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晚上不做活人生意

火车到江城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了。

车站外冷冷清清的，三三两两的乘客下了车，各自有人接走了。

“小伙儿去哪儿？给你捎上？末班车了，凑你一个，算便宜点。”一辆出租车停在唐川身边问道。

唐川瞥了眼坐的满满当当的出租车，摇了摇头，“不用了。”

“有人接？”师傅还不死心。

“嗯。”唐川回应着。

眼看唐川没有拼车的心思，出租车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这趟火车的确是末班车了，就连拉客的出租车此时也没了一辆。

没有人看见，在路旁树下昏暗的阴影里，停着一辆有些怪异的面包车。

唐川径直走到那辆面包车前，敲了敲车窗，自行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上。

“川儿。”主驾驶位一个吞云吐雾的小伙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

“毕业了，回来继承我爷爷的铺子。”唐川笑道。

小伙子听唐川说继承铺子，嘿嘿笑道：“那感情好，往后我晚上没事可以去找你玩了。”

小伙长得黑乎乎的，搭配着氤氲的烟，使他看起来有些不真实，他叫李东，活着的时候是唐川的哥们。

“不过。”李东话锋一转，“听说最近北辰区不太平，你可小心点儿。”

“哦？怎么你不太平了？”唐川好奇的问道。

李东神秘兮兮道：“鬼好像多了，不少别的区的鬼，不知什么原因也来了这里。”

“闹出乱子了？”唐川问。

“那倒没有。”李东说着，发动车子直奔黑北屯。

唐川也没有多想，一人一鬼一路走一路唠。

黑北屯是江城北辰区的城中村，后来市区规划改道，这里逐渐破败，加上年代久远，也差不多要拆迁了，走的走，搬的搬，没剩下几户了。

很快，车到了地儿。 

唐川下了车，回头看了眼李东。

那货依旧叼着根香，吸的起劲，就是有点太长了，离得稍近点容易被戳脸上。

“谁给你烧的香？”唐川问他。

“我爸呗，还能有谁。”李东吊儿郎当的说道。

“这香用的香木粉不咋地呀，我都呛得慌，等会我回去，给你点几根好的。”唐川说道。

“一言为定啊。”李东喜道，唐川店里的好香那是真的好。

之后他俩告别，李东美滋滋的开着他那面包车，叮铃桄榔的走了。

看那面包车的质量，估计也是他爸给他烧的。

市区规划改道，村里比唐川小时候冷清太多了，又是凌晨，到处黑咕隆咚的，整个黑北屯仿佛失去了烟火气息的绝地，没了记忆中的样子。

唐川没着急进村，而是拐了个弯在村口的小河边停下 ，捡起三块石头，依次丢进河中某处。

片刻，河水中咕噜噜冒出一串气泡，接着，一个穿着短裙的女孩子爬了出来。

“唐川！”女孩看见唐川，兴奋的尖叫了一声就要跟他来个热情的拥抱。

唐川哭笑不得，“你这湿漉漉的，可别挨着我啊。”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还是和女孩抱了抱，一股阴冷的气息隔着衣服传遍的唐川的全身。

这女孩是唐川的发小，名叫许倩倩，前几年失足淹死在这条河中，因为没到寿终正寝的年纪，只能留在这里，成了一个水鬼。

许倩倩跟唐川并排坐在堤坝上，跟小时候一样说着话。

自然，多数是许倩倩说，她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话了，好不容易逮住唐川，那是一个滔滔不绝。

唐川看着她小嘴叭叭，毫无城府的样子，面色闪过一丝凝重。

他感觉许倩倩身上的鬼气有些紊乱，正常情况下鬼身上的鬼气应该是平和的，许倩倩的身上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机。

唐川看了一眼河水，没发现什么异常，就从兜里摸出一个折叠成三角形的黄符，道：“诺，这个给你。”

“护身符？”许倩倩眼睛一亮，一把抓了过来，毫不客气的挂在了脖子上。

“护你个头呀。”唐川没好气道，“护身符你还能拿？那是泰山咒，你贴身带着，对你而言倒是跟护身符没啥区别。”

人用的护身符，百鬼莫侵，许倩倩是接近不了的，而这泰山咒是爷爷特制的，鬼也能用。

“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发生啥事儿？”唐川问许倩倩，试图找出她身上鬼气紊乱的缘由。

许倩倩点头道：“好是好，就是有点无聊，村子里没啥人了，对了。”许倩倩说到这里，一下去想起了什么，道：“最近村子里偶尔会来一些奇怪的人。”

“哦？怎么奇怪了？”唐川微皱了皱眉，问道。

“说不上来，反正不是村子里的人，鬼鬼祟祟的。”许倩倩也只是远远的看着，那些人来了去了哪儿，她也不知道。

“鬼鬼祟祟？”唐川重复着，“这村子啥也没有，鬼鬼祟祟来干嘛？偷东西都得被穷哭。”

……

两人唠了半拉时辰，唐川才告别了许倩倩，进了村子，一路来到了杂货铺。

三个月前唐川爷爷去世，铺子就没人管了，唐川掏钥匙开了门，一股淡淡的陈年的香火味涌入唐川的鼻子，他深呼吸了一口，就是这个味儿，家的味道。

回家的唐川先给祖师爷和爷爷上了香，然后重新端了个香炉来到门口台阶，给李东点了三根上好的檀香。

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唐川看向四周，村子里因为人都搬的差不多了，路也没人修了，还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到了这个点，村子里连一盏灯都没有，到处静悄悄的。

“夜半三更至，人眠鬼敲门，不知道今晚有没有生意。”

唐川嘀咕了一句，将两扇店门打开，这才回到柜台后面，在柜子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一本黑色的老旧的册子来。

拿着那册子，唐川有些紧张的翻开瞥了一眼，就见上面赫然写着：唐川，阳寿53天！

“我靠，不到俩月了！”唐川浑身一个激灵，的亏回来的及时啊！ 

要不是为了活命，他糖糖本科生，才不会回来继承这破铺子，外面的花花世界多舒服，守着这铺子，这辈子估计都得穷困潦倒。

可身为唐家人，不回来寿元分分钟就耗尽，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积攒功德，兑换阳寿！

唐川家这杂货铺，白天做活人的生意，晚上做死人的生意，唐家祖辈传承，现在传到他这儿，早已光鲜不在，随时都有倒闭的危险。

咚咚咚~

唐川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把杂货铺盘活，突然，一沉清脆的锣音自门口响起。

“有客人来了！”唐川一喜，刚开门就来客，好兆头呀。

转身，就见一个老头正在门口咚咚的敲着挂在外面的一个铜锣。

敲了几声，老头才小心的走了进来。

那锣是小阴锣，不敲进不来。

老头进店看到唐川，愣了楞，转而四下打量了一圈，问：“你爷呢？”

“死了。”唐川道，“以后我就是这儿的掌柜的了。”

“难怪好几个月不开张了。”老头嘀咕了一句，听话音，似乎来过很多次了。

“你想买什么？”唐川问他。

“给我来一根阴签。”老头说道。

唐川从柜台上，拿下一根巴掌长，类似书签东西放在了柜台上，道：“三点功德。”

“三点！”老头眼一瞪，“你怎么不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