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妹妹来了

　　只见院子里整整齐齐排了一队人，为首的正是一名看着精干利索的老妈子，见沈轻岚一出来，便齐刷刷福**去，见了个礼。

　　“奴婢们见过二姑娘。”

　　沈轻岚深吸了一口气，将抚在心口的手放下来，轻咳一声：“免礼吧，这位妈妈是……”

　　“奴婢夫家姓蒋，二姑娘叫我一声蒋贵家的便可，”那老妈子面上一派恭敬，眼神中却带着点审视，飞快地瞟了她一眼：“二姑娘前日病了那一场，夫人嫌您身边伺候的下人们不够得力，通通贬出去了，如今二姑娘身边没人，夫人才特地遣了奴婢过来，供二姑娘驱使一二。”

　　这林氏动作也真快，昨天才起了笼络自己的心思，今天就开始行动了，什么供自己驱使一二，恐怕是嫌珍珠一人不够，特地多派几个眼线过来吧！

　　沈轻岚暗自腹诽，面上却一点不显，微笑着还了一礼：“原来是蒋妈妈。”

　　蒋贵家的侧了身子未受她的礼，面上表情却稍微和缓了一点。

　　“这几个丫头也是夫人精挑细选过来的，人虽蠢笨了些，于女红上倒都有几分灵巧，”她替沈轻岚介绍后面那四名女子：“夫人说了，二姑娘喜事在即，又订得仓促了些，其他的先不必说，喜服喜帕得先预备起来才是，虽然这些东西必得二姑娘亲手绣好，但有这几个丫头在，平日里帮着拈根针拿根线也是好的。”

　　一提到这事，沈轻岚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蒋贵家的却似没察觉她的神情一般，仍旧说个不停：“夫人还说了，虽然二姑娘病已大好，但既然有这样的要紧事，平日的请安也可以免了，只是珍珠原是洒扫丫头，伺候上想必不够精心，这四个丫头里，唯独绣云是个不错的，就换她做二姑娘的贴身丫鬟也是可以的。”

　　咦，自己倒忘了，原来这时代还有晨昏定省这种事，幸好林氏主动免了，不然今日就差点出错了。

　　另一边，珍珠听闻自己将被撤职，却反而精神一震，双眼中闪出希冀的光。

　　沈轻岚不动声色地看了身边的小丫头一眼，淡淡道：“这倒不必了，我知道夫人挑的丫头必是好的，不过这几天用着珍珠也习惯了，换来换去反而不好，就这样吧。”

　　笑话，珍珠这丫头确实呆傻了一点，胆子又小，但就因为这样，才更好洗脑……不，说服！她正努力将这小间谍变成自己的人呢，刚有了几分起色，就要将她换掉？想都不要想！

　　珍珠的目光立即黯淡下去。

　　蒋贵家的脸上笑容便消了下去，语气也淡了几分：“珍珠既有这个福气，便叫她继续伺候着吧。”

　　她转向珍珠，脸色一板：“珍珠，既然二姑娘抬举你，你便更要勤谨知礼，谨守本分，断不可辜负了二姑娘的期许，明白吗？”

　　珍珠被唬得一愣一愣，赶紧跪下称是，沈轻岚却已经不耐烦了，随口说了声“蒋妈妈跟几位姐姐请自便”，便拉着珍珠走开了。

　　这些古人实在难应付，不过一个下人而已，便有这般玲珑心肠，一大早过来恩威并施，句句话里有话，偏偏抬着林氏的名号，她又不能多做些什么，只能装不懂，能躲便躲吧。

　　想想今后要跟这老妈子共处，她头都疼了，只能深呼吸几口，快步离开了蒋妈妈的视线。

　　自己住的是离正房颇远的东偏院，因为嫡姐沈静墨名字里有个“墨”字的缘故，给自己住的南院亲自题了名叫“松烟阁”，沈轻岚的原身便也非要效颦一番，又不愿别人说自己一昧模仿，便假托自己院中那几棵金桂树的由头，给这院子取名叫“蕊香院”。

　　沈轻岚不懂这些风雅韵事，只从这两个名字看来，便觉得还是沈静墨的“松烟阁”略胜一筹，也难怪从前的沈轻岚尽管容貌胜了几分，却总也越不过自己的嫡姐。

　　不过这事跟自己到底也没什么关系，倒是那几棵金桂树，如今正是盛放的季节，满树绿枝中开满繁盛芬芳的点点金蕊，远远一吸气便是一口带着寒意的浓香，实在令人心旷神怡。

　　她刚走到树下，便听到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喊道：“二姐姐！”

　　沈轻岚微怔了怔，就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带了一个差不多年纪的丫头，正笑意盈盈地朝自己走过来。

　　她还在仔细回忆，身边的珍珠已经福**去：“给三姑娘请安。”

　　沈轻岚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沈府中排行第三的庶女，自己的三妹妹，沈玉梨。

　　沈玉梨走到跟前，福了福身子，见沈轻岚脸上表情仍是淡淡的，不免有些忐忑：“怎么二姐姐病了这几日，却像跟妹妹疏远了几分似的？可是怪妹妹不曾早些来看你？”

　　沈轻岚打量了一下，这位三妹妹看着身量未足，却已经有了几分袅娜的姿态，上身穿了件月蓝色团锦绣花袄，下配一条素色散花百褶裙，头上梳了个小巧的流云髻，也没什么首饰装扮，只在鬓间插了一朵半开的嫩黄雏菊，看起来素净得紧，只是笑起来下巴尖尖，眼儿弯弯，倒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情致。

　　她知道自己从前跟这三妹妹关系一向不错，此刻回过神来，脸上便绽出笑意：“三妹妹一向身子弱，就算你来看我，我还怕过了病气给你呢，又怎会怪你！”

　　沈玉梨这才笑了起来，上前亲热地挽住她的手：“二姐姐千万别这么说，我好几日前就打算去看你的，只是姨娘也训斥我，说二姐姐在病中，未必喜欢旁人打扰，况我自己也是个弱的，别反而带累了姐姐，因此妹妹心中再焦急也只能忍着，见姐姐如今大好了，才敢前来请安呢！”

　　这一席话说得情真意切，就算沈轻岚真是原来那位，听了这种解释，怕也没办法责怪这位病弱的庶妹，她见沈玉梨不像是三两句就要聊完的样子，只得把人请了进去。

　　这小姑娘一路娇声曼语不停，又说了几句方才她与沈父和林氏请安的场景，待一进屋子，见四下无人，方才露出一抹笑意来，轻声道：“恭喜二姐姐，这下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沈轻岚连日来被打击得已经有些麻木，闻言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便想把话题扯开去。

　　“三妹妹鬓边的雏菊好别致，只是与你衣裳颜色不太相宜。”

　　沈玉梨到底年纪小，闻言笑容顿时有几分不自然：“不过簪着玩罢了，横竖我只在府中，见的也只两位姐姐，难道还有人笑话不成？”

　　她凑近了一点，声音放得更低：“方才在院子里，正分配丫头们干活的可是蒋贵家的那位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