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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临梓城中的”别坊“

第十章:临梓城中的”别坊“

书名:隐雄作者名:过往不算本章字数:3438更新时间:2023-12-27 20:13:14

  深夜,风催动着浮云遮了月色,也挡了星光。

  巷间的枯叶被风带起,在半空中打着旋儿,商铺门前悬挂的招牌旗帜,也被这夜风吹得“哗哗”作响。

  “北市”,位于临梓城的北门,城内的商贩和外来的商贾都在这里进行交易买卖。

  北市的右侧有一条巷子,多是城中平民百姓的居所,临近巷子有一口水井。

  平日里,市集内的商铺以及南来北往的客商,都会到水井处取水,大家也将这条巷子称为“市井巷”。

  在巷子的尽头,有一个不大的门面。

  门上的匾额书写着“别坊”两个字,两侧挂有木匾对联:“但愿人常健,何妨架生尘。”

  门面的后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院子里有一间正房,左右两间偏室,左偏房住人,左偏室则作为医坊的存储之所。

  此刻,正房外厅软榻上的小丫鬟匆忙起身,点亮了桌上的油灯,趿着鞋奔向了里屋。

  在朦胧的睡梦里,她似乎听到屋内传出了小姐的惊呼声。

  里屋内,雕花木卧床上的少女正睁大了眼睛,惶恐地望着床顶的镂花木板,平日里看着甚是喜爱的花草瑞兽,在这一刻竟然让她有些害怕。

  因此,少女紧忙又闭上了眼睛。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

  虽然记得不是太清楚,但还是能依稀地记得一些,梦中的自己全身都被鲜血染红,尤其是一双手,完全看不到皮肤的本色。

  因为心有余悸,少女原本白皙的面容有些泛青,光洁的额头布了一层密密的冷汗,两条细长的柳眉紧皱在一起,修长的睫毛不停地抖动。

  片刻后,两滴泪珠滑过少女娇嫩的脸颊,滴落在了耳畔。

  “小姐小姐,您怎么啦?是被恶梦魇到了吗?”

  小丫鬟提着油灯蹲在床前,满脸焦急地望着少女。

  少女睁开眼睛,对着前来的小丫鬟笑了笑:“没事儿,云裳,我没事儿,我就是做了一个噩梦。”

  桔黄的灯光下,少女约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却也恢复了不少,精雕般地脸颊上又重新有了红润。

  只是,一双明眸中尚存着水雾,开阖之间却也似秋光流转,楚楚动情地让人见怜。

  这时,外厅的门被打开,另一名小丫鬟披着外衣,趿拉着绣鞋也跑了进来。

  进屋后,小丫鬟亦是急声地询问:“我看见上屋里的灯亮了,就赶忙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呀?”

  因为起得着急,小丫鬟头上的发髻没有束牢,一半的黑发堆在了肩头。

  “云雯,你也起来啦,没事的,我就是做了个噩梦。”

  少女从床上坐了起来,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又将散落在胸前的秀发拢了拢:“既然起了,不睡啦!”

  少女说着,便想要抬腿下床,名叫云裳的小丫鬟赶忙按住了她的肩头。

  “小姐,天还没亮呢,您再睡一会吧,婢子陪着你。”说完,云裳一屁股坐在了床头的边沿处。

  云雯见状,也赶忙坐在了另一边,二人如同两个门神般挡在了少女的身前。

  两个丫鬟的举动,让少女觉得心暖。

  她笑着拍了拍两个门神的后背,说道:“那...咱们三个就挤一挤,一同睡在这里吧。”

  说完,少女向床内挪了挪,两个小丫鬟也立刻脱了鞋子,嬉闹地躺在了少女的身旁。

  “小姐,您说咱们会打赢吗?城里有不少人家都走了。”云裳小声地问道。

  木床不大,丫鬟云雯侧了侧身子:“婢子觉得应该会打赢的,那些守城的士兵整日都在忙活呢!”

  “小姐,婢子今日到水井取水,还看到一个大官带了好多人在城门那查看呢。”

  小丫鬟云雯又转了一下身子,面向少女。

  “对了,小姐,婢子还看到了一位穿着红色盔甲的女将军,长得还挺好看,那身上的披风一抖一抖的,好不威风呢!”

  云雯边说边比划着,向身边的小姐讲述着当时看见的情景。

  然而,少女并没有作声,只是笑了一下,随后便静静地望着床顶。

  少女并非是临梓人,而是从外乡逃到了临梓城。自从到了临梓城后,她们就住在这里,一住便是十年。

  少女的母亲精通医术,教会了自己的女儿,也便有了这家小小的“别坊”。

  可惜,天下再好的医术也治不好心病。

  少女知晓母亲的心病由何而来,那是家里不能说的痛,也是自己不能忘记的仇恨。

  几个月前,少女的义父就遣人来,想让她们离开临梓到洛邑,可少女的母亲病了,而且病得非常严重。

  少女懂医术,知道在心病的折磨下,母亲已经是油尽灯枯,无法再承受长时间的车马劳顿。

  这些年来,少女的母亲一直都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可最终还是带着遗憾与不舍离开了女儿。

  如今,家中仅剩下少女和两个年纪尚轻的丫鬟。

  每每想到此处,少女都会发自内心地惶恐,而且这份惶恐常常会让她无法控制地颤抖。

  不能告诉别人自己是谁,也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一生只能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活着。

  可是,过往的种种又不时地出现在她的梦里。

  那两颗鲜血早已干涸的头颅,母亲疼昏在地的样子,家人被入罪驱离的情景,这些都会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栗。

  另外,少女也会梦到那个小哥哥。

  不过,由于那时的自己太小,如今竟然记不得那个爱笑以及眼睛大大的小哥哥是何人了。

  只是依稀地记得,好像有个漂亮慈爱的夫人总唤他为“眼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名字?或许就是因为他那双大眼睛,漂亮的夫人才会如此唤他吧?

