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落魄公子

　　沈舒舒说干就干，“春枝，替我更衣。”

　　这边丞相夫人带着女儿刚刚回府，看着女儿回了院子里之后，自己也回房了。

　　想起今天的事，就焦急的在厢房里来来回回的踱步，犹豫了半晌，终于咬牙:“来人，快将老爷请来。”

　　“不用请了，我们已经来了。”

　　门被打开，老夫人带着丞相走了进来:“今日让你备好礼物前去赔礼，你到好，事情搞砸了不说，怎的人家还找上门来要我点翠阁？”

　　“现在外头传疯了，说你大度，要将我点翠阁送出去，林氏，你且说说，你究竟是干了些什么愚蠢的事？”

　　老夫人一脸怒气，两只眼睛都能冒出火来似的，一句话说完，拐杖在地上狠狠的敲着。

　　丞相夫人被这阵势吓得不轻。

　　果然，还是来了。

　　这该死的老虔婆，出了事倒是只推她出去处理，完了又来找她问罪，总有一天，这些委屈她都会好好还回去的。

　　心里这般想着，抬头却讨好的笑着:“母亲，非是儿媳愿意搞砸此事的，都怪那小畜生，误伤了二皇子，才会使那沈家咄咄逼人。”

　　“此事儿媳未做好，但是您想呀，我们丞相府并非是没有收获的。”

　　“点翠阁是我们经营的，她们要点翠阁，把那空架子给她便是，掌柜的还有进货渠道我们都封了，看她如何能做得起来。”

　　见老夫人怒火微微有些平息，又上前一步扶住老夫人，再接再厉:“再者，此事对凌儿的影响也小一些。”

　　“凌儿就要及笄了，以我们丞相府的门楣，她所嫁之人必定是人中龙凤。”

　　“凌儿此番做错了事，如若赔偿的够了，便也抵消了，她沈家再不能拿此事威胁我们了。”

　　“林氏，就算今日你说破了天，你闯下的祸事也不小。”

　　“今日起，你暂时先别掌管中馈了，让娄氏帮你掌掌家，免得你这当家主母得意忘形不知道分寸了。”

　　丞相安左慈虽然也知道此事不是林氏一个人的错，但是还是很生气:“另外，让小姐最近别出门了，好好呆在府上修身养性。”

　　“是。”跟着的众人跪在地上恭敬的应答。

　　“老爷，夫人……”管家匆匆忙忙赶来，额头上大汗淋漓，“老爷，那沈湛已经上门了，说来拿点翠阁地契。”

　　“二皇子身边的人也跟着在，现在转移点翠阁的东西已经是来不及了，这可如何是好呀？”

　　“走，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老夫去会会他。”

　　丞相府门外，白衣少年背对着大门而立，手中不紧不慢的摇晃着一把扇子，扇面画着水墨翠竹，极符合少年此刻的形象。

　　白衣胜雪，墨发被高高竖起，腰间挂着一枚半月白玉玉佩。

　　身旁一个黑衣护卫，抱着剑，冷着脸，低头盯着鞋面。

　　若不是有这黑衣护卫在此，估计这翩翩公子能瞬间被这满街含羞带怯的姑娘们围堵住。

　　有这般容貌，这也难怪丞相府的小姐会做出那般失礼的事情来。

　　吱呀一声，丞相府的大门被打开了。

　　沈湛听到声音，回头，见安丞相带着人出来了，于是拱手大声道:“见过安丞相，晚辈冒昧上门前来接收丞相府要给我妹妹的赔礼，点翠阁，不知丞相大人可否有准备好？”

　　“什么？点翠阁？丞相府财大气粗呀……”

　　“哎呀，难怪我一早就听说，丞相府那安小姐先是把将军府的大小姐给推到赛场上，差点没了命，又是上门找茬，给人家生生气晕了过去……”

　　“真的吗？丞相府的小姐居然如此生猛，哈哈哈……”

　　“那可不，这是丞相府，杀人了都能平息下去……”

　　周围一阵窃窃私语，说的尽是今日将军府发生的事。

　　安丞相为官多年，早已经能处惊不变，老夫人却是不行，她着实没有想到，就两个孩子的玩笑，竟能把整个丞相府拉下水。

　　“够了，沈公子，不如进府一叙，此事交接也需要时间，我可以将点翠阁的情况，事无巨细跟你慢慢讲清楚。如何？”安丞相面不改色对着沈湛道。

　　呵，想把人骗进去再慢慢谈条件，门都没有。

　　沈湛漫不经心的扫过围着的人群，只见两个身材高挑的姑娘微微点了点头，迅速开口问道旁人:“欸，你说，这丞相让人家进府去谈，是不是根本就不想给呀，难道在转移财力？想让沈小姐吃下一个空壳子？”

　　周围有人迅速反应了过来，躲在人群里高声喊道:“莫非丞相府不想给？想把人家骗进去？”

　　沈湛满意的勾了勾唇角，“安丞相，进府一叙就不必了，晚辈当不起安丞相一请。”

　　“我妹妹还晕倒在床，晚辈只想拿了东西快点回府，看望妹妹，还请丞相大人仁慈，交点翠阁地契交于晚辈，晚辈必定代妹妹感谢丞相大人。”

　　丞相府众人仿佛吞了苍蝇似的，说话也不是，闭嘴也不是。

　　好家伙，装的个可怜兮兮的样子，分明是丞相府在出血。

　　“慈儿，将地契给他。”

