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缴令

　　电梯从88楼直接下到F7。事实上，这个F7根本不显示在电梯按钮上，只有用手上的狼头戒指才能认证到达。

　　天晟商厦一到五层包括F1和F2这两层地下室都是商场。F3、F4、F5都是地下停车场F6对外是卸货的物流仓库，其实是封闭的。里面是什么，目前习舞阳也没法进去看看。这整栋大厦都有法阵管控，不止是普通人，连修道之人也不能随便进出。一个弄不好，穿墙术会被搞得直接镶在墙里！而整栋大厦因为有法阵保护，就算是弹道导弹砸过来也跟扔个纸团在上面一样。

　　走出电梯，习舞阳第一眼就看见一张黑色的长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年轻人，看样子也就二十多岁。不过神使的年龄是无法从外貌上看出来的。就像白素，看上去就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而且还是那种身材比较单薄的，似乎娇滴滴的一阵风就能吹倒。事实上却是已经存活了万年以上的老牌神使！甚至经历过上一次的神战！而习舞阳一向最忌讳的，就是以貌取人！

　　不过有点儿奇怪的是，这男人手上并没有戴戒指。身上的灵魂气息波动更是非常低微。难道这位不是神使？该不会白素安排了一个普通人在这里吧？

　　“你好。”习舞阳上前打了个招呼，“麻烦问一下，是在这里交任务吗？”

　　“对对对，是这里。”男子有些心不在焉的看了习舞阳一眼，嘻嘻一笑，“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吧？”

　　“是，我叫习舞阳，白狼九十二。”习舞阳说着，拿出了画框，准备交任务。男子却是一摆手，笑道：“不急不急！你是新人，我来跟你说说规矩。”

　　“交任务还有规矩？”习舞阳一皱眉，但还是顺着问道：“请指教。”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小罗。”男子笑道：“我不姓罗，就叫小罗。先声明，我不是这里的管理者，只是个看门的。你要交任务，得自己去后面。”说着，伸手指了指后面一扇门，继续说道：“天道谕令的任务五花八门，内容包罗万象。有的天道谕令是真正的天道谕令，也就是天道生成的。这种任务比较稀少，你只是个神使，一般来说是不会让你执行这种任务的。其余的天道谕令其实不是天道发下来的，而是天庭那些大人物发下来的。这些谕令才是你们神使日常工作的主体。还有一部分天道谕令是借天道之名下发的，其实发布谕令的甚至可能是你的同僚。类似这种低等级的谕令，发布者必须持有天道令！拥有天道令，哪怕是一个凡人，也可以发布天道谕令！只不过这些利用天道令发布的谕令，本身并不具备强制性。不是每一个这样的谕令都会有人去做的。为了吸引别人去完成这些任务，这些天道谕令后面的奖励都是相对很丰厚的。”

　　“一会你进门之后，会有四个通道。”小罗走到门前，指了指四个方向，“左一的通道是真正天道谕令要交还任务时进去的，也是最少走的。左二和左三都是完成那种可选任务后交任务时去的，不过左二是交死物，左三是交活物，这个你一定要记清楚。右一是那些完成利用天道令发布的任务后去的，也是最安全的。如果你没什么事情可做，也可以去那通道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黑市任务。放心，那个通道很安全，不像另外三个。另外三个可是不能乱闯的。我可先提醒你。这三个通道里面都有我的同族在看守。你交完任务就赶紧出来，别浪费时间。如果没事儿在里面呆着不走，他们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到时候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习舞阳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不由得问：“你和你的同族，不是神使吗？”

　　“切，神使这么低级的职业，我们怎么可能干？”小罗一脸的不屑，“你这小菜鸟别问这么多了，进去交任务，然后赶紧出来，听清楚了吗？”

　　“哦，那麻烦问一句，”习舞阳打开自己的手表，找到任务清单，向小罗出示了一下，“您能告诉我，我这个任务是该去哪个通道？”

　　“咦，阴物收纳？”小罗一皱眉，“这任务还真是天道谕令！怪哉，你只是个新人，居然能接到这种天道谕令？你可别看这任务简单，类似这种任务，名字上有一层金光的，是正牌的天道谕令！这些任务是天道自然生成的，也是必须完成的！奇怪，平时这种收拾阴物的任务是最多的，发任务的也都是那些小土地，为什么这么个小任务会是正牌的天道谕令？真是怪事。”

