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各路大神抢唐僧肉

        犯罪分子为了巨额利益早已丧失了做人底线，李天宇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可他在妻儿面前只能尽量表现出平静。舔犊情深哪位父亲不爱自己的儿子。李天宇说着将王婉诗炖的鸡用筷子撕开，夹起一个鸡腿把肉一条条撕到了儿子的碗里。朝儿子道：“儿子，怎么样，你妈炖的鸡好吃嘛?”

       “好吃，我就爱吃我妈炖的鸡。”大江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咬了一大口。

       李天宇又将另一个鸡腿夹起将肉一条条撕到王婉诗的碗里。王婉诗道：“你快吃吧，不要管我。”她说着把鸡腿肉又一条条夹回到了李天宇碗里。夫妻连心，王婉诗看着李天宇的动作体会得出丈夫此时难受的心境，便转移话题道“我看见张技丰张总了。”

       “哦，你怎么会见到他呢？在哪里看见的？”李天宇掩饰心中的难受故作惊呀地问。

       “他辞职经商了。他开了一家电子器材公司。我路过电子一条街时看见他的。那里有他一个商店。他发福了，我差点没认出来，要不是他喊我，我还真不敢认。”

       “哦，他会下海，真想不到。张工可是个人才，他是宏伟电子厂的台柱子，他在厂里时申请了多项专利。”

       “我跟他聊了一会。他们厂现在够困难的。他们厂魏厂长正在和原配夫人闹离婚呢。”

       “哦，魏厂长比咱们岁数大，都五十出头了吧，怎么还闹离婚。”

       “小三找上门来了，闹的满城风雨。听张工说的那意思，这回魏福禄是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

       “这小三胆子还够大的。看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关键是魏福禄的命门掌握在这小三手里了。魏福禄以小三的名义，背着厂里成立了一家‘宏达电子公司’，已经干了好几年了，效益还不错。这小三翅膀硬了就要登堂入室了。”

       “败类，可惜了，又一个国营大厂被掏空了。”李天宇脸色凝重，把筷子拍在桌子上，饭也吃不下去了。

       “早知你这样，我不说了。”王婉诗见状嗔道。

       “爸，妈，你们这是吃饭还是开会，真影响食欲。”儿子这一说，李天宇感觉到自己的失态，缓缓端起碗来又吃了两口，道：“你们吃吧，我吃饱了。”

“你吃这么少，怎么行？把这碗汤吃了。”王婉诗说着给李天宇连肉带汤的盛了一碗鸡汤。李天宇见王婉诗温柔里带着疲惫，干练里却略显吃力。想当初在三线时期那么累，但王婉诗容光焕发，靓丽而充满朝气。王婉诗调到市机关这些年却显老了许多，四十岁的年纪，眼角已有了鱼尾纹。李天宇接过鸡汤，他心中有事禁不住又问道：“婉诗，你们调研室最近又有什么说法吗？”

       王婉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自行车一条街，你知道吧？”

        六经路自行车一条街，李天宇是知道。这段时间一下子冒出来几十个牌子的自行车。六经路上老字号‘飞燕’自行车厂大门及旁边飞燕自行车的店面，几乎已被淹没了，不仔细观察，几乎找不到了。而这些新牌子自行车的背后，几乎都有‘飞燕’骨干人员的身影。改革开放以来，民营企业迎来了大发展，尤其是政企要脱钩，中小国企要改制更是早已广为人知。许多国营企业的骨干人心思变已成趋势。更有一些国企的蛀虫，趁制度还不完善之机，上下勾结挖企业墙角，大搞‘体外循环’来积累第一桶金，以便使他们自己在企业改制时处在更为有利的地位。

        王婉诗见李天宇沉思没有言语，又道：“我们调研室也在讨论国企改制问题。现在有些国营企业就像是唐僧肉，谁都想咬上一口，国企累积的三角债越来越大，国企的亏损在断崖式增大。”

       “决不能让这些国企蛀虫的阴谋得逞，贪污受贿，搞体外循环挖企业墙角的，要发现一个处理一个。我们既要加快改制的步伐，又要防止国有资产流失。”李天宇说的斩钉截铁，哪像是在吃饭，倒像是在会议上发言。

