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暗卫

　　夜里雾色茫茫，雾气一沾身便凝结成了水珠，让匆匆赶路的人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谁也没注意到，一个黑衣人在这夜色的掩护下溜进了宁王府。

　　黑衣人身手敏捷地潜近宁王书房门口，高阅在门口听见一阵疾风急剧吹过的声音，左右顾盼之后立刻把书房门打开一条缝隙。

　　烛光剧烈地晃动起来，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宁王背着身子也知道是谁来了，他原本心不在焉正在练字，听见来人已进屋，便默默放下了笔。

　　来人是宁王的暗卫霄霆，此时他回到宁王府是因为了禀报他一年多来追查的结果。

　　四年前老宁王在追杀叛敌时误入敌军阵营遭到埋伏，虽英勇奋战仍然不敌对方人多势众，永远地安眠在大夏边疆。

　　新宁王入京继承爵位后原本就要回去西南封地了，可临行前某天夜里，一封信被人悄悄从王府门口塞了进来。

　　没人知道是谁投的信，也没人知道信上写了什么。

　　总之，宁王收到信后便留在了京城，一留就是四年。

　　宁王府的暗卫队，整个王府里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

　　霄霆是暗卫队长，今年宁王也只见过他回来两次。

　　今夜他能带来那个人的消息了吗？

　　宁王把手心放在红木书桌上，借靠着温润的木头透出的凉意微微平复内心的忐忑。

　　“王爷，霄霆刚从西北边城回来，当年送信人的身份已经查明了。”

　　黑衣人摘下披风，毕恭毕敬地立在书桌前。

　　书桌后的身影突然颤抖了一下，

　　“是谁？”

　　黑衣人抬起头看向那个高大孤独的背影，

　　“当年战役中的一位驿使，叫胡哲。”

　　“此人是谁？为何要给我送那封信？”

　　“当年叛匪作乱，老王爷受命出征平定叛乱，行军至边城，沈将军的队伍作为先锋部队驻扎蒙度城，胡哲正是为沈将军传递军报的驿使。

　　后来沈将军军报有误之事被处死，他似乎知道内情，碍于身份卑下人轻言微，不敢多话，只好给宁王府送来那封信。”

　　宁王思绪又被拉回那场腥风血雨的战争中。

　　当年老宁王已经攻打至边城，只要再前进到蒙度城便可将叛匪全部赶出边境。大军原本应该走武门关，收到沈将军的传信后却更改了行军路线，以致被埋伏的叛匪突然杀个措手不及。

　　“王爷可还记得老王爷的旧部，严朔将军？”

　　宁王猛然转过身来，如深渊般漆黑的双眼里似乎点燃了通红的火焰，

　　“严朔？他不是在那场战役中死了吗？”

　　黑衣人摇摇头，拿出一封微微泛黄的信递给宁王。

　　修长的手缓缓接过信，信上的字依然清晰，不过藏起信的人也许当时手忙脚乱，信封上揉搓形成的皱褶似乎还能看出藏信人的慌张和忙乱。

　　宁王看到信上的字眉头一蹙，迟疑了一下才打开。

　　“这是沈将军写给严朔将军的信？”

　　“是，王爷再仔细瞧瞧信件上的字迹可有问题？”

　　宁王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一旁的高影见状连大气都不敢出。

　　由于时间的流逝，当年的药水已经挥发散去，原本浸泡修改过的痕迹显现了出来，隐隐约约能看到“勿”上面还有一个淡淡的字，说明那时这个字，被修改过了。

　　“必走信阳关！”宁王心中宛如突然被人用刀狠狠剜了一个大口。

　　信阳关！信阳关！当年老宁王就是在那里误入敌阵！

　　信阳关战败之后，沈清将军因战报有误被皇上盛怒之下按军令处死。可沈清将军一直坚称自己冤枉！

　　皇上虽下令彻查此事，严朔将军战死沙场，信件诡异丢失，人证物证皆无，最后沈清将军也死不瞑目！

　　如今，当年如人间蒸发的信件又出现在宁王府，一场血腥暴风雨已经开始酝酿了。

　　“你是在何处找到这封信？”

　　“严将军的一个手下，原本是沈将军的旧部，因违反军令被驱赶出军队，后来埋名改姓成为严将军的麾下。

　　当年彻查此事之时，他因对沈将军怀恨在心而偷偷将信藏了起来，此事无人知晓。

　　在下这半年里私下探访了当年的许多严将军旧部，才顺藤摸瓜找到此人，并设计从此人手中夺得此信。”

　　“说说严将军。”

　　“世人皆以为严将军也已经战死沙场，其实，他还活着。”

　　黑衣人清了清嗓子，似乎没有留心宁王内心的震惊。

　　“上个月我收到密报赶往西北边城，在城郊见到他了。不过我没有惊动他，而是带着这个信物先回来禀报王爷。”

　　很好。

　　宁王感到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暗查多年，如今终于有了收获。

　　当年塞到宁王府门口的信里，直言老宁王的死是个阴谋，并暗示郡王府和严朔将军暗中有所勾结。如今严朔已经露出水面了，郡王府相信不会是磐石一块。

　　暗夜已过去大半，眼见晨曦出现，雾霭渐散，必有破绽等着他去发现。

　　“霄霆，”宁王发话了。

　　“让暗卫队把人带到京郊温泉行宫里。此事只能暗中进行，不可让其他人知道。”

　　宁王语气不容置疑，深邃的眼眸中折射出愤怒和杀气。

　　不过此时还未到摊牌的时候。他知道当前最关键的，是必须把人控制在自己手里才行。

　　父亲的死，他从来不相信是个意外。

　　如今，曙光已现，他不会轻易放弃，但也绝不能打草惊蛇。

　　霄霆领了命又消失在茫茫雾中，夜色愈发深重了，

　　高阅目送他离开，确保没人看见之后，这才返身回屋，静静守在门口。

　　书房里，宁王定了定神，一言不发，心中似乎在谋划什么。

　　高影上前替他收拾起刚刚练字的草稿，却看到草稿上写了几十个“宓”字！高阅吃惊地望了一眼宁王，声音梗在喉间。

　　看见宁王还在深思中，没敢打断他。他虽然跟随王爷十多年，也不敢说能把冷面王爷的脾气摸个透，所以王爷心里想些什么，他从不敢妄自揣测。

　　但王爷对一个不明来历的女子突然上了心，还是让他几乎惊讶得掉了下巴。

　　见高影突然没了动作，手里还捏着自己的字稿，宁王冷冷瞥了他一眼，这才发现稿上的字，气氛突然凝滞。

　　片刻后，宁王略带尴尬地，一把夺回高影手上的草稿。

　　“本王爷刚刚还在想..在想..对，这个女人到底跟郡王府有什么关系？郡王府收留她的目的是什么？想着想着就写了这么个字，没别的意思。”

　　“在下可没说王爷对她有意思啊！”

　　高影故意顺着王爷的话往下说，看见王爷眸里瞥来一丝恼怒，赶紧捂住嘴，

　　“不说了不说了，王爷心里想什么在下可不敢揣测。”

　　高影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表情，昨晚是谁半夜放不下心跑去琴室偏厢探视了两次，上次又是谁说不必留她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