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隐秘的角落

“哎，沈芊芊不会还是组长吧？”

“难道她还想升职啊？”

“不是……”那个声音小下去，“你没听副总在会上说的，明显是有一腿啊……”

“哦，难怪副和她对视眼时神很有深意……你说会不会是……”

哪里来的眼神？明明两人都没对上过一眼！沈芊芊握起拳头，努力克制自己要冲出去的冲动，忍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可不想落到同事见面都不能打招呼的地步。

好在那两个脚步声响起，踢踢踏踏远去，伴随“砰”地一声关门彻底消失。

她这才站起来，洗手，望向镜子里那个面无表情的女人，皮肤惨白，双唇紧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连解释也站不住脚，何苦死死争辩。

   卧室里光线一点一点暗下来。

沈芊芊被这灰色的光线惊扰，回过神来，不经意向旁边看去。顾修止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正用那双黑得慑人的眼睛静静看着她。她吓了一跳。他本就浅眠，估计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吵醒他，抑或他根本没睡着。

他在这时出声：“累的话就睡一会。”

沈芊芊摇头。见他还是盯着自己，便问：“我脸色真有这么差？”

“是很差。”他的手臂伸过来，横在她的腰间，闲闲摆弄她的手。

她平时不爱去做护理，但一双手却极为柔嫩，在冬天也不见干糙，依然柔若无骨。

他垂着眼，“公司里的事？”

沈芊芊想开口，问问关于张辰阳的事情。转眼又觉得自己有点吹枕边风的嫌疑，虽然没对外公布他的身份，可她就是不愿意像搬弄是非一样，况且他就算能帮上忙她也不见的会接受。

所以话到嘴边变成了：“不是，我昨晚没睡好。”

“哦？我倒听说你们公司要有变动。”

“没什么大事，我自己会解决。”

这般划清界限的态度，还真只有她才能说得出来。

沈芊芊觉得肚子一凉，是他忽然把手臂抽走，翻身下床。她怔怔望着他清瘦的背影。

耳边似乎留着他刚刚下床时那句话。

“那你看着办。”

沈芊芊冷得一哆嗦。

顾修止好像真的很忙的样子，那日傍晚他连晚饭都没吃，直接出门去了。留下沈芊芊对一脸茫然的顾母编理由：“他……突然接到电话……”

而那之后没有他一个电话，就连当天晚上都没有回来睡。

反正不是第一次，沈芊芊安慰自己，他太忙了于是在公司睡而已。

事实上她自己根本没什么精力管他，她现在站在风口浪尖，都不知自己下一秒会被吹向何方……

身处大公司的困扰就在于此。人事繁多复杂，表面上总是各自团结，等到危机来临，便人人自危。每个人都是必须抓住的浮木，而又不是每个人都可靠。在生存的战斗之中，没有人会傻到牺牲自己来保全不相干的人。这便是现实。

沈芊芊太早学会靠自己。不需要别人虚假的好心好意，或是有意无意的潜规则。因为她知道，在最后的关头，谁都靠不住，最需要拯救的，往往是自己。

沈芊芊提着文件夹敲开主管的大门。近50岁的女主管盘着高高的发髻，一双凌厉有神的眼睛看向她，不怒自威。

“李姐，我来送计划。”

主管点头示意她关上门。她照做，却不见李姐有下一步指示。竟是难得的犹豫。

“楠c，我知道上次在例会上这么匆忙把你叫上台，你可能没有准备。”

沈芊芊低头。

“你做得很好。”

要知道这个主管一直顶着一张严厉面孔，不爱赞扬人，今天确实破例。

沈芊芊想了想，还是说：“……谢谢。”

“对于人事部的变动，你怎么认为？”

要来了吗，最初的试探。不管是收买人心还是寻找马脚，她知道自己躲不起惹不起。

“现在公司的状况，是新任上司到来难免的。人事变动的话，我们部门更应该要为公司其他部门做榜样。虽然会有些影响工作效率，相信大家也能够克服。”

她的话说的圆滑规矩，不偏重或讨好任意一方。更何况她不知道李姐到底站在哪一边。

面前的女主管沉思了一会，明明标准的太极一样的回答，她却没有立刻发话。最终只是叫她出去好好工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太不寻常。就连平时一丝不苟的上司都变得反常，又怎么期待办公室其他人能够平静应对呢？

最沉不住气的还是进公司比较晚的那些年轻人们。

李瑶和Peter冲上前来，抓住她的袖子就问：“怎么样？李老太什么说法？”

沈芊芊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两人顿时撇嘴散开。

也许是整个办公室气氛古怪，大家的心思都没有放在手头事情上，常常有邻座的两个人将头凑在一起，或是使个眼色。沈芊芊的桌子靠窗，能清楚将各个桌上的情况看清。而现今的情况，人人自危，只让她想逃离。

下午的时候终于将人事考核方案完成。自从上次张辰阳副总发话，大家貌似就不声不响地默认是沈芊芊来负责这件事，她却连助手都没敢指派一个。要不是有原先小组队员看她可怜，特意陪她完成，她就凭现在这两三人的工作量也不能将整个方案完成。说不累是假的。可在这个风口上，她若是不认真完成，指不定下次还有谁会站在厕所里八卦她靠潜、规则上位。

        她将这份方案从主管处传到总监那里，刚刚敲下回车，就听一旁的李瑶大喊一声。

“怎么了？”

“我受不了了。我要下班了。”

沈芊芊看着她逃命似的抓起包就走。也是，像她这样的资历浅的员工，本没经过什么人事变动，更何况这次规模空前。

这时同事陆陆续续下班，一副副“终于熬到了”的表情。她一摸肚子，有些瘪下去。前两天这个时候顾修止会打电话来告知她会不会回家吃饭。

可今天……

沈芊芊看一眼手机，黑的彻底。

算了，他昨天不知为什么突然生气，黑着脸出家门的样子她可惹不起。还是不要撞枪口上好了。

她慢慢收拾好东西，到地下车库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