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礼物

花上没有卡片，但是花在周二的时候就应送到，想是他告知自己他去德国的消息吧？刚刚自己在电话里语气却那么不好……

正想着，门铃又响了。

这次真的是顾修止。他修长的身形被米色风衣松松裹着，带一条深蓝色的呢料围巾。他头发好像长了些，显得脸色有些白，只是眼里依然深邃明亮。

沈芊芊不太敢看他，毕竟是自己理亏。

他清了清嗓子，“我给你带了件礼物。”

她递给他一杯茶，温度适宜。

“其实……我刚刚才收到你的花，店里弄错了。”

他立刻了然。看着她后悔愧疚的样子，倒显得心情不错。

他没答复她的话题，拿出那个银色的盒子，示意她打开。

沈芊芊有点意外。

是一只黑陶烧制的马，身体呈流线型挺立着，肌肉线条硬朗，四肢末端却收得很细，尾巴甩出的弧度很是帅气。虽是静立着，但是活力的漂亮。

“我在法兰克福偶然看到的，是手工烧制的黑陶。猜你应该喜欢。”

她静静微笑：“谢谢你，我很喜欢。”

“那周末可以陪我度假了吗？”

她正想弥补，立刻点头。

他笑起来，眼里光华流转，惹得她移不开眼去。

沈芊芊有些不自在，吸了吸鼻子，问：“你喝酒了？要不要给你泡醒酒汤？”

便站起身抓住桌上的杯子。

“不用了。”他也伸手，半个手掌却不小心罩在了她手上。

她连忙抽回手，不知是不是被他冰凉的温度吓到。

茶水险些洒出去。

看她羞窘的样子，他貌似无心问道：“阳台上的玫瑰，也是别人送的？”

沈芊芊看了一眼可怜兮兮被晾在风中的香槟玫瑰，有些语无伦次：“那个、那个是花店……晚送了花赔礼的。不是……”

他轻笑。

一只凉凉的手掌随即罩到她头上，幅度很小地揉了揉。

宠溺吗，怎么可能。沈芊芊回忆的时候这样想道。

只是当时她站着，比他矮个头，就那样温顺乖巧的待着。连她自己也惊讶居然为了补偿他，就这么答应他了。

第二天顾修止很早就到她楼下。

沈芊芊穿了条墨绿的长裙，慢慢挪到庞大的越野车前。

顾修止倒是很清爽，闲闲地问早。

沈芊芊有点吃力的爬上高高的副驾驶。他皱起眉问她的腿怎么了。

沈芊芊故作轻松地摇摇头。

要怎么说昨晚她心不在焉，睡觉时居然忘了留灯？半夜起来撞到柜子，痛得她差点在地上打滚。

她才不要被他笑。

车子开向郊外的山间，前方路似乎弯弯曲曲地很长，周围尽是高大深绿的树，偶尔见到一片已经转黄的枫叶林。

山林之中，已经看不到任何楼房的痕迹。沈芊芊忘记自己是缘何而来，又要去向何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逃脱感。她看着左边驾驶的男人，或许心中已经早已不再排斥，反而有点牵念。

见不到的时候或许是想他的，上班发呆时也许是他，周五下班一个人回家的时候或许是他，周末早晨自然醒的时候可能也是他。现在坐在他身旁，任他带自己去往任何一个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地方，竟什么都不管不顾。

沈芊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抬眼看看他。不言不语地开车，神色平静放松。她低下头来。

顾修止看了她一眼。

越野车驶过成片的森林之后，终于有一副木头门框出现在眼前。木头颜色有些陈旧，是雨水霜露的痕迹。沈芊芊才知道这是个度假村，原来他所说的“度假”竟是名副其实的。

草地上已有几辆车停着。越野车为主，皆是低调但奢贵的品牌。

这时又一个男人远远迎来。他穿着浅色衣裤，只是背上如同欧洲影片里的贵族一样披着一件粉色薄毛衣，在胸前打个松松的结。

沈芊芊有些笑不出来。

转眼男人来到他们面前，与顾修止轻轻拥抱，打量她的时候眼神和善，但是嘴边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好在顾修止仿佛知道她的尴尬，伸手警告似的拍了男人肩膀。

“这是我的好友，尹畅。这位是沈芊芊。”

“沈小姐，很高兴认识你。”他看上去的确高兴。

沈芊芊点点头。

“来吧，他们都在等你。”尹畅转身带路。

沈芊芊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坐在露天木头长桌旁的尽是些年轻男女。准确说是每个男人身旁都有一个女人。他们见到三人来很是高兴，热情招呼。沈芊芊手里立马被旁边一个带着超大耳环的女人塞了一杯香槟。

“老顾，难怪最近你不来打球了。原来忙着陪佳人啊。”

“对啊，几个月没见你，太不够意思了啊。”

顾修止抱歉地笑笑，不经意似的抬起手臂放在沈芊芊的椅背，形成一个舒展的姿势。

“她是沈芊芊。”

男人们了然地笑起来。沈芊芊笑容僵硬，又拒绝不得，见他丝毫没有为她介绍的意思，只好顾自喝酒。顾修止却没有注意她的异样一般，凑过来附在她耳边：“他们都是我很好的朋友，没什么顾忌的。”

再看这些女人，也是百般姿态，与男人们尽显亲密。沈芊芊暗自猜测：难道这些女人是传说中陪玩的？或许对于顾修止，女人在这种场合也只不过是撑场面作玩伴罢了。

看她不说话，坐在她斜对面的穿淡色衬衫的男人却在这时自我介绍道：“终于见到真人了，沈芊芊。我是顾的朋友，叫我Edward就好，”男人搂住身旁披着淡淡毛衣开衫的女人说，“这是我太太。”

沈芊芊吃惊，还是礼貌地点点头。

几个男人陆续介绍，沈芊芊发现他们中有两位已经结婚。

远处跑来三个小孩，口里念着一串英文。一对姐弟跑进对面毛衣女人的怀抱，争先恐后地和妈妈告状。另一个男孩拉着微胖的李全，口里讲的却是字正腔圆的京片子。

沈芊芊像看电影一样看着他们，心情微微好起来。顾修止看一眼她，抿了一口酒。

那边李全还好笑地劝着儿子“明儿就回北京”。戴着夸张耳环的女子对顾修止说：“你们先回房间收拾收拾吧，待会我们烧烤。”

当沈芊芊站在房间门口，发现自己的嘴角还翘着。

这里的单人间很大，是山间猎户的风格。隔壁就是顾修止。

他把自己介绍给朋友，是否就是一种宣示？

可现在他们的关系好像连她自己还没有明确吧……她苦笑。

算了，既然来了，就当作赚来的度假好了。

山间空气极佳，度假村里也没有其他人。一行人在院子里烧烤，喝酒说笑，小孩们在一旁奔跑吵闹。

这是沈芊芊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生活。她只知儿时要全科发展，少年时要努力念书，工作后便忙忙碌碌。她自觉生活不差，以往的日子也过得轻松，可是从未像现在这样，抛下一切恣意享受，毫无后顾。也许“享受”这个词，才是顾修止送给她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