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紫极殿上

　　太玄真人走了之后，一个小道童端着一个大木托摇摇晃晃地进了屋子，他很吃力地把一大碗牛肉面端上了桌：“哥哥，这是师父吩咐的，快点吃吧！”

　　“多谢了，对了，怎么称呼小——道长？”枯坐了这么久聂心早就腹中饥火难耐，他不客气地拿起筷子一呼噜，大块的牛肉和寸宽的面条让他很受用。他眼角的余光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小道士，虽然看上去才五六岁，却是生得剑眉星目，骨架精奇，皮肤细嫩，比起自己这普通人的长相真是一个俊秀的男童。

　　“我叫张鹤年，是个孤儿，三年前被师父收养了。”张鹤年稚气地说道。

　　“面条真好吃，不会，是你做的吧！”聂心眼尖，他看见张鹤年的手上有一点点黑灰。

　　“想什么呢！是你道爷我做的！”

　　包着鼻梁的万道坤大勒勒地一脚踏进来，一屁股坐在聂心对面：“小师弟就是捡个柴火！”

　　“又欠揍了？”聂心扫了他一眼，觉得这碗牛肉面还是值得的，“看在这碗面的份上，饶了你吧！”

　　“.……我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万道坤龇牙咧嘴。

　　“那你今天是看到了！”穆松后脚走进来哈哈大笑。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怎么来了？”张鹤年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生怕一下子打起来，“师父说过你们再打架，就要挨板子了。”

　　“没事儿，小师弟！托这位，哦，叫聂心吧！”万道坤揉着鼻子哼哼道，“聂小子的福，我们三个要陪他去紫极殿！”

　　“什么时候走？”聂心扬起眉毛。

　　“路有点长，你吃饱没，吃饱了就走！”穆松很鄙视地说，“一碗面能吃半刻钟，太废了！”

　　看着那跟铜盆比也不逞多让的饭碗，聂心一时无语——你们海境仙门都是饭桶吗？

　　海境仙门，云峰作为首峰居于洛天山中心，海、风、雨、竹四峰于首峰四周散落拱卫。据说，原本五峰并非如此排列，而是紫清道祖为了改变洛天山的风水地形以无上阵法进行了移山之能才形成了如此地势。五峰之间由白玉仙阶凌空相连，不过只有由云峰沟通山下的仙阶才有强大的禁制用于筛选拜入门下的修仙者。

　　海峰之所以称为海峰，是因为此峰临海。海峰上翠竹甚多，比之竹峰尤有过之，据说是因为前任海峰峰主曾与竹峰一位仙子结为道侣，爱屋及乌。海峰道路崎岖，所幸的是距离云峰却是最近的，在仙阶尽头是一座汉白玉天门，令聂心啧啧称奇的是天门之内居然是一望无际的碧湖，却看不见楼宇。

　　万道坤洋洋得意：“看傻了吧！想知道怎么进吗，小弟？”

　　聂心揉了揉拳头，噼噼啪啪的骨头声让人毛骨悚然：“你的鼻梁真的不想要了？”

　　“你还有理了？因为你，我都没法和紫鸢去赏月了！”万道坤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

　　“得了，别吵了！”穆松打了个圆场，“小师弟，看你了！”

　　张鹤年取出一枚玉牌轻轻扔到湖中，闭目默念口诀，在众人眼中平静的湖面泛起了一圈圈涟漪，在聂心诧异的目光中，一座金色琉璃顶的恢弘宫殿从湖中升出，湖水自穹顶缓落蒸腾，在雾气下居然当真宛若仙境！

　　“只有成年弟子才能不用玉牌进入云峰，真想快些长大。”万道坤愤愤不平。

　　聂心很奇怪，这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没过弱冠之年吧！穆松见聂心如此表情，无奈地解释道：“本门《星道经》有七层境界，需得修行至第三层方才算成年。没个十年八年的苦修是别想了。”

　　紫极殿内与恢弘的紫极殿大相径庭，内部装饰简朴，都是极简的木饰，五位峰主分别落座于殿上。在正中主座上的是一个须发皆白，身着白色道袍的老者。穆松带着两位师弟分别向诸位师叔师伯行礼：“掌教师伯，师父，诸位师叔师伯，拜山访客已经带到！”

　　“聂心，是你带来了鲨齿枪？”首座的上清真人缓缓地问道。

　　“是的，掌教。”聂心道。

　　“你与安海是什么关系？”上清真人温言道。

　　“五年前大秦战乱，小子与双亲失散，幸得安海大叔与梦萝收留，隐姓埋名于砂螺南部的溪镇。月前被锦卫寻到行踪，安海大叔力战身亡，梦萝被锦卫掳去，小子有幸捡回一命，前来海境仙门求助。”聂心道。

　　“你这小子，修为竟然不弱于我门的精英弟子，锦卫居然能放过你。”灵秀真人抛出自己的疑问，“能否解释一下？”

　　“小子委实不知。”聂心坦率地说道。

　　太玄真人淡淡道：“聂乃大秦国姓，锦卫多一层考虑并不奇怪。若是误伤了大秦宗室，纵然神皇不在，也会招来神氏的问罪。至于修为，以神氏的根骨，还有安海的教导，不奇怪吧！灵秀师弟，你过虑了。”

　　“太玄师兄，我们并非不赞成出手，但是出手的代价太高了。”长生真人道，他心知太玄与安海有旧，亦受皇恩深重，自然想一力促成海境仙门出手保住梦氏一脉。

　　“北凌师弟，你认为呢？”上清真人心中已有主意，他想看看有多少人会与他的想法一致。

　　“掌教师兄，师弟以为，本派既然已经收到了新任海皇的喜帖，自然是要前往祝贺的。”北凌真人似乎看不见太玄真人和聂心愤怒的目光，他温和地说道，“这是海境仙门难得与海皇和解的机会，我们应该珍惜。当然了，海皇陛下应该不介意，我们多带一个淘气的小娃娃吧！”

　　“你什么意思？”聂心怒喝道，“你们居然向伪皇俯首称臣！还敢称什么镇国国教！一群懦夫！”

　　“住口！”穆松和万道坤大惊失色，他们急忙按住暴起的聂心，“师叔师伯，这小子得了失心疯，我们这就押他下去！”

　　上清真人冲两位弟子摆摆手，示意他们松开，他睿智的目光深深地注视着聂心：“身为大秦神氏，你是否愿意为了梦萝不顾一切？”

　　“老不死！老子千里迢迢过来不是和你咬文嚼字的！”聂心破口大骂，你们不肯，那老子自己过去！不就是一条命么！

　　“带他下去吧！”上清真人摆摆手。

　　望着被弟子拼命拖下去，不停大骂的人影。太玄真人无奈地说道：“掌教师兄，你看见这个孩子，就已经有了计较？”

　　“此子血脉纯净，名讳与多年前失踪的武亲王相同。”上清真人的脸上掠过一丝莫名的笑意，“此次海皇大婚，大秦靠山王必然会派遣使团，若是我猜中了，那本派幸甚。若是错了，也无妨本派与伪皇的关系。”

　　“可是——”太玄真人总觉不妥，却也参详不透。

　　“太玄师兄，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北凌真人叹息道，“正道暗弱，邪魔横行，我等重任在肩，需得万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