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衡阳山第二峰

赤纹云酿雪的出现不过一小会，收了结发后，衣服上的颜色开始出现波动，月白色逐渐占据主位，他慌乱的向屠宣赐扑过来，张口想说话。

在黑红色褪去的霎那，云酿雪恢复了。

他茫然抬头，发现自己在屠宣赐的怀中：“？”

屠宣赐扶额。

随后，云酿雪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警惕四周道：“有邪祟！”

屠宣赐再次沉默，他有意扯开话题，“我今后可能多数的时间都会留在衡阳，你若想在我身边，便不可随意离去。”

有赤纹云酿雪在，屠宣赐就不能将云酿雪送出去。

赤纹云酿雪的状态几近崩溃，既然执念在于他，那他就把赤纹云酿雪带在身边。

云酿雪本想一开口就答应，但想到这未免显得他太过着急，所以他装作思索片刻后，才矜持的点头：“好。”

“大师兄！不好了！小师妹去寻仇了！”

窗外，一只千纸鹤携一传音飞进来。

衡阳山用来通传的黄色千纸鹤，可无视宗门内所有防御类阵法。

屠宣赐眉头一跳，一个没看住，唐惊冬就像脱缰的野马一骑绝尘了。

他指尖点了一下黄色千纸鹤，千纸鹤立即散开变成一张纸飘在空中，通传弟子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三师兄北海除妖重伤而归，同行的弟子说，是海中月城不配合才导致伤的如此严重，事后还将功劳归结于他们自己，小师妹就……就乘着飞舟寻仇去了。”

屠宣赐在前世北海除鲲时，并没有受伤，一来是他与云酿雪二人足矣，二来他嫌海中月城的人都是酒囊饭袋，现在看来他的选择是对的。

海中月城是一座移动的小岛，驮载于大玄龟之上，踪迹全靠大玄龟心情，因海面无光，全靠月照，海中月城所到之处光亮一片，又只在晚上出现，所以得了这个名字。

白天的海中月城沉于海底，晚上大玄龟追逐月照，去的地方多了，海中月城这个岛就成了最大的交易场所，多数奇珍异宝拍卖出手都在这里。

屠宣赐拿出数只黄色千纸鹤，交代了许多事，就要去海中月城把唐惊冬抓回来。

唐惊冬飞舟的速度太快，屠宣赐粗略的过了一遍手上仅存的飞行法器，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飞舟，他默默把目光投向云酿雪身上，他的好多东西都是在云酿雪哪儿。

云酿雪了然，修长如玉的手指一点，一叶小绿舟浮现，上面还有一个木头做的划船的小童正在打瞌睡，脸上有两坨腮红十分圆润可爱。

……

泾阳镇内。

镇民们全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面对上面的人，头也不敢抬，之前来的仙人好歹没动手杀人，可这个人……这个人动手杀人了啊！

有人胆子大往上面看了一眼，又颤巍巍的低下头，那些死在台上的人就是反抗的下场。

黑雾缭绕那人周身，模样看不清，是男是女也分不清，声音像是枯树枝子在地上划过似的，嘶哑又难听。

“他们倒也不错，没杀了你们……那父女俩都被带走了？”

镇民们连忙点头。

“被带走了！都被带走了！我们亲眼看见的！”

“对对对！”

黑雾人漫不经心的用踢开脚边的尸体，他漫不经心道：“没用的废物！既然人被带走了，留着你们也没什么用处了。”

“仙人饶命啊！我们和您无冤无仇啊！”

“仙人仙人！我们都是好人啊！”

黑雾人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好人？那老道士好心替你们收鬼，你们却起了贪心。按照秘术本上所写，把老道士炼成僵尸，把他女儿炼成厉鬼，还真是好人。”

最后一句话，黑雾人语气格外的意味深长。

一个壮汉惊恐的抬起头，“你！你怎么知道！”

