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虽然安书沁生着病，但发生了什么她是清楚的。

不过她没打算提起来，既然程昱渊都同意了，那这孩子的品行必然没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安书沁叹口气，宠溺又心疼地看着一旁乖巧坐着的程小叔：“我这傻儿子，就交给你们了。霜霜，一定要好好待他，我的儿子我知道，他很善良，就是……就是命苦了点。”

许是情绪激动了，安书沁连连咳嗽了好几声，苍白的脸色才因此起了几分奇怪的潮红。

看这样子应该是病入膏肓了，宁为霜心里莫名地难受起来。

程昱渊极贴心地轻抚着安书沁的背：“不要乱想，嗯？”

程小叔单膝跪在地上，头枕在母亲的腿上：“妈妈，霜霜对我很好的。等我们结了婚，我们就会像大哥一样生小宝宝，到时候妈妈又可以当奶奶了。”

安书沁看着这父子俩，眼角带着泪，默默地应了一声。

她又何尝不想再多陪伴身边人几年？

她和程昱渊青梅竹马，经过了那么多事情，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儿孙满堂，她却突然身患恶疾。

这种病来的奇怪，看了这么多医生都没有起色。

实在是……老天嫉妒有情人。

“好好好，等清江有了小宝宝，妈妈就给他做小衣服，好不好？”

程清江这才抬起头来：“好，那我们说好了，妈妈一定不能骗清江，您曾经说过，骗小孩子可是要……可是不对的。”

“好。”

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安书沁已经面有疲色，显然耗费了不少精气神。

“好了，回去吧，让你妈妈好好休息。”

程昱渊下了逐客令，程清江也没有闹，乖乖地点点头：“那下回，我再和霜霜来看妈妈。”

二人离开之后，程昱渊才变了神色，像个小孩一样慌乱：“沁儿，你怎么样？要不要再检查检查？”

安书沁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强撑着力气道：“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怕是……怕是撑不到清江成婚那天了，阿渊，有件事我……我想求你……”

似乎是猜到了安书沁要说什么，程昱渊神色一凛，长眸中是化不开的墨色：“就这件事不行。我绝对不允许程家子弟互相残杀。”

安书沁叹了口气，了解程昱渊如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身边人的决定。

从当年程清江落水之后，程昱渊便惊觉，他一生戎马，打下了这北市的天下，老了老了却要眼睁睁看着后辈争相厮杀。他曾怀疑程清江的落水不是意外，可程凌波同样是自己的孩子，又如何能狠下心猜测？

竟然是亲哥哥把五岁的弟弟推下泳池。

冷漠如程昱渊，也不敢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所幸，这孩子傻了。

一切真相都随着程小叔的傻掩埋。

“即便你查清了，又能如何呢？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清江的事情还不够教训么？阿渊，算了吧，我们离开这里，你送我走，好不好？”

安书沁总归是女人，比男人感性。

她又何尝猜不到，自己的病究竟为何而来。

可作为一个母亲，又如何去责怪自己的孩子。

要怪，只能怪着钱权令人迷途，连最珍贵的亲情，手足情都能舍弃。

程昱渊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着程清江离开的地方。

许久，他唇角微微一勾：“或许……”

清江，可以终结这一切。

看完安书沁，宁为霜的情绪一直不太好。

在没有见过她之前，她一直有些忐忑。

看惯了那些嫁入豪门遭受婆婆折磨的套路，安书沁这样温柔端庄是她没有想到的，她很喜欢这个婆婆。

可惜，从今天安书沁这一番话来看，她应该是快不行了。

宁为霜难过地看着身旁的程小叔，以后他就要没了妈妈呀，一定很难过吧。

“清江。”

听见呼唤，程清江抬头，黑瞳里满是疑惑：“怎么了？霜霜。”

宁为霜抱住程小叔，下巴抵在程小叔的肩膀上。

程小叔整个人陷在她浓密的发间，淡淡的茉莉清香侵入鼻腔，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清江，我不会离开你的。”

程小叔觉得心底有一块很硬的地方，突然缺了一个口子。

然后是软软甜甜的棉花包裹住了那里。

“霜霜，我会保护好你的。”

程小叔淡淡地说。

在程清江的错误引导下，宁为霜显然是小瞧了程氏的家会，以为就是普通的家庭聚会，不过是人多了点而已。

直到睡的迷迷糊糊被人从床上拉起来，管家和化妆师服装师摁着她折腾了好久好久之后，宁为霜才勉勉强强睁开了眼睛。

一看表，竟然才七点。

镜子里的她头发盘地一丝不苟，一身合体的蓝绿色旗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宁为霜很瘦，但不干瘪。前凸后翘的身材把女性独有的曲线表现地淋漓尽致，再配上简单恰到好处的妆容，此刻的她就像是从民国山水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有些慌，来不及欣赏自己的美貌，转头问化妆师：“清江呢？”

话音刚落，程清江便走了进来。

他也是精心装扮过的，浅蓝色的西装与宁为霜的刚好呼应上，又不至于太一样显得张扬。

站在一起，所有民国小说里的男女主人公都有了脸。

程清江拉住她的手：“霜霜今天真好看。走，我带你去吃早点。”

宁为霜一脸疑惑：“不是要去参加家会吗？”

程清江拉着她往前走：“那也要先吃早饭才行呀。”

这次去的方向不是主楼，而是程家堡最左侧的礼堂。

当初宁为霜跟程嘉树办婚礼时候就在那里。

再回到那个地方，宁为霜有些怅然。

就是这么巧，他们刚下了车，程嘉树的车就从另一边驶过来。程嘉树精神不太好，挂着两个大黑眼圈，也不知道多久没睡觉了，眼里全是红血丝。

看到宁为霜的那一刻，明显是被惊艳到了，眼神微微一亮。

因为视线全在宁为霜身上，所以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程清江眉头微蹙。

程嘉树可以说是他这一辈子弟里面最爱乱搞的一个，女朋友多到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