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是晦气

“多谢大姐。”

玫瑰酥盛在胎薄如纸的盘子里，甜丝丝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沐玉笙拿过一块，本应该香甜可口的糕点放在嘴里却格外不是滋味。

前世，她真是愚钝至极，竟然就真的因此和大姐划清界限，淡了交情，以至于落得最后凄凉的下场。

这一世，她一定要遵从本心，跟文学肆的夫子好好学习。

马车抵达文学肆，沐府小姐们就在丫鬟的搀扶下各自下了马车。

“三娘——”

刚踏进文学肆的大门，就听见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

一个身着藕荷色丁香暗纹罗裙、头戴和田碧玉钗环、容貌有几分清秀的少女朝沐玉笙走来，裙摆随着她的走动微微颤动。

许疏落，看到那张熟悉的白净面孔，沐玉笙下意识绞紧了手中的一方丝帕。

前世，她性情内敛木讷，只待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鲜少外出结交，从未有什么闺中密友。

许疏落原本是和沐玉瑶走的近，后来不知怎的对她格外热情，和她相交。

她那时也是个蠢的，被一点虚情假意的示好打动，同她们交心，一步步被引入深渊。

后来，许疏落也用了不入流的手段入了季晋楠后院，与沐玉瑶齐心协力的算计她，直到害她不得善终。

许疏落笑吟吟的，凑过去作势要挽沐玉笙的手臂，沐玉笙不着痕迹的避开她，“先生怕是马上就到了，我们还是先进去。”

“三娘，你不是前日里才跟我说不愿吊书袋，今日怎来得这般早？”许疏落察觉到沐玉笙的刻意疏远，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神色如常的问。

沐玉笙本不想搭理她，但许疏落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三娘，见夫子倒是不急，你的胭脂有些淡了，正好我在家学了当下时兴的妆容，不如我帮你修补残妆？走。”

许疏落边说边试图继续亲热挽住沐玉笙的手臂，毕竟从前她们也是这般要好。

世家贵女最在意的便是仪容，若是大庭广众仪容有损，惹人置喙是极损门风声誉的事，如果是前世的沐玉笙，估计就上当了。

但沐玉笙却在她触碰到自己的瞬间浑身僵住，她缓了片刻才推开许疏落，不由陷入了回忆。

她这般热情的模样让沐玉笙忆起了前世，前世许疏落也是这般，在沐玉瑶的授意下，假意和她交好。

当初的她天真到愚蠢，竟然真信了她的口蜜腹剑，看不透许疏落嫉妒自己绝美容貌。

许疏落的长相在诸多贵女里只能勉强算中上，偏偏心比天高，只能用这些歪门邪道将她踩下去。

上一世也有这一出，只不过不是在文学肆，她难得出席赏花的宴会，任由许疏落为自己补了些奇怪的妆容，还骗她是当下时兴，最后当众出丑，贻笑大方，以至于本就怯于交际的她更不敢在外人面前露面了。

同样的当，她还会上第二次么？

“不必了，我们来此的目的是念书，可不是比美。”沐玉笙果断拒绝了许疏落。

后者一听就变了脸色，“三娘，你今日这是怎么了，三句话竟有两句不离念书，从前你可不是这般。我都听玉瑶说了，莫不是现在攀上了高枝儿，便瞧不起咱们这些人了？”

从前许疏落和沐玉瑶一直旁敲侧击的给她灌输，女子读书无益，不若找个如意郎君早日成亲相夫教子才是正事，耳濡目染下她渐渐深以为然，估计许疏落也不明白，一向拿捏得死死的沐玉笙为何转了性儿。

沐玉笙仍然不想搭理她，可许疏落显然不达目的不罢休，到底还年少，加上许疏落和沐玉笙完全把她当好糊弄的傻瓜看，甚至懒得隐藏自己的心思，比不得以后那般心机深沉。

她顿住脚步看向亦步亦趋跟上来的许疏落，“既是时兴妆容，许姐姐怎么不先给自己画上，反而执意缠着我画，莫非根本不是什么时兴妆容，而是你刻意想让我在外人面前出丑？”

许疏落没想到竟然被她看穿了，而且直接说了出来，沐玉笙不是个草包吗，她何时变得这般聪慧敏锐了？

“许疏落，从此以后，你休要再来招惹我。”说罢，沐玉笙大步踏进了书院。

想来前世除掉了她之后，沐玉瑶也不会放过许疏落，说到底，许疏落也不过是颗棋子。

今生许疏落若不来招惹她，她便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就别怪她不客气。

许疏落盯着沐玉笙的背影，回想她此前的所作所为，不由得冷笑一声，自己定是多心了，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怎么会知道她心中所想，方才的话想必是她脑子抽风，便不以为然。

反正沐玉笙平时不善交际，性子木讷又无趣，还不善言辞，除了她许疏落和沐玉瑶，根本没人搭理她。

她且等着，想必过两日沐玉笙就会主动找她求和，到时候看她怎么拿捏她。

沐玉笙再次踏进文学肆，被大气恢宏的景象所触动，她正打算重览一番，就当熟悉地形。

不巧的是正面遇上了季晋楠。

他穿着银色云锦衫，头发束在脑后，以发冠固定，手里捧着一柄团扇，端的是丰神俊朗，高大挺拔。

“沈三小姐，那日我并非故意爽约，实是家中有事脱不开身，小姐见谅。”他手执团扇，说话语气不卑不坑，眉宇间带着几分清高。

至于季晋楠手中团扇，可能是刚才下马车后和许疏落掰扯不小心掉落的。

前世差不多也是如此，和许疏落季晋楠两人见面的地点不同罢了，她没有拒绝许疏落为她化妆。

当时的她顶着一脸古怪又丑陋的妆容含羞带怯的不敢看季晋楠，却不曾在意，彼时的季晋楠是如何看待他的。

前世，她不知道多少次对季晋楠这张具有迷惑性的面孔如痴如醉，爱慕不已，觉得他是天底下最俊美的男子。

如今看来，其实也不过如此，一副臭皮囊罢了，前世的她怕是真的喝了传说中的迷魂汤。

如今大庭广众的，他们无媒无聘，他就这样来找自己，丝毫没有为自己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