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要账

　　王大胜一脸紧张的看着我，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我一看这家伙不上道，便搓了搓手指，不耐烦的开口道：“钱，跟你这忙活了大半天，是不是该结个账了？”

　　王大胜这才恍然大悟，赶紧问我要多少。

　　我笑了笑，并没有作答。

　　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明码标价，给多少都是事主的心意。

　　一般情况下，事主为了安心，也为了日后有事再求到我们，通常都会给不少钱。

　　王大胜尴尬的笑了笑，这才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面拿出一沓钱来递给我。

　　我也没数，只是用手感受了一下厚度，应该有个万把块。

　　收了钱，临走的时候我便对王大胜说：“记住了，从此以后切勿再造杀孽，每个月都必须要去庙里面烧香拜佛，只有这样才可以洗清你爹身上的罪孽，否则日后必定会家宅难安。”

　　“是是是，大师说的是，明天我就去。”

　　王大胜自然是满口答应，当下开车把我和师傅送回了旅店。

　　至于那给王老板下咒的人，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了。

　　凡事有因必有果，赊刀人最忌讳的便是干涉因果。

　　等关上了门，我便把得来的钱给了师傅。

　　师傅却摆了摆手，说这是我自己得的，他不能要，这是规矩。

　　随后师傅让我跪下，说今天之后我就算是正式出师了，以后如非必要，他都不会再帮我。

　　师傅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叮嘱道：“阿峰啊，我们术派赊刀人有三收，三不收，你务必要铭记在心，日后赊刀，必须严格遵守，若是被我知道你坏了规矩，我也不会轻饶了你。”

　　“陡然暴富者收，大病初愈者收，儿孙满堂者收。”

　　“先富贵后潦倒者不收，身强体壮后患重症者不收，孤寡老人不收。”

　　其实这三收三不收自从我跟着师傅开始他老人家就时常在嘴边念叨着，我早已经烂熟于心。

　 师傅却丢给我一账本，让我把上面的那些陈年旧账收回来。

　　这是术派赊刀人一脉千百年流传下的规矩，徒弟为师傅收回赊出去的刀，寓意代代传承，连绵不断。

　　交待完这些事，师傅便出了门，说是去会一会给王老板下咒的那人。

　　起初我也没放在心上，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师傅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

　　当然，这是后话。

　　我扫了一眼账本，随后便选定了杨家村。

　　杨家村是个不大的小村庄，仅有不到百户人家，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杨家村的人背靠大沂河，村里人多半都是以打渔为生。

　　我从包里面翻出那本老旧账本看了看，只见上面写到“某年某月某日，赊菜刀一把与杨德旺，预言三十年之后沂河断流。”

　　我把这句话记在心里，按照村民们的指引到了杨德旺的家，看到的是一个身材佝偻，头发花白的老人。

　　确认了此人便是事主之后，我便道明了来意。

　　哪知道刚说完，就招来了一顿臭骂。

　　“狗娘养的，瞎说什么呢？我们沂河从未断流，别来咒我们。”

　　“爹，这狗日满嘴喷粪，我看就是欠打。”

　　说着，杨德胜的儿子举起手里的锄头朝着我抡过来。

　　好在这杨德胜还算懂事，赶紧拉住了他儿子，只是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给千刀万剐了。

　　杨德胜沉声道：“十年来我们沂河从未断流，以后也不会，赶紧给我滚。”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一皱眉，当时也没再计较，背上背包离开了杨德胜的家。

　　出来之后我就开始琢磨了起来，现在看来是师傅当年留下的预言没有成真啊，人家把我当成骗子也情有可原。

　　只是我怎么都感觉这件事透着一股子的怪异，跟随师傅多年他老人家的本事我是知道的，绝不可能出错。

　　出于对师傅的信任，我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村外的大树下打算过一夜再说。

　　哪知到了半夜，迷迷糊糊之间我就听到了一阵轰隆隆的响声，紧接着便是杨家村村民那没命的喊叫声。

　　“地震了，地震了，快跑啊……”

　　此时我也感觉到了地面在剧烈的晃动，好像是天崩地裂了一般。

　　我心里一惊，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帐没收回来不说，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地震都给我赶上了。

　　正当我想着该往哪边跑的时候，我突然一愣。

　　随后便朝着沂河的方向跑去，眼前的一幕让我瞪大了眼睛。

　　沂河的河床因为地震的原因裂开了一条大缝，河水正咕咕的往里面灌，而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头落在河里，正好堵住了河道。

　　如此一来，上游的水下不来，下游的水又不断灌进地缝，很快便露出了河床，岂不正合了沂河断流的预言？

　　地震只持续了一小会便停了下来，村民们都听到了那震耳欲聋的水声，纷纷拿着手电筒往沂河的方向跑去。

　　等到我赶到的时候，有些不怕死的村民已经站到了河床之上。

　　沂河有着数百年的历史，落在河里面的东西自然不少，现在河水断流，河床上到处都是宝贝。

　　比如说明清时期的瓶瓶罐罐，古时候的铜钱，民国时期的大洋，这些东西在当年也许不值钱，可放在这年头那就是古董。

　　“都上来，快上来，太危险了……”

　　杨德胜站在上面拼命的喊着，却也没人听他的。

　　这些村民就跟魔怔了似的，一个个都钻钱眼里，谁还顾得上杨德胜的警告啊。

　　我走到杨德胜的身边，笑着说：“怎么样？我师父当年的预言成真了吧？这赊刀的钱是不是该付了？”

　 杨德胜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骂道：“都是你个小兔崽子乌鸦嘴，老子现在没工夫跟你扯这些，滚滚滚。”

　　我叹了口气，只得站在河边耐心的等着。

　　我们赊刀人收钱全凭本事，即便事主不给，我们也不能硬来，用师傅的话说，那就是机缘未到。

　　此时杨德胜和村里的几个干部跳下去驱赶河床上的村民。

　　然而就在这时，河床上的一个男人突然抱着腿倒在了淤泥里，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我朝着那男人的方向一看，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赶紧冲着村民们吼道：“都散开，别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