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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相互倾心

第五章:相互倾心

书名:隐雄作者名:过往不算本章字数:3409更新时间:2023-12-27 20:13:14

  秋日正午,云州平阳将军府内。

  琴声自庭院深处一座小亭中传出,悠扬的琴音时而松沉旷远,让人起远古之思,时而音色清灵,犹如天籁。

  石亭旁,有一汪秋水,抚琴之人的身影倒映在一汪秋水中,风过处泛起层层涟漪。

  这时,一名披甲佩剑的少年人快步穿过园中的亭廊,行至近前时却放缓了脚步,生怕自己脚下的声响扰了悠远的琴声。

  “韩晋,有事情吗?”

  琴音顿停,一双修长的手留在了琴弦上。

  然而,抚琴人的目光里还保持着如初的神色,不含一丝杂念,如同这正午的秋日般温煦,暖得似乎能包容一切。

  “公子,许久没见您抚琴了。”

  “公子的琴技真似老夫人,尤其是抚琴时的神态,也和老夫人一般无二,老夫人...”

  提及过世的老夫人,少年人不由地伤感起来,之后的话也便留在了口中。

  来人名唤韩晋,自小便跟随了徐清砚。

  韩晋的父亲曾是二将军徐清赋的近卫长,岚殃口一战后,他的父亲也没有回来。

  当年,徐清砚来到韩家,像一个大哥哥般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回了府中。

  如今,韩晋也成为了领兵之将,可他依旧习惯把自己当做徐三公子的长随,跟在徐清砚的左右。

  “我比不上母亲的,她老人家的性子淡雅温和,琴音也自然更清幽一些。”

  “我...”

  徐清砚笑了笑:“终究,还是杀伐之气太重了。”

  说着,他轻柔地摩挲着身前的瑶琴。

  瑶琴是徐傅氏留给小儿子的念想,儿时的徐清砚想要成为一名儒将,也便打小就跟着母亲习练琴技。

  如今,琴音依旧,娘亲却早已离开了人世。

  “好了,不说这个,耿疯子到了没有?”

  徐清砚收敛心神,起身问向韩晋。

  日光下,他一袭白衣,领口与袖口的滚边处绣有银丝流云纹,挥手间闪着若隐若现的银光。

  月白色的云纹宽带系在腰间,尤为地衬出修长健硕的身形,一支古色木簪插于皮冠之中,束起了他那如瀑的黑发。

  徐清砚起身后,原本优雅的神采消失得无影无踪,棱角分明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这种淡漠让人觉得有些冷,是那种如冰在怀的寒意,他的黑眸里不再有温煦,而是被一股犀利的光芒所替代。

  “公子,他们已经到了,都在城内。”

  韩晋一直如此称呼徐清砚,也习惯了三公子此刻的神情。

  “那好,你跟我去趟静王府,晚一点再去见老耿。”

  徐砚快步走过韩晋的身旁,衣领口内有一道红线隐现于白袍的银边处。

  静王府,位于平阳城南西巷的尽头,离将军府并不远,步行即可。

  行进间,韩晋一直跟在徐清砚的身侧,不时地回答着三公子的问话,也闲聊了几句家长里短。

  一直以来,韩晋都觉得三公子并不像阿娘所说的那样,阿娘应该是看走眼了。

  阿娘到将军府做了管事后,总是说三公子像话本小说里的翩翩公子,让自己多向三公子学习。

  可是,阿娘哪里知道呦!

  三公子就是一个多变的性子,学不来的!

  主仆二人行至静王府门前时,忽见有三匹快马自西向东疾驰而来。

  纵马之人皆是赤盔红甲,身后飘扬的亦是大红的披风,远远望去如同三团炙热的火焰。

  见到王府门前的徐清砚,行至最前的军骑猛地一勒缰绳,身下的战马陡然间将前蹄高抬,在空处虚踢了几下,就此停下了向前的冲势,其余的两匹战马也随之停了下来。

  三人翻身下马,急行到徐清砚面前,单膝着地,拱手道:“属下拜见大将军。”

  说话之人的声音豪迈,但清脆嘹亮中又透出了几分婉转与柔和。

  徐清砚笑着颔首,偏头望向跪拜的女将。

  女将的年岁不大,刚及碧玉之龄,可一身的英武却不是同龄的闺阁之人所能比拟。

  少女身着精致结实的牛皮红甲,显得身姿尤为高挑,大红的披风系于肩处的铜环上,穿过虎头甲叶垂在身后。

  赤红的头盔遮住了少女的半个额头,乌黑浓密的辫发从头盔后散开,掩在披风中。

  少女的面色并非是白皙如凝脂,可略暗的皮肤却透着蜜色的光泽,是一种有别于汉家女的异域风韵。

  “雅若,你怎么来了?”

  “你是...找静王有什么事情吗?”

  徐清砚略带深意地笑了笑,问向名为雅若的女将。

  雅若二字,草原部落的人称之为天上的月亮。

  雅若并非是汉人,她本是博日格德草原的游牧部族,她的阿爸是族中的首领,一直带着族人游牧于草原上。

  之后,北狄人统治了博日格德草原,对草原上的大小部落强行收取大量的税赋。因为不愿每年向北狄缴纳税贡,雅若的部落一直被北狄驱赶和追杀。

  几年前,云州军在偶然间救了他们,将这个部落的人带回了云州。

  王府的厅堂内,静王康世华显得有些不自在,不时地挪动着坐在椅子上的身子,而且还不停地对正在问话的徐清砚使着眼色。

  “你的炽翎营应该驻守平阳,你要到临梓做什么?”