　　嘟嘟囔囔的小罗拿出钥匙打开门，又叮嘱了习舞阳一句：“左一！别走错了！”习舞阳点点头，表示感谢，随即走进门内。

　　说也奇怪，这门内的通道竟然长的惊人！习舞阳顺着通道向前走，足足走了有半个多钟头！按照习舞阳的速度，半个钟头已经走出了城市圈！难道这通道竟然是通往城外的吗？幸好，走了快四十分钟之后，眼前出现亮光，只见一个半圆形的大厅，顶棚居然悬挂着一盏油灯！油灯的灯光有限，所以大厅的光线并不是十分充足，如果眼光不好的，甚至可能看不清前方那四个通道的位置。

　　四个通道，就像四个黑色的漩涡，毫无声息。

　　习舞阳定了定神，走向最左侧的通道。

　　其实说到害怕，习舞阳早就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感觉了。大空幽境的环境远比这里更恶劣！那是一个漂浮的空间，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楚，也没有任何灯光，静得可以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在那种环境呆了八百多年，习舞阳对于较暗的空间已经免疫了。只不过他有自己的想法，现在并不是可以随便冒险的时候。

　　左侧的通道并不很长，走了也就五分钟就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习舞阳甚至无法想象这城市周围是怎么会在地下存在这么大的一个建筑结构的！在圆形空间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个硕大的球体，全部由液体组成，散发出幽幽蓝光将整个空间都照亮了。

　　习舞阳慢慢走过去，仔细打量这个球体。发现那中间竟然有一个人形物体漂浮着！没等习舞阳发话，那悬浮的人形竟然先说话了：“小辈，是来交任务的吗？”习舞阳连忙点头称是。那人形忽然一闪，整个球体突然伸出一只触手一样的结构，那人形就在这结构之中，不过身体依然被液体包裹着！因为离得够近，习舞阳终于看清了这人形生物的大概样子！

　　它这脑袋分明就是个水族的脑袋！虽然长着人一样的四肢，但是头顶有鳍，指间有蹼，身上有鳞，双眼一片黑色，竟然没有瞳孔！如果硬要说像什么，就像是以前习舞阳在飞碟探索杂志上看见过的大眼外星人图片加上了鳞片和鱼鳍！

　　“出示你的任务报告！”鱼人没有动嘴，但是声音却在习舞阳脑海里响起！习舞阳赶紧亮出手表，上面有任务简报。鱼人看完简报，问道：“完成任务的信物？”习舞阳拿出画框，呈现给鱼人，说道：“阴物就在这里面。标记住址已经没有阴物存在。行动过程没有跟普通人接触，任务完成没有违规。”这套说辞是以前习舞阳当雇佣兵的时候用过的。现在直接套过来，也不知道行不行，够不够规范。

　　“任务完成，可以交回。”鱼人看了一眼画框，整个球体蓝光忽然亮了一下，然后再度黯淡下去。随即鱼人竟然闪回了球体中心！完全没管画框还留在习舞阳手中！

　　“前辈！这阴物怎么处理？”习舞阳没想到这个结果，急忙高声喊道！鱼人待在球体中心没动弹，声音却再度从习舞阳脑海中响起：“此物你可以自行处理，任务奖励已经发放，记得查收。走吧。”

　　我自行处理？习舞阳不知所以，但是人家下了逐客令，小罗之前又嘱咐过别多待，那自然是不能去没事儿碰钉子！当下习舞阳收起画框，转身向原路走去。

　　当习舞阳身形消失在通道之中，通道口忽然像是有生命一样扭动了一下，然后通道口就消失了！紧接着蓝色的液体充满了整个空间！那鱼人也从空中飘然落下。很突兀的，四团蓝光同时出现在空间内，其中一个用很低沉的声音问道：“确定是他吗？”鱼人点点头，回答道：“他身上有种子的味道，我不会认错。”另一团蓝光幽幽地道：“算上之前的，这已经是第15422个了。成功的可能性有多高？”鱼人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成功几率不会超过0.000000007‰。不过这已经是十万年以来成功率最高的一个了。”一朵蓝光跳动了一下，急促的声音说道：“只要不是0，那就跟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成功的！”四团蓝光同时闪动了一下，随即消失。

