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没死为什么盖白布

　　“当晚风吹来清凉……当夜莺低声歌唱……”

　　二手奥拓的音响里面放着一首经典老歌。

　　何必放平座椅，双脚翘在方向盘上，露出了他的白色棉袜。

　　他一边吸烟一边听歌，一边跟着节奏点头。

　　空调出风口的孙悟空，正在不停转动着金箍棒，劣质香水的味道，在驾驶室里蔓延开来。

　　貔貅坐在副驾驶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何必，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等到我的生意上门儿了，我们再回家。”

　　“现在都快十一点了，哪儿来什么生意？”

　　“昨天晚上我们不是算过卦了吗？今天我一定会有大生意上门，只要不到十二点，我就一定能等到生意。”

　　“唉……何必啊，承认自己算错卦了很难吗？非要等到十二点你才罢休？”

　　“我？算错？怎么可能？”

　　叮铃铃——

　　叮铃铃——

　　何必单调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貔貅听了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双耳挺立。

　　“你好，我是何必。”

　　“你好……是何医生吗？”

　　“没错，有什么事情吗？”

　　“何医生，非常抱歉深夜给您打电话。今天中午，您在蘑菇饭店救了一个小伙子，你还记得吗？”

　　“嗯，怎么了？”

　　“我是那个小伙子的父亲，我的儿子他……似乎状态不是很好，他想见你一次。”

　　“夜间急诊的话，是要加钱的。”

　　石建军微微一愣。

　　显然，这个何医生并没有搞清楚石田的状况，他还不知道石田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现在找何必过来，也不过是完成儿子临死前的心愿而已。

　　“嗯……还是麻烦您先过来一趟吧。”

　　“好吧，哪个医院？”

　　“人民医院……”

　　“知道了。”

　　何必收起手机，吸掉最后一口烟，朝着窗外啵地一下弹出烟头。

　　他扭过头去，朝着貔貅眨了眨眼睛。