  “我要和静王一起守临梓城。”

  “这么说...你是想不遵将令啦?”

  听着雅若的回答,徐清砚在声调中加了几分威严,可嘴角却在强抑着笑意。

  “子墨,雅若不是那个意思,她怎么会不遵军令呢?”康世华赶忙替雅若打了一个圆场。

  “属下...属下并非是不遵将令。”

  “属下...我...我就是想要护着静王的周全。”

  雅若的话有些不连贯,脸颊上更是起了绯红。

  “静王的周全?”

  “若是几万将士都护不住静王,你一个人就可以啦?这就是你违抗将令的理由吗?”

  徐清砚盯着羞红了脸的雅若,嘴角的笑终于露了出来。

  “难道...还有不可说的理由?”

  “还是说静王喜欢你,想要把你带在身边?”

  徐清砚的话刚说出口,雅若更是羞红了整张脸,全然没有了适才的英武之态,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慌乱地摆手道:“不...不...不是的,王爷不喜欢我的。”

  听着徐清砚与雅若的对话,静王康世华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拿起桌上的茶盏,想喝上一口做以掩饰,却发现茶盏中空无一物,只好假装地饮了一口,轻咳了几声,将茶盏依旧拿在手中。

  “哦,原来人家不喜欢你呀!”

  “咳咳...子墨...那个...”

  康世华再次咳嗽了几声,也再次将空茶盏送到了唇边。

  “那么...就是你一厢情愿地喜欢静王啦?”

  徐清砚瞥了一眼康世华,笑着追问。

  雅若的部落编入了云州军后,因其族人皆是善骑射,所以部落中青壮男子都编入了乌甲军和赤甲军。

  雅若的哥哥名唤乌恩其,是一个性子直爽的汉子,入了云州军后,因征战勇猛而得到徐清砚和静王康世华的赏识,成为了云州军的将领

  雅若虽说是女子,却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人,弓马骑射样样精通,战阵杀敌也毫不逊色任何男子。

  徐清砚与这兄妹二人虽是将属关系,但素日里却很欣赏这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子。

  另外,每每见到雅若,徐清砚都想起远在京城的小妹,所以也便将雅若当自己的妹妹一样对待。

  “是,我是喜欢静王。”

  “我也不知道静王喜不喜欢我,可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想要保护他。”

  少女抬起早已绯红的脸,口中倔强地说着。

  一时间,对于雅若的这份倔强,徐清砚竟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知晓草原女人的性子爽直,没料到竟是如此坦诚直白。

  他看了看雅若,又转头望向静王。

  此刻,康世华的不自在已然消失,变成了一种极力压抑的得意,他故作姿态地将茶盏放到嘴边,浅饮了一口空气。

  随后,他缓缓地放下茶盏,轻咳了一声:“子墨将军,临梓的城防紧要,那个...守城也需要善战之人,我看...不如就依了雅若吧!如何呀?”

  徐清砚望着康世华,瞟了一眼他手中的茶盏,笑道:“别喝啦,里面什么都没有,王爷在喝什么呢?”

  继而,他又转头对韩晋笑道:“你真是没有眼力,静王的茶盏空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给王爷续上茶水。”

  ★★★

  残阳落去,半轮皎月悬于纱云后,时隐时现。

  一阵凉风吹过,老树上的枝叶在瑟瑟发抖,几片枯黄先是飞舞在半空,继而又缓缓落下,最终被拖曳去了归处。

  都说天凉好个秋!

  不知是这月凉了秋,还是这秋冷了月。

  青石路上,一男一女走在前面,几名侍从则牵着马匹在后边跟随。

  “雅若,你喜欢静王,如今也知晓他同样喜欢你,应该放心了吧!”

  徐清砚缓步前行,轻声地继续道:“明日,你们就要前往临梓城了,那里的兵力比平阳这边多,可也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这次,静王会带三万兵马赶赴临梓,而且临梓还有郑家的七万武威军,以及并州府的几万兵马进行策应,兵力上倒是不缺。”

  徐清砚说着,略皱眉头。

  “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怕那些兵马挡不住北狄的左路军,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也要护好静王,不能有闪失,知道吗?”

  徐清砚停下脚步,伸手摆正了雅若头上的赤盔。

  雅若老实地站在原地,任凭徐清砚整理着自己的军容,身后的披风随风飘舞,在月色的映照下,皮甲上的铜环辉映着银白的光芒。

  少女望向眼前的将军哥哥,抿嘴笑了起来。

  她见过这个将军哥哥的冷漠和残忍。

  那是在杀伐之时,他的每一刀都会毫无表情地劈砍下去,听到的也都是骨裂筋断的声音,喷溅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青甲,滴落在地,踩于脚下。

  那一刻,将军哥哥是一个魔,一个嗜杀的魔王。

  然而,她也见过将军哥哥的温煦,便如当下这般,让人觉得暖如春阳。

  “子墨哥哥,你放心吧,我知道的。”

  “你也要保护好自己,等仗打完了,咱们一起到草原上扬鞭放马,我给你采最美的金莲花。”

  雅若扬起了脸,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