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内。
刚结束一台手术的安然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瘫坐在靠椅上闭眼准备休息。
却不想,下一刻,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安医生!刚送进来的,产妇大出血!”
她赶到急救室,只一眼便确定了这个女人的症状。
脾脏受损,羊水提前破裂。
这种情况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
几乎是一瞬间,安然就做出了判断。
“准备手术,病人情况危急,需要家属签字,家属呢?”
安然从护士手中接过病危通知书。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另外一道声音就接了过来。
“我可以签字。”
安然回头,在看清楚来人的瞬间,心脏就是猛的一紧缩。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的西装映衬出他不苟言笑的脸,一抹薄唇紧抿着,剑眉紧紧皱在一起,漆黑的眸子冰冷的扫视着她。
强大的气场压的安然几乎喘不过气,安然拿着病危通知书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她曾经想过无数次二人再见时的场景。
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安然瞳孔微震。
几乎是瞬间,曾经的画面海水般扑面而来。
羞辱,讽刺,压迫……
就在她下意识发慌想要逃跑的时候,对方已经快速走到了她的面前,抬手拿过了她手里的知情同意书。
修长白皙的手指抽出胸口专用的签字笔,简单又快速的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林少宴。
紧接着那份知情同意书被递了过来。
安然愣愣的看着那份知情同意书,再抬头看了看他那双冰冷疏离的眸子。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因为手术服包裹的原因,对方并没有认出她,脸上的医用口罩成功隔开了对方窥探的视线。
这算不算得救?
一瞬间,就像是长期溺水的人,忽然感觉到了新鲜空气,安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长出一口气,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然而产妇听到他的声音,忽然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保孩子!”
“林少宴,孩子要是保不下来,我绝不善罢甘休!”
对方近乎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在嘶吼。
却见面前的人冷笑一声,薄唇一抿,冷漠的吐出一句话。
“本来就不该存在的孩子,留着有什么用?”
一句话让安然如至冰窖。
果然,五年的时间不见,他还是一样的凶狠暴戾。
正怔愣间,里面忽然传来护士的急呼声。
“安医生,病人晕过去了,心电图骤降!”
安然反应过来,顾不上面前的男人,飞速的回到了抢救室。
三个小时后,手术结束。
安然低着头悄悄离开,找了个休息室躲了起来。
休息室里面静悄悄的,可隔壁护士们的交谈声还在不断传来。
“你们看见刚刚那男人吗,那人据说是林氏集团的少东家,可有钱了。”
“你们看他那衣服,还有他手上的那块表,把我们家卖了都不够。”
“有钱就算了,他还长得那么帅,要不是因为太凶了,我都想扑到他怀里面去。”
“你们想想就算了,有钱人不把人当人的,这么危险的手术,没做完人就走了”
“也是。”
安然坐在地上,环抱着自己,久违的耳鸣发作,八卦的声音渐渐远离。
没错,林少宴的确很帅很有钱,也确实,不把人当人。不对,是没把她当人。
十多年前,她父亲生意失败,母亲为了她的安全,将她送到了林家暂养。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母亲是林父深埋在心底的白月光,更不知道林母因为自己母亲而死。
她满心期待的住在林家,以为林家能帮到自己的父母。
但最后她父亲破产自杀,母亲不久郁郁而终,她也终究成了孤儿,在林家彻底住了下来。
在林少宴眼里她本来就身背着原罪的。
那些年,他恨她,折磨她,报复她。
安然对此是愧疚的,她默默接受了林少宴宣泄而出的怒火。
却不代表她能接受林少宴像个变态一样操控着她的人生。
甚至……毁了她。
五年前的那个夜晚,要不是林父及时发现,她估计她会死在那个床上。
一想到当时的那个画面,安然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现在他回来了,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折磨她。
但又或许他是为了那个女人回来的呢?
安然侥幸的想着。
等她调整好心态从值班室里面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安然决定还是先回家。
夜里的风吹得人又冷又清醒,安然裹紧大衣快步往停车场走去。
她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就要拉开车门的时候,空寂的环境突然想起阴冷的声音:“七个小时零五分钟,安然,你还是这么能躲。”
刹那间,她安然只觉得凉意一下子从脚底窜起,冻住了她全身,动弹不得。
她缓缓转身,看到了那个让她做了无数恶梦的男人,林少宴。
他面色疲累的靠在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身上,脚下布满了烟头,神情阴冷又玩味。
原来,他早就认出她了。
五分钟后,沉默的迈巴赫发疯似的狂奔在深夜的街道上。
大冷的冬天,车里面暖气打得很足。
可是安然还是像站在雪地里面一样冰冷。
林少宴全程冷着一张脸,发泄似的踩着油门。
天知道他看见她的时候,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平静的走出医院。
坐在车里,回想她离开后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恨极的时候甚至想直接掐死她算了。
半个小时后,熟悉的林家别墅出现在安然的面前。
一看到这个地方,安然便忍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
“不,我不要进去。”
“林少宴,我不要进去!”
安然近乎哭着哀求,可是面前的男人就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一般。
停好车子之后,猛的拽了她一把。
她跌跌撞撞被他拽进了别墅,还没站稳,一股陌生而熟悉的味道便压了过来。
对方像是在强压着什么情绪,急切的亲吻着她。
可是安然只有本能的恐惧和窒息。
没错,她怕他。
就像看见暗夜里的狼一样,恨不得离他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