部。

我和薛壮相视一下，搂着彼此的肩膀笑呵呵的回到屋里整理行李。

我们的晚饭吃的那叫一个饱，估计是会计刚才也尝到了我们的厉害，怕薛壮找机会再收拾他。

饭后，我和长喜坐在下铺抽着烟，看着对面的薛壮对着栾卫东只运气。

我语重心长的说道：“薛壮，你好好的，别一天天跟好斗的公鸡似的。天也不早了，都累了一天，快点收拾收拾睡吧！”说着，我朝着炉子的方向，将手中的烟头弹了进去，站起身，打着哈气，准备上床睡觉。

“我恐高，我想睡下铺。”栾卫东颤颤惊惊的说道。

“你想的美，一共就两张下铺，你睡一张，我睡哪？”薛壮不忿的说道。

“我可以睡上铺。”长喜主动请缨道。

“就你这大块头，你睡上铺，万一掉下来非砸死个人不可。”我开玩笑道。

“栾卫东，你这么瘦，就应该睡上铺，如果你担心掉下来，我就拿根绳把你和床捆上。”薛壮对着栾卫东嘲讽道。

“薛壮，你欺负人！”栾卫东委屈的说道。

“东子啊！咱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改造自己、改变自己，适应这里的生活环境，如果和在家一样的话，我想上级也不会号召咱们来这里锻炼，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我安慰的说道。

“所以，只有克服困难，克服问题，克服自己心中的胆怯，我们才能成长，才能成为对国家和人民有用的人。你说对不对？”

在我这一番关心备至充满诚意的话语中，好说歹说算是说服了栾卫东，自己拿着被褥爬到上铺，长喜住在他的下铺。我拿着手中的行李，看了看膘肥体壮的薛壮，笑着说道：“如果我晚上掉下来，记得接住我。”薛壮有些不好意思的裂开大嘴冲着我傻笑。

农村就是农村，他们起床是不看表的，完全听鸡叫，鸡叫三遍，整个村子里人都起来了。恨得我，真想把村里所有的鸡都变成烧鸡，估计我和薛壮、长喜三个人一顿就能吃完。

我打着哈气、伸着懒腰推开房门。

咦~！这是谁家的妮子？只见院子中间站着一个十三四岁头扎两条马尾辫，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的女孩。

女孩见有人出来很大方的微笑道：“哥哥们好，俺叫王秀英，是王有才的闺女，俺昨晚听俺爹说，城里来人了。俺想来看看城里人长啥样？但俺爹说太晚了，没让俺来，所以俺一大早就赶过来看看你们。”

听着小女孩纯真质朴的话语，逗的我们几人哈哈大笑，纷纷快步走出屋子，凑到小女孩身边跟她逗起了壳子。

“你们这四条大懒虫都几点了才起？干啥呢？一帮人欺负人家孩子？”韩向红带着身后的辜青青、佟映秋出现在队部后门。

“说啥呢？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我们哪舍得欺负，再说还是人家村支书的千金，不要命了？”长喜在一旁调侃道。

“行了，快点洗脸去！我们早饭都吃完了。”韩向红催促道。

我们四人把王秀英这个小姑娘让给了她们三人，抓紧时间去洗漱吃饭。

当我们一切搞定回到院里的时候，看见辜青青坐在门口的石凳上一边哼唱着《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一边给蹲在自己身前的王秀英梳着麻花辫。韩向红、佟映秋也随着歌曲的旋律轻轻哼唱……这是多么美的一幅画面，即使多年以后，每当我回想起这一幕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

当你走入耄耋，回首往事，也许你会想不起你所遭受过的苦难，但一定会回想起你一生中经历过的美好，虽是昙花一现，不能固守，但一梦而逝后的流连忘返却让人难以释怀。攥在手里的幸福，只有放在心头才是最美好的。

“秀英，瞧，你这孩子，怎么跑这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队部后门传了过来。

“娘，大姐姐他们可好呢！给俺唱歌，还给俺梳辫子。”说着，秀英就蹦蹦跳跳的跑到这个女人的身边，拉着女人粗糙结实的大手走到辜青青等人的面前。

“你们就是城里来的知青吧！昨晚听俺们掌柜的说了，这孩子一听你们来了，非要闹着出来，俺和他爹觉得天太晚，怕打扰你们歇息，就没让来。没想到，这一大清早的这孩子就偷偷摸摸跑到你们这儿，真是不好意思啊。”女人很客气的说道。

“大姐，您太客气了，秀英这孩子很乖巧可爱，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她。再说我们来到这里，给您和王书记添了不少麻烦，您不用跟我们这么客气。”辜青青大方的说道。

“还是你们城里人会说，一看就是文化人，可比俺们这些乡下人会唠嗑。”女人自我解嘲的说道。

“大姐，你也不要城里人、乡下人这么称呼，我们现在都是自己人，我们之间要多相互学习、互相帮助。大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辜青青温柔的说道。

“呵呵，大妹子，你说的对，咱们都是自家人，看大姐光顾着站在这和你们说话了。走！去大姐家，大姐给你们拿山货吃。”说着，女人挽起辜青青的胳膊，拉着韩向红、佟映秋向院外走去。

我们四个大老爷们互相看了看，无比失落的回屋倒在床上。女人和女人之间总有那么多聊不完的话题，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理论，也许只适合在某种特定条件下。即使条件达成，女人的秘密也只会与女人分享，所以男人们要时刻保持清醒、小心被边缘化。

我让栾卫东去大队部问问王书记今天给我们安排啥工作。栾卫东回来告诉我们今天的主要工作就是修缮我们住的房子，因为现在是春天，一旦进入雨季这个房子就会漏雨，进入冬季这个房子就会四面漏风，所以要求我们利用三天时间把房子修缮完毕。同时，队里会给我们派一个泥瓦匠来帮助我们修理。

说干就干，我、薛壮、长喜三人都换上了自己在家准备好的干活衣服，推门来到院里，商量着这个房子该如何修缮，同时找来铁锹、砖石等一些干活用的必要材料。我们忙来忙去却始终不见栾卫东的身影，于是长喜站在门口喊栾卫东快点出来，可是喊了三遍，屋里也没人答应，我担心出问题，正打算推门进屋看看，突然门被人推开，栾卫东从里面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