       “就像是甩卖商品，不流失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是想办法怎么样少流失一点，少受一些损失。更为严重的是一大批骨干随着经济地位的改变，他们的世界观和信仰也跟着变了。他们现在不择手段搞个人资本增值，耍尽心机扩充个人股份争夺控股权。”

        李天宇怎么能不知道这些，他的心情越发沉重，顿了一下道：“得抓紧培训企业职工，尤其是基层的党员干部，工会干部。要让他们知道，不要担心企业的债务，不要担心企业的管理，不要担心进销渠道，要敢于担担子，要发扬老一辈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精神，在市场经济中学会市场经济。”

“你说的简单，广大普通职工一无资金二无渠道，在这一轮国企体制改革中他们成为弱势群体是肯定的，……”王婉诗正说着，李天宇书房的电话响起。

        李天宇放下电话，回到餐桌旁，似有谦意地说：“婉诗，我还得回办公室一趟。赵左仁书记他们办的案又有了重大进展，我得去一下。”王婉诗知道拦不住李天宇，道：“你歇会再走行吗？”

        李天宇望着王婉诗消瘦的面容心中酸楚，道：“我不累，男子汉身体强壮。”李天宇说着像年轻时一样弯了弯二头肌，想轻松一下气氛，想把王婉诗逗笑。王婉诗看看李天宇不仅没有笑，眼里反而潮湿了。

        王婉诗缓缓拿起雨伞递给李天宇走出屋外。李天宇转过身来看着身体羸弱的王婉诗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轻轻道：“大江送回滨海，那赵左仁的孙子怎么办？那么多斗争在反腐第一线战友的子女怎么办？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呢，龙头摆一寸龙尾摆一丈。面对危险，我们不能有丝毫的退却，万万不能动摇军心。谁让大江是我们的儿子呢？当然我们也要重视儿子的安全，就让我们俩尽最大的努力吧。”

       王婉诗“嗯。”了一声。这轻轻的一声嗯那是含满了一位母亲的大爱。这爱里有剜心的痛，有不屈的斗争信念。王婉诗转过身去，她不愿意让李天宇看见她眼里转着泪花。稍顷她才转过身看着李天宇又坚定地走进了雨夜。

政企脱钩，企业改制无疑是一次千载难遇的牵扯到数万亿资产的再分配，市长这个岗位正处在旋涡中心，王婉诗怎能不担心。她的心随着李天宇背影的消失也融进了有依稀灯光的雨夜。

        ……

        这已是李长学和高婶一起第七次跑银行了，“高婶，这储蓄所行吗？贷款都得在支行办吧？”

        “要是不行，她早就拒绝咱了？你没注意她那有对公窗口吗？”

        “对公窗口”李长学是早就看见了，实际上他是不相信在这里能贷出款来。高婶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工作服，裤脚上还有一块补丁。无论是从高婶的着装，还是从她外貌似乎都和街办书记联系不上。她更像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大妈。她高一脚低一脚地跟李长学走一边走一边说。在李长学听起来更像是老一辈的唠叨“这储蓄所离我这近，她们所长我熟，到别处咱两眼一抹黑，更难办。”

        储蓄所周所长见高婶和李长学又来了，露出了少有的如释重负的笑容，远远就像一个孩子似朝高婶喊道:“高婶，还是真不错，贷款还真批下来了，开始我都没信心了，这真是开创了先河的，创造了好几个第一次呦。”

       高婶和李长学闻听贷款批下来了更是大喜过望。李长学高兴的差点蹦起来。高婶眼里也湿润了，连声地说：“谢谢，谢谢周所长。”

       “这次批下来三十万，你可办手续了，半个月内就能划到你的账上。你要在我这里开户呦，也增加一下我们所的业绩呦。”周所长又兴奋地朝李长学补充说：“这是我们所第一次贷给个体户款，也许以后这种贷款就多了。在这个意义上讲，高婶，我还真得谢谢您，是您的韧劲创造了奇迹，也使我们多了一条增加业绩的路。”

李长学一听只批下来三十万，心里有点别扭，但并没有言语流露，他知道这对老百姓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现在谁要是能混上个十万元户那就是王子了，如没有高婶的担保与不辞辛苦不怕风险的鼎力相助，这款是绝对贷不出来的。我是为了给自己挣钱，那高婶又图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