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讨回田产

　　杜礼做了亏心事，低着头不敢看人，一个人在心里头憋闷。

　　村长田守义将手背在后面，继续说道：“当亲爹的，逼着自己的女儿离家出走，这又是什么道理，你这般做派，倒像是一个黑心的后爹。

　　你家的事儿，早就传遍了咱们甜井村。如今你家丫头想自立门户，不如就依了她，对你对她都好。

　　至于丫头她娘留给自个儿女儿的嫁妆，你还是如数还了回去。当爹的不给女儿添置东西倒也罢了，还想着坑走闺女的东西，用作他用，咱们村里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让你还回闺女的嫁妆，你没啥意见吧？”

　　杜礼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自家闺女，又看了一眼田守义，收起了平日里对闺女的蛮横之情，露出一张实诚虚伪的嘴脸：“田叔，我再没有良心，也不会私吞自家闺女的东西呀，我手里头根本就没有她娘留下来的东西。”

　　“不在你手里，那还能长翅膀飞上天去？”田守义瞪着眼睛。

　　杜礼转身拉着杜云若，希望她能不再追究此事。杜云若甩开杜礼的手，低下眸子，不想看眼前这个黑心的亲爹。

　　田守义见杜礼迟迟不肯表态，继续追问道：“颜玉留给女儿的东西不在你手里，那就在你继室孟翠花手里，那就由孟翠花说清楚东西的下落。”

　　孟翠花怎会将吃到嘴里的肉再吐出来，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好说毫不知情，只得以袖遮面，做出一派委屈的模样：“当初云若她爹是将东西给我保管来着，只是我这身子骨，自打生了云升，一直不见好，她爹原本因为颜玉姐的事儿，伤心了好一阵子，还病了一场。”

　　最后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孟翠花扑通跪在地上，泪眼汪汪地看着杜云若：“云若呀，你爹跟我若不是因为生了一场病，是断然不会动你那些东西的。

　　我也想留着你娘送给你的嫁妆，可是你爹跟我的命还比不上那些东西贵重？

　　你看不上我就罢了，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我这个继母。不过你爹......那可是你亲爹呀，你就当是孝敬你爹，给他养病了。

　　咱们云夏国，素来是以孝治理天下的，就算是当今陛下，也把孝字看得比啥都重要。”

　　还真的不得不佩服孟翠花的伶牙俐齿，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一个孝字。人家两口子因为看病，才不得不挪用杜云若的嫁妆，这也是迫不得已的。

　　不过杜云若可不喜欢拘泥于这些条条框框。

　　看病？怕是脑子有病，恐怕是贪财的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杜云若看着她这位善于演戏的继母，嘴角微微扬起：“自然，这孝字可大了。我在幼时的时候，就见过母亲留给我的东西，那时候并没有留心这些。

　　我记得里面有一支流苏云纹金簪，一块白玉祥云佩，和田玉镯一对，花钿金耳环一对，十块金块儿，还有远郊的几处田契。

　　不说这些东西，凭着父亲身上的那块白玉祥云佩，原本与母亲留给我的是一对，也够一家子的人吃喝几年了。

　　继母嫁到咱们杜家，不过八年的光景，况且很少见到爹爹身体不适，家里连药渣子都没瞧见。究竟是什么病，竟然花费如此多的银子。”

　　天爷呀，这简直就是富婆呀。

　　村里的人只知道杜云若的外祖父带着颜玉来甜井村落脚，瞧着他们父女俩不像是普通的农户。村里的人有个什么难处，颜家父女都会慷慨解囊，没想到这么一对良善的父女，临了被一对黑了心肝的夫妇摆了谱。

　　就凭着杜云若她娘给她留下的那些个嫁妆，就够吃上一辈子了，究竟是什么灵丹妙药，要花费这么多银子，连骨头渣儿都不剩点给自家闺女。

　　难不成是哪路大神仙赐的仙丹？

　　罗小梅借着这个风头，吆喝起来：“大伙儿都快瞧瞧，这都是什么货色呢。旁的先不说，就那几块金块儿，别说咱们村里的人一家子，就算去城里安置，也够得上好些年的花销了。

　　莫不是你孟翠花变卖了人家的东西，跟谁厮混去了。杜礼呀，你眼睛可得擦亮些，这个女人究竟是为了跟你好好过日子，还是盯上了你闺女的嫁妆。

　　哎，真是可怜了颜玉妹子了，怎么碰上这么倒霉的事儿，到了地底下都得哭上几回啰。”

　　杜云若眉头蹙了几下，她最听不得有人说自己的母亲如何可怜了，罗小梅害怕又让这丫头踢一脚，赶紧赔着笑脸：“云若丫头，你可别误会，我只是在说你这黑心的继母，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杜云若将目光落在杜礼跟孟翠花的身上，盯着眼前的这对黑心夫妻：“不知父亲跟继母觉得罗婶子说的话，有无不妥之处？”

