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安江

　　平西关位于冀州西部，冀州西多荒漠，黄沙漫天，寸草不生。

　　凌风三人驾着马车，行走在戈壁之上。戈壁上大虢修建了一条官道，都有定期检修，所以官道还比较平坦。凌风坐在马车上，倒也不觉得颠簸。

　　凌风拉开马车上的布帘，只见远方是一望无际的沙漠，黄沙漫天。路旁有一条干枯的河床，旁边种植了不少胡杨林，可惜大多都已枯死。这条河叫冀州河，现在是枯水期，等到来年春季雨水下来了，河水就会恢复正常。此时已到傍晚，夕阳西下，太阳的余晖洒落在地面上，将一切染成了红色。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没想到真的能看到这样的景象。”凌风发出一声赞叹。

　　“是的公子，这边塞也是颇有几分特色呢。”上官婉儿跪坐在凌风一侧，此时她的气色恢复了一些，眼睛也多了几分灵性。

　　“哎呀，以后不要叫我公子了，你直接叫我风哥就好了。”凌风转过头来，对着婉儿说到。

　　“遵命，公子。”婉儿低下头应声。

　　“还叫我公子。”凌风假装生气。

　　“好的，风哥。”婉儿有些害羞，不过还是改了称呼。

　　大约过了三日光景，凌风三人行至冀州东，此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抹绿色，那是绿洲。绿洲不大，中间有一个湖泊，如同一块绿宝石。

　　到了这个地方，凌风就知道快要出冀州了。冀州不大，然而它是帝都的西大门，千百年一直来一直是战略要冲，乃百战之地。

　　过了冀州，安江横亘在眼前。安江宽有数里，其上游水流湍急，然行至帝都，江水已然缓和。此段水路繁华，货船客舟鱼贯而出，两岸烟火之气盛极，四处可见袅袅炊烟。

　　凌风三人到达在冀州一侧的安江渡口时，已然天黑了。现世不比前世，是没有电灯的，所以晚上不可能开船。于是他们在渡口找了一个客栈，休息一晚。吃饭的时候，凌风正好听说隔壁桌说今晚江边会有焰火晚会。吃完了晚饭，凌风就直接拉着婉儿出去了。

　　“看来公子也长大了。”阿良很识趣地没有跟去，看着两个年轻人的背影，自言自语。

　　当晚凌风和婉儿很晚才回来，看起来两人都很兴奋，一路上讨论着刚才的晚会。

　　“风哥，刚才那个瀑布焰火好壮观，那一排火焰瀑布，长度估计超过了百丈！”

　　“是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真的非常神奇，就像天空开了一个大口子，火花直接倾泻了下来。”

　　“嗯嗯，还有那个天梯焰火，好像真的有人在登梯子一样。”

　　“是啊。”

　　。。。

　　过了一夜，第二天等天边才鱼肚白时，阿良便将马车直接驱上艅（yú）艎（huáng）。

　　艅艎乃江船，其长超三十丈，一楼船腹用于停留车马，二楼是雅座，供船客歇息。艅艎以风帆为力，自帝都对岸稍北部顺江而下。与前世快速的汽轮不同，现世渡江需一个多时辰，不过也正好欣赏一番江中美景了。

　　正值暮春，江水翠绿，奔腾不息，江中有不少岛屿，岛上亭台楼阁林立，俨然是大家族别苑。再往远眺，帝都已在眼前，若匍匐雄狮，在一片水雾中，若隐若现，俯瞰着来往行人。踏上二楼，三人点了一个雅座，要了一壶淡酒。酒酣兴起，凌风不禁想起了曹孟德的《短歌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且饮了这杯中物，做个快活神仙可好，哈哈！”

　　“哼，混账！君子当不以温饱为志，方不昧天地良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看小子也是读书人，怎可贪图享受，不报效神皇！”一个老夫子模样的人站了起来怒斥凌风。

　　“哈哈，夫子教训的是。然天下熙熙攘攘，士子万千，怎会缺了小子一个。小子才疏学浅，难堪大用，自当对酒当歌，快意人生。”

　　“你！孺子不可教也！”夫子老人眼见还要继续斥责凌风，旁边几个学生模样的人直接拉了他下了楼。

　　“哈哈，如此酸儒，也是有趣。”凌风大笑道。

　　“是的，风哥，大虢地大物博，乃是中土文明中心，还是有不少人钻研学问的。”婉儿点了点头。

　　最开始在刚离开平西关的时候，婉儿都很沉默，除了必要的交流，她基本闭口不谈，一副很内向的样子。然一路上凌风对她以礼相待，阿良看出凌风喜欢婉儿后也是礼敬有加，所以一路上倒也是相处愉快。

　　婉儿话少，凌风便一路上讲起了各种故事，从商纣王昏庸暴虐到周文王天下归心，从桃园三结义到火烧赤壁连营。这些故事婉儿也很熟悉，还能补充一下凌风。

　　为了打发时间，凌风还用树叶自制了扑克牌，带着其他二人玩起了斗地主。如今婉儿和凌风渐渐熟络起来，尤其是昨晚一起看了焰火晚会后，两人的关系亲密了不少。

　　“哦，看起来你还挺熟悉的样子？”凌风有些好奇。

　　“是的，以前婉儿说过，我来自于兖州，不过婉儿的具体身世一直没有说过。其实我本是官宦之家，父亲上官青云官拜兖州卫指挥使，乃是正三品的大员，曾随先皇征战蛮族。然而在我十二岁那年，父亲卷入左右相党争，先是被罢官，后面被人诬陷贪墨军饷，直接充军琼州，至今生死不知；母亲和我则被抓入教坊司，母亲不堪其辱，已自尽，而我还苟且偷生至今。”说完婉儿已是泪眼婆娑，双目通红了。

　　凌风不觉悲从心来，轻轻抱住了婉儿道：“没事，都过去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谢谢风哥。”婉儿擦了眼泪，飞速推开了凌风。现世虽说风气开化，但是始终绕不开男女授受不亲之矩。

　　“你既入了教坊司，为何流落到了互市呢？”等到婉儿情绪平定，凌风继续问道。

　　“教坊司的妈妈逼我卖身，我宁死不从，几次自杀未遂以后，妈妈将我卖与了牙婆。后面几经转让，我便到了互市。”

　　“哼，这些人简直罔顾人命，实在罪大恶极！我必定要帮你报仇。”凌风有些义愤填膺，前世他对那些破坏他人家庭的人口贩子是深恶痛绝的。

　　“风哥，算了，现在我只求能找到爹爹，一家团聚了。”

　　“也好，等我们在帝都安定以后，便去琼州找你爹爹。”

　　“谢谢风哥！”婉儿抹了一把眼泪，高兴地说道。

　　“自家人说什么谢。”

　　“嗯。”婉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就红了，低着头轻声应了凌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