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立誓

小春立于宗祠门前只觉得心中燥热无比，身上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湿，他拉了拉自己的斜襟，透出干瘪的身材，手成掌刀不断地往里面扇风，闷热感却得不到半点缓解。

他望着西边不断下沉的太阳，心中连连叹气，今年的夏天似乎格外的长，也格外的热。

若是以往他早就跑到阴凉的屋内，只是自从上次没看住少爷之后他就不敢了，天知道少爷再次失踪会发生什么。

在这闷热、昏沉的天气中，他的眼前出现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小的那个他不认识，老的他却是在熟悉不过，满头华发却不见龙钟之态，身子挺得笔直，抬腿迈步间风雷顿生，脸上神态肃穆威严。

小春赶紧站直身子，拉好衣襟，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待到那身影走近，连忙侧着身子弯腰说道：

「太爷，少爷就在里面。」

老者也不看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径直推门而入。

蜷缩在蒲团上的青松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其他的都已记不清了，唯独能够清楚记得报丧鸟那腥红、讥讽的双眼，还有青田镇上空燃起的熊熊烈火。

等到他惊恐的睁开双眼，便看到一个满头华发，身着华服的身影站在身前，恐惧尚未升起，惊喜便已占据心墙。

顾不得抹干眼泪，青松一把抱住眼前的老者，带着哭腔喊到：「爷爷！」

老者板着脸，不为所动，直到青松哭腔传入耳中，拨动他心中的柔情，终是忍不住叹息一声，随后蹲下身子，直视青松的眼睛，郑重的说道：

「莫哭，你父母已走，你该是大人了。我会全力帮助你，助你撑起这份家业，能够独当一面，在此之前，你需在祖宗灵前发一份誓。」

「发誓？」青松有些疑惑。

老者点点头，手往身旁一指，青松这才注意到在爷爷身旁还矗立着一个小女孩。··

女孩约摸十岁左右，个子偏小，浑身上下被黑色长袍笼罩，看不出身材，只是脸上肌肤白皙，粉粉嫩嫩，不像贫苦人家的孩子。

面对青松的打量，她毫不慌乱，反而俏皮的对青松眨眨眼睛。

「她叫白兰」爷爷的声音重新拉回青松的注意，「从今以后便是你的妻子，你需立誓今后要用生命守护她，即便你死也不得让她受半点伤害。」

爷爷的话青松能够听懂，只是所包含的意思却让青松有些匪夷所思，照道理来说自己才是爷爷的亲孙儿，哪有让亲孙儿用生命去保护一个外人的。况且妻子什么的也太早了些吧！

青松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老者打断。

「你无需询问缘由，只要立誓便好。」

青松嘴巴几次张开又合上，最终还是面对老者摆出发誓的手势，无论如何，爷爷不会害他。

「不是对着我，对着祖宗灵位，誓言一旦立下，不可违背。」

「哦！」青松无奈的应了一声，同时瞥向一旁的白兰，正见着她捂着嘴巴偷偷的笑，那眼睛眯成一轮弯月，于是青松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不情不愿的转过身子，面向灵位。

「祖宗在上，青松在次立誓，此生必用生命守护白兰，如违此誓，人神共愤，不得好死。」

誓言立完，老者这才松了口气，他站立起身，整个人却不似之前那么紧绷，眉宇间有了几分慈祥，他带着笑意说道：

「你父母刚走，婚事暂时就不操办了，等以后吧！你们小两口好好培养下感情，我就不掺和了。」

说罢，抬腿就要往屋外走去。

青松最初刚刚睡醒被爷爷先声夺人要他立下誓言，此刻誓言已经发完，青松终是记起自己最初的目的。

他赶紧喊住爷爷，起身后先是看了白兰一眼，随后说起了自己从报丧鸟那看到的信息。

那副画面，青松印象深刻至极，他确信那是某种预言，但并不确定别人是否如此认为，因此说的时候心中颇为忐忑。

只是爷爷的态度令青松颇为诧异，他既未肯定，也未否定，而是一句平平淡淡的「我知道了」

青松认为爷爷并没有将自己的话听到心里，因此焦急的解释着。

爷爷的话语却极为耐人寻味，他平静的说道：

「我相信你的经历，也相信那是个预言，只是大势如此，不可阻挡，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全自身。还有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那个预言。」

爷爷的话语虽然简短却透露出很多信息，他很轻易的相信了那是个预言，说明他对将来也有某种预见，甚至可能知道问题的源头所在。

爷爷对于青田镇的将来持有一种悲观态度，并且暗中做好了规避的准备。那么自己呢？是顺从爷爷的安排，就此躲避，还是暗中调查，保护青田镇，那样一副人间地狱的惨像真的要重现吗？

青松心中五味杂陈，他本以为最难的是说服爷爷相信自己，如今看来那是连爷爷都要退避三舍的灾难，而自己真的有能力去阻止吗？

爷爷已经离去，宗祠中寂静无声，周遭檀香萦绕却无法给青松带来片刻安宁，他征立当场，心中纷乱，不知如何是好。

一只小手拍在他的肩膀，青松扭头，正看到白兰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安置我，其他的都是以后的事了，你房间在哪？」

「啊！你住我房间？」青松有些害羞，他自小都是一个人长大，陡然有个少女说要住进来，不免有些不自在。

「走啦！」白兰却不等青松反应，牵起青松的手往外奔去，入手滑腻，软若无骨，这是青松以往从未体会过的感觉，脸颊好似有火炉在烧，思绪已经迟滞，只是呆呆的任由白兰拉着。

小春看到两道人影自宗祠飞奔而出，立即拔腿跟上，口中大声喊道：「少爷，等等我。」

只是青松并没有听到，在以往的日子，青松未曾与同龄女性接触过，陡然碰到白兰这种不免觉得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