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顺其自然

这场雪从中午就开始下，到现在也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这种天气对赶夜路的人来说非常不友好，刘叔已经像个雪人一样，还要小心的控制好马车防止打滑。

“这都赶出十多里路了，星河还没追上来，是我赶得太快了吗？”刘叔有点沉不住气，他收了收缰绳降低速度，转头向后面想张望一下，刚转过去眼前就被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挡住了视线，吓得他缰绳差点脱手，正要喊叫，一张俊俏中带着顽皮的小脸凑了过来。

“刘叔，你不厚道啊。这大雪天的赶这么快，我追不上不要紧，你把师母颠着了，我可不干。”薛星河气息平稳，丝毫看不出他追赶了十多里飞驰中的马车。

“小兔崽子，我应该再赶快点，让你直接跑到万松堂！还有闲心吓你叔，快进去照顾梁夫人去。”刘叔边说边转过身抖起缰绳继续赶车。

薛星河望着刘叔的后背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伸手拍掉刘叔身上的积雪，转身钻进车厢。

薛星河坐回薛文堂的对面，看着熟睡的师兄发了会呆，转头看向师母，看着师母已经转红的脸色，听着师母平稳的呼吸，他又伸手触碰了一下师母的额头，然后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啊，帮师兄擦拭一下他的飞刀。那么多人，刀一定脏死了。”闲不住的薛星河自言自语着。

他轻轻地摘下薛文堂腰间的镖囊，把飞刀一把一把地拿出摆在身旁。“怎么才六把，少了一把。”他把镖囊口朝下抖了抖，“算了，反正他也用不了那么多把刀。”他掏出手帕准备擦刀，可是下一刻却半张着嘴愣在了那里。微弱摇曳的烛光下，他盯着眼前六把飞刀中染血的两把，声音有些颤抖的嘟囔着：“居然同时御两把刀，他是有多着急要那帮混蛋的命。反正一把刀他们就死定了，你急啥啊！”他转头看向薛文堂：“平常一把刀一炷香你就不行了，今天你是拼了啊。难怪这么疲惫，我这一出一进都没醒。”

薛星河望着师兄又发了会呆，回过神来赶紧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瓷瓶，拔下塞子往手帕上倒了几滴液体开始擦那两把带血的刀。一边擦刀一边回想师父教薛文堂飞刀时的情景。

七年前。

一个留着三绺墨髯，有些书生气的中年男人正轻抚着一个孩童的脑袋。

“堂儿啊，飞刀的武学技巧和运气心法你已经运用得很纯熟了。接下来如何把你的御物能力和飞刀之术很好的结合就是你师母的事了。”薛啸阳一脸欣慰的望着十岁的薛文堂。

“为师相信你一定会做得很好，而且你的能力不止于此，前途不可限量啊。也许有一天你的成就会赶上那个人，或者……超越他吧。”

“那个人是谁啊？”手里把玩着飞刀的薛文堂抬头问道。

“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一切……”

“顺其自然。”三个人异口同声。旁边腿上绑着沙袋正在走梅花桩的薛星河也附和着。

薛啸阳和薛文堂一同望向已经开始有些蹒跚的薛星河，三个人又同时开心地笑了起来。

厨房方向传来刘叔的喊声：“饭好了，吃饭啦！”

五年前。

十一岁的薛星河眼睛上蒙着布条，身后十丈站着手握飞刀蓄势待发的薛文堂。

“师兄，来吧。”薛星河喊道。

“来了。”薛文堂右手手腕一抖，飞刀径直射向薛星河的右脚腕。

同时薛星河后颈汗毛竖起，他已经感觉到飞刀产生的微弱气流走向，右脚稍微抬起，飞刀贴着他的鞋底划了过去。

“第二刀。”薛文堂左手又是一抖，这次射向了薛星河的左脚腕。

薛星河右脚来不及落下便凭空一踩，整个人腾空，飞刀刚好擦着左脚鞋底飞过。

“第三刀。”这次薛文堂没有出手。只见刚刚飞出还没落地的两把飞刀忽的刀头调转分别射向薛星河的脑袋和裤裆。

这次薛星河没有丝毫反应，鬓边的一缕头飘落了下来，裤子也开档了。

“师！兄！”薛星河扯掉蒙眼的布条，咬牙切齿的转过头吼道：“你耍赖啊！你明知道你御刀的速度我是躲不掉的！”说着说着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这不是想给你加点难度吗，现在普通的飞刀对你已经一点威胁都没有了。你进步很快啊。好啦，别生气了，等会儿师兄带你去吃糖葫芦。”薛文堂憋着笑用大人的口吻安慰道。

薛文堂刚说完，突然感觉脑袋一阵眩晕，身体也变得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摇摇欲坠向后倒去，一只看似柔弱的手臂伸过来搂在他的腰上，阻止了他倒下去的力道，另一只手扶在他的肩膀上，一个长相精致英气十足的妇人抱住了快要倒下去的薛文堂。

“师娘。”薛文堂费力的抬眼看向梁书蝶：“我怎么了？”

梁书蝶有些嗔怒又有些心疼地说道：“你说怎么了，平时御一把刀半柱香都不到就累了，你还敢同时玩起两把刀了。你的御物能力要随着体质和意志的增长才会慢慢增加，急不得。没学会走就想跑，真是活该。”

远处的薛星河冲着薛文堂摆出夸张的嘴型，明明就是“活！该！”两个字。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梁书蝶安慰着，然后扭头冲着薛星河叫道：“小星星过来，扶你师兄回屋休息。”

刘叔跑过来帮薛星河扶着薛文堂站了起来，梁书蝶温柔的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说道：“记住，凡事急不得，要……”

“顺其自然。”三人异口同声。

“习武如此，做人亦如此。好了，今天就练到这，你两都回去休息吧。”梁书蝶笑着挥手让他们回去。

……

想到师母之前美丽英气的面容，再望向现在师母憔悴的样子，薛星河的鼻子有些酸。他把擦好的飞刀装回镖囊，又小心翼翼的挂回薛文堂的腰间。

刚把镖囊挂好，薛星河后颈的汗毛忽地立起，与此同时，薛文堂也猛地睁开了眼睛，他们对望了一眼，刚要起身出去，马车突然减速，两人身体向前方倒去，两人同时运气止住倒势伸手去扶师母。

马车停下，昏迷的梁书蝶只是轻微晃了一下身体。二人正要下车，马车前方传来一个嘶哑且苍老的声音：“关月会分舵舵主马勇，敢问可是尔等灭了我分舵近百号人！”

声音不大，却把正要出来的二人震得坐了回去，心跳莫名加快，瞬间都是一身虚汗。想再次起身，可脚下一软刚抬起的屁股又沉沉坐了回去。

此时，只听车厢外面刘叔朗声说道：“车里只是两个孩子和一个病重的妇人，有什么事冲我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