　　老夫人忍不住了:“点翠阁给你们了，今日过后，我不希望再听到一丁点不好的言论，沈家小子，你可听清楚了？”

　　“是，老夫人，晚辈听清楚了，众位百姓也都听清楚了。”

　　“今日，丞相府是拿点翠阁与我沈府做交易，将安小姐伤人之事掩下，众位以后莫要再提此事了，我妹妹也定不会再怪罪安小姐了。”

　　沈湛开口就是刀子，生生把安府的脸给踩到了地上。

　　“林伯，将地契给他，我们回府。”

　　“是。”

　　…………

　　沈湛收了地契，才扭头拱手吿谢周围围观的人群，这一下，又惹得一大批姑娘们红了脸。

　　沈府，沈舒舒央着娘亲不住的撒娇，才得了允许出府一趟。

　　只是她身子虚弱，乔氏硬要给她塞了两个会武功的丫头。

　　“阿巧，阿碧，日后你们二人就跟着小姐，不必再回到本夫人身边了。”

　　“你二人的主子，就是大小姐，不论何时，务必要保护好小姐。”

　　将军夫人乔氏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黑衣姑娘，严肃的交代着。

　　二人抱拳，慎重道:“是，夫人，奴婢们定会保护好小姐，万死不辞。”

　　“好了，小姐要出去一趟，你二人跟着，待小姐玩一会儿了，便送小姐回来。”

　　沈舒舒将春枝留在家里，裹着银白色斗篷，带着刚收的丫鬟从后门出去了。

　　春柳巷，司马南风带着小厮刚刚从书坊出来，走到这拐角就看见一个姑娘躺在地上，他疑迟了一下，慢慢走近。

　　“公子，她死了……”

　　身旁的小厮眼尖，看见那姑娘盖着一件衣服，地上已经流了很多血。“公子，我们快走吧，不然等会有人来的话就说不清了。”

　　“走……”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不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吆喝声，似是官兵来了，“这下怎么办，出不去了……”

　　沈舒舒让阿巧和阿碧搂着自己用轻功飞过来的，还好及时。

　　在一家无人的后院里落下，轻轻打开门，司马南风听到响声，立刻回头。

　　见是一个美丽的姑娘开了门，那姑娘樱唇轻启:“快进来……”

　　话不多说，待门外的二人立刻进去，沈舒舒当即掩了门。

　　“二位公子，且跟我来。”

　　阿碧引着几人左拐右拐，司马南风虽然心里疑虑颇多，但是情况容不得他细想。

　　几人拐到一个隐蔽的路口看见了阿巧。

　　阿巧冲着她们轻声说道:“小姐，船已经租好了。”

　　“你二人做的很好，辛苦了。”

　　沈舒舒解开斗篷，招呼着几人上船。

　　“司马公子，今日花巳节，夜晚人多，你二人如若不嫌弃的话，不妨先和小女子一起喝盏茶？”

　　司马南风听到对面那女子称呼他为“司马公子”心里诧异极了。

　　本来想着这女子，大概是碰巧遇见了他，才施手与他，现在看来，怕不是偶然了。

　　“公子，她们是如何认得您的？这怕不是有诈？”身旁小厮犹豫不已，拉住自家公子的衣袖。

　　“牧迟，勿要胡言乱语。”

　　司马南风无奈的将衣袖从小厮手里拽出，“姑娘姓甚名谁？为何救我？”

　　“公子稍安勿躁，船上说吧。”

　　众人上了船，沈舒舒先进了船上的隔间。

　　司马南风跟在后面，牧迟正要跟着进去，就被拦下了。

　　于是只得退守在门外。

　　隔间灯火通明，沈舒舒率先坐下，取出两只茶杯。

　　灯火下，司马南风这才看清救他的姑娘的脸。

　　面若芙蓉，明眸皓齿。

　　额间画了一朵半开的莲，让整个人散发出冰清玉洁的气质。

　　司马南风微微失神，以往这般富贵人家的女子，他是不屑搭理的，可是这个姑娘，给他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噗～

　　沈舒舒见司马南风望着自己，眼也不眨一下，忍不住笑了，“司马公子这般看我，可是觉得舒舒很好看？”

　　司马南风窘迫的低下头，脸颊微微发烫。

　　“好啦，不逗司马公子了。”

　　“我叫沈舒舒，是将军府的人，我之所以认得你，是因为见过你。”

　　司马公子擅画，我哥哥很喜欢你画的画。”沈舒舒拿过杯子，替他斟满茶。

　　司马南风听着她这般措辞，有点怀疑的问道:“谁人不知将军府沈大小姐被伤，卧病在床，你说你是沈大小姐，可有凭证？”

　　“我是沈舒舒还需要什么凭证？”

　　那女子歪头，不解的说道:“今日是本小姐碰巧路过春柳巷，见你身陷囹圄，解你一难而已。”

　　“舒舒并未想要司马公子回报什么，你虽为太傅之子，我也晓得你的处境，所以公子不必多虑，待会儿人少了，公子自行离去便是。”

　　司马南风捏着洗的发白的长袍，面上颇为难看。

　　是了，她是将军府的，当然不会向他这样的人要什么回报，她身份高贵，自是不屑的。

　　沈舒舒见对面的少年一直未吭声，身上的冷气却越来越重，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门外守着的阿巧听到屋里的低咳声，赶忙抱着小姐褪下的斗篷走了进来:“小姐，快将斗篷披上，你身子本就未曾痊愈，今日还是央着夫人才能出来的，若再病倒了，夫人定会把你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