有的镇民反应过来似的，惊呼大喊道：“是你！是你告诉镇长青老头有秘术本的事！是你害了我们！”

更有镇民脱口而出道：“那日晚上……！怪不得镇长到现在都没露过面，原来在僵尸来的那天，他就被你杀了！”

黑雾人又笑了起来，笑声比之前的更刺耳，“贪婪是你们的原罪，我是说了秘术本的事，但这件事做不做在于你们自己，当初你们镇长找我，只说是带镇子脱贫，没想到还瞒了我一件大事，你们胆子可真大啊，敢私自卖小鬼？”

黑雾人每说一句话，镇民们就颤抖一下，最后一句话落，他们脸色苍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在老道士父女没来之前，泾阳镇的人就是靠卖小鬼赚钱，若是镇子上的孩子不够了，就去外面买，之后搁泾阳河里头淹死，再由神婆老妪炼成小鬼往外面卖。

黑雾人缓慢抬手，身上的雾气顷刻散开，没等镇民们反应过来，灰色的雾就降临在镇子上，笼罩每一处角落。

他轻笑了一声：“慢慢吃吧。”

妇人费力的从河里游上来，在岸上大口喘着粗气，她眼神中闪烁着大仇得报的开心，“终于死了，那个老妖婆终于死了！太好了！只是我的小花，我的小花……”

一想起那个被镇民们谋害的孩子，妇人就忍不住流泪。

妇人擦干眼泪，装作没事人一样的往泾阳镇的方向走，她衣服里有一包毒粉，是在僵尸道士洞穴中找到的，她要用这包毒粉，送那些黑心肝的人上路！

灰色的雾越来越浓，妇人就像是没察觉到一样，进了镇子，只觉得与平常不一样，安静的有些可怕，但她没想那么多。

待妇人将整个镇子走了一遍，还没找到一个人时，她有些慌了，连忙跑出镇子，却撞见一团黑雾。

妇人惊恐的瞪大眼睛看向来人：“你！”

为什么！为什么她动不了了！ 

黑雾人绕着妇人看了一圈，“有点意思，你以后就跟着我了。”

……

衡阳山大殿前。

一名蓄着长白胡须的老僧手持经文佛珠，对着衡阳山掌门行礼，红色袈裟上的金丝线在阳光下泛出金光，他正欲离去，忽的瞥到远处屠宣赐的身影，他愣了一下，“那孩子可是你的徒弟？叫屠宣赐？”

衡阳山掌门头戴高冠，一支飞鹤白玉簪穿冠而过，鹤嘴携了一颗黑珠，衣裳只有黑白二色，如阴阳调和般泾渭分明，他容貌俊美，气度不俗，背手而立：“我的徒弟只他一人，怎么？”

“往日来的时候从未发觉，今日一看，那孩子倒是身怀佛骨之人，老衲看人无数，佛骨也只在我那小徒弟身上见过。”老僧说着笑了起来，“不过他近日被我赶出寺中了，或许可让他来衡阳山，与你弟子结交一二。”

衡阳山掌门道：“你当年参不透世间爱恨情仇，被你师傅赶出去，在外面尝遍人心炎凉，后来大彻大悟才又回去了，如今倒好，一模一样的法子你用到了自己徒弟身上……难不成他跟当初的你一样，不懂七情六欲？”

老僧捋了一把白胡须，“不了世人苦，何求一生安？”说罢老僧又笑：“都是当年的事了，不提也罢。禁地的封印我已重新加固，任鬼面去闹腾吧。”

衡阳山掌门冷哼一声，唤来侍奉的一双剑侍，冷淡道：“去告诉骨缥，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就把鬼面提到镇诛台上，一剑赏他个全尸！”

少女剑侍领命，抬头间正好看见屠宣赐乘一叶小舟离去，她低声对另一个少年剑侍道：“姜玉弩都伤成那样了，他怎么都不去看一眼？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少年剑侍思考：“出关之后，他似乎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