　　杜礼气得额头的青筋凸起，孟翠花躲在杜礼身后哭哭啼啼，一个劲儿地装着可怜，全然没了之前扔刀子的架势。

　　杜云若一个人离家出走，就算死在了外面，他们也不会心疼。

　　若让他们吐出颜玉留给杜云若的嫁妆，简直就是要了他们的命，还不如给一刀来得痛快，他们一家三口就靠着这个过活呢，将来还要送杜云升念书、娶媳妇儿什么的。

　　杜礼被闺女看得有些不大自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能撒泼，只能客客气气地：“你娘说得对，咱云夏国以孝治天下，我一直不敢跟你开口，就是有愧于你。你是爹的亲闺女，不会见死不救，忍心让你爹病死吧？”

　　杜云若笑了笑，做出孝顺的样子：“既然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不能这般不孝，那些金块儿什么的，我统统不要了，就当是留给爹跟继母的养老钱。

　　不过我娘留给我的田产，我得要回来，你们也不忍心让我受冻挨饿不是。”

　　不等两口子开口，杜云若抢先说道：“这会子田产的地契应该还在吧，总不会为了治病把地也卖了？”

　　孟翠花对着杜礼使眼色，让他不要心软，拱手交出地契。

　　杜礼看了她一眼，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为着什么，点头同意了杜云若的要求：“你已经下了决心要分家，既然如此，就让你继母把地契拿给你吧。”

　　孟翠花见杜礼罚了话，如果是自己一家关在屋里说的话，就当过堂风过去了。

　　眼下当着几百号人的面，实在抹不过去。

　　孟翠花颤颤巍巍的拿出地契，就跟死了亲爹一样伤心。这么大的肥肉丢了，她当然难过得要死。

　　还好那丫头胃口不算太大，没有将所有的东西都悉数讨要了回去，不然她估计得哭晕过去，然后大病一场了。

　　杜礼拿过孟翠花手上的几张地契，再拿给杜云若确认有无出处，杜云若拿着地契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嗯，没有什么问题，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地契，我儿时见过的。”

　　田守义觉得欣慰，又向杜云若问道：“丫头，只有田地怎么成，你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杜云若没有多想什么，只想带上点母亲留给自己的东西就好，不过村长都替自己发话了，那就捎上些东西，不然就有些对不起村长的古道热肠了。

　　“锅碗瓢盆、茶碗茶具、针线被褥的，这是必需品，我娘房间的梳妆台，菜刀砧板，还有一些做农活的锄具。对了，还有我娘房间里的那张床，差不多就是这些了。”杜云若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哪里是临时起意呀，分明就是蓄谋已久的分家计划。

　　甜井村的几百号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呢，杜礼跟孟翠花可赖不了账。

　　杜云若将梳妆台跟床都带走了，杜礼两口子不得打地铺睡觉？

　　“那就这样吧，不知父亲跟继母可有什么不满意的？”杜云若假装向二人征询意见。

　　他们两口子哪敢有什么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就算是有，也得憋在肚子里。不然他们就得落下容不下亡妻之女，薄情刻薄的名声。

　　再有哪个不长眼的出去浑说，抖出两口子谋杀女儿的罪名，他们还可能会摊上麻烦。就算官老爷不找他们，往后想给儿子找个不错的媳妇儿，恐怕都比蜀道还难，谁家闺女敢给刽子手当儿媳？

　　杜云若闹着分家，又闹着分东西，杜礼的面子跟里子都被扒拉光了，脸就像被人打了似的疼。

　　田守义见两口子不说话，便开口道：“云若丫头刚才说的，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不妥之处？”

　　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哪还容他们两人耍聪明，还不如识趣些，将那些东西分给杜云若，不至于弄得太难看。

　　杜礼虽有万般不舍，还是无奈应下了。

　　田守义发话道：“既然都达成了共识，云若丫头你就去拿东西吧，你跟你爹分家的事儿，咱们今天就算成了。”

　　杜云若连忙向众人致谢，然后跑着小碎步进屋拿东西。

　　一进屋就碰见杜云升，这小子张开双臂拦在杜云若的面前：“真不要脸，还想拿走家里的东西，休想。”

　　要不是看在是同父异母的骨肉血亲的份儿上，杜云若真想一脚将这个小破皮踹飞，她将杜云升推开，径直进去取东西。

　　至于像床那样的大件，杜云若便将它们都拆了，到时候再组装上去。

　　一炷香的功夫，杜云若就将东西打包好了，堆在一辆板车上面。

　　杜云升继续拦在前面，杜云若一把将他推开：“再继续拦着，我可不敢保证有没有什么刀子飞过来。”

　　见杜云升不信邪，她拉着杜云升就跟鸡仔似的，一直拽到柴房门口。

　　杜云升被这个架势弄怕了，在他的印象中，他这个姐姐素来就胆小，今天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胆量。

　　平日里，都是他杜云升欺负这个姐姐，而他这个姐姐就跟老鼠似的躲着他。

　　杜云若得意一笑：“算你小子识相。”

　　说着拿着一把菜刀在手里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