　　“成功吗？会吧……”鱼人沉吟片刻，忽然一闪身，遍布整个空间的蓝色液体极速收缩，重新回到了半空悬浮的状态，而鱼人也陷入了沉默。

　　回程的时候习舞阳消耗的时间比去的时候少了一半。因为知道了距离，他在可能的情况下尽力去奔跑，时间自然节省不少。尤其是九转金身诀的加持，他的肉身强度很高！即便是把外在表现控制在一万魂元的水准，奔跑时速也超过了100公里每小时！如果全力奔跑，肉身可以直接突破音障。但那样没准儿就把通道震塌了……

　　“呦，蛮快的嘛。”小罗看见习舞阳回来了不禁一笑。习舞阳点点头刚想直接离开，突然想起之前小罗提过，那鱼人是他的同族……他不禁又看了小罗一眼。小罗一愣，旋即笑道：“怎么了，我脸上长花了？”习舞阳摇摇头，缓缓问道：“我见到那位前辈了。他好像，不是人。”

　　“怎么了，难道你就是人吗？”小罗笑了，“人，在神使眼中不就是一群被豢养的畜生吗？还是说你还没有适应现在的身份转换？”

　　“那倒不是。”习舞阳摇头，“我的意思是，那位鱼人前辈，呃，反正我从没见过这种形态的，呃，怎么说呢……”

　　“涡旋子是北冥大族影鲲族的后代。”小罗微微一笑，“你大概是想问，我是不是也是那种怪物吧？”

　　“我没那个意思。”习舞阳连忙否认。

　　“不用否认，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抱歉，我也只能形容你为人了。”小罗的笑容渐消，平静地说道：“寰宇周天无数生灵，都是遵循天道意志诞生的。天道，以生为德。所以亿万生灵皆是平等，都是天道之德的体现。你自以为人便是天地万灵之长，不过是粗鄙短视，不值一提。须知这天地之间远比所谓人类更加有灵性有智慧的种族多如牛毛！人之灵，不过是沧海一粟，万灵之中极不起眼的一支而已。之所以现在人族大兴，不过是因为如今的天庭之上是一群人族为首的在掌权而已。可是这些曾经的人族，又有几个把自己还归类为人族？就像你这神使，之前也不过就是个小小人族，一朝入了神道，就以为自己永生不灭与天地同寿？其实不过是朝生暮死的蜉蝣，从不知冰的夏虫。天地之间，奥秘无限，又岂是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我，小罗，的确不是你口中的人。”小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忽然一张口，一条奇长无比的鲜红舌头如金蛇狂舞，在空气中猛地甩了几个响声，瞬间又收回口中！“本大爷是多罗罗鱼族第十五王子！受天命镇守此处。本王子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吃人，生吃那种。凡是敢擅入此处觊觎天道谕令的，都被本王子当零食吃了！你们神道不能随便杀人，我们妖族可没那个忌讳！”

　　一番话说完，小罗似笑非笑的看着习舞阳，颇想从他脸上看到恐惧和惊恐的表情。可惜很快他就失望了。习舞阳整了整衣服，面带肃容向小罗拜了一下，深鞠到底，起身道：“多谢前辈教诲，习舞阳受教了。告辞。”转身大步而去，倒是把小罗晾在了原地。

　　“这小子，有点儿意思。”小罗挠挠脑袋，忽然一笑，转身回到大长桌后面，又打起了瞌睡。

　　习舞阳背对着小罗，心里不停翻腾。他还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看见妖族。以前只觉得这些东西都存在于传说之中，没想到不但存在，而且显然种群还很昌盛！这几天三观真是毁的差不多了，自己的脑子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受着改造！这会儿习舞阳倒是很感谢大空幽境那份时光。如果没有那八百多年的静坐修炼，自己现在的心境不会如此坚实。话说回来，为什么那鱼人不让自己交回任务的信物呢？那这丫头该怎么处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