  少女想到此处,不禁将手放到了胸前,握了握亵衣之内的那块玉佩。

  此刻,屋外的风大了些,吹动窗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在这扰人的声响中,相依为命的三个人沉沉地睡了过去。

  ★★★

  云州,上谷城。

  弦月山上的林木众多,其中又以松柏为主,这些松柏长得年头久,枝丫茂密,覆盖了整座山。

  当下,虽然是深秋季节,弦月山却也是墨绿一片,让人无法看透山中的景象。

  山体的半腰有一处断崖,断崖之下是略微平整的山地。地面上有一块巨大的山石,表面平整,只是入地处多是苔藓。

  此刻,徐清砚正仰面躺在巨石上,望着被枝叶遮挡住的天空。

  秋日里的残阳,费力地钻过茂密的松针柏叶,将余辉抚在了他那满是黑胡茬子的脸上。

  徐清砚像极了父亲,徐镇翊便是须发重。

  这些时日,徐清砚进山后便没有再修面,胡须竟疯也似地长了出来,难怪普大个子最后一次上山时,说他有点像解甲寨的人了。

  昨日,根据斥候传回来的消息,徐清砚得知程毅在许平一带和北狄的右路军交战数次,兵损不大,现如今已经领兵去了黎泽一带。

  刚才,斥候来报,北狄右路军在弦月山东端的固县分兵,一队约五万兵马正向平阳进发,其余的两万北狄军则向南逼近了上谷城。

  对于这个大致的兵力数量,徐清砚有些疑惑。

  似乎右路军的兵力少了些,如果右路军少了接近三万人,是不是说明左路军的兵力有所增加?又或者说北狄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呢?

  这时,一阵穿林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名身着乌色战甲的男子走了过来。

  男子身上的乌甲泛着近似金属的光泽,而且还挂带着行走间蹭落的枝叶,男子的手中倒提着一把长刀,光影下的锋刃发出蓝色的寒光。

  刀锋所到之处,枝草皆断。

  男子手中的刀,是北境云州军特有的兵器。

  刀身为精钢所制,长柄厚背宽刃,能劈能砍,刀尖之处异常锋利,可以刺穿三层牛皮铠甲。

  不过,由于长刀极为沉重,使刀之人的双臂需有极大的力气,方能将其挥舞自如。

  当年,长刀煅制而成时,尚未取名字。

  于是,徐清砚便征询了远在京城的大哥徐清臣,他觉得大哥是一个饱读诗书之人,必定能引经据典为此刀想出一个好名字。

  果然,徐清臣没有辜负小弟的期望。

  “朔刀”这个名字写在了一张宣纸上,飞马送到了徐清砚的手中,名字下还标了注解。

  “《尔雅》云:朔,北方也。”

  “《书.尧典》云:北方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

  “此刀名为朔,意为北方兵戈之地,又意为刀锋必指幽都之所。”

  望着大哥那遒尽有力、骨气洞达的字迹,徐砚忽然觉得大哥虽然是一介书生,可还是有着徐家人的铮铮铁骨。

  “大将军,刚才斥候来报,向上谷而来的北狄军已经在十里之外,骑兵与步兵差不多各一半,虎骑军不多,大概三四千骑的样子。”

  男子说着,伸手扯下挂在身上的枝叶。

  他可不想让象征身份的盔甲沾上这些东西,这一身的甲胄只能用鲜血来覆染,其他的都不行。

  “哦,看来平阳那边要吃些力气,韩晋和耿疯子他们要守一阵子啦!”徐清砚说着,坐起身子。

  “大将军,估计不等日头完全落下,北狄军就能到上谷城外。”

  “令牌上午就发下去了,城北的赤甲军和青甲步兵营应该已经集结完毕,就等城内火起为号啦。”

  “咱们山上的青甲营已经在缓坡集结,乌甲军的战马也从山谷内牵出来了,只等您的号令。”

  男子一口气向徐清砚述说完毕,随即将手中的战刀反转,刀柄立在了地面上。

  徐清砚从巨石上跳下来,掸了掸身上的草屑,笑望向眼前的男子。

  男子名叫薛阳,乌甲军都尉,是一名善战的悍将。

  “老薛,咱们藏兵这么久,也该出来见见光了。”

  “上谷一战务必要快,要用最快的速度杀光他们,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徐清砚说着话,用手指弹了一下薛阳的刀刃,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解决了上谷城,咱们立刻分兵两路向平阳进发。”

  “另外,你不要理会穿插平阳的北狄骑兵,那边有程毅,你只需与我会合,一同击杀平阳城外的北狄军。”

  说罢,徐清砚走到巨石的另一侧,将靠在大石旁的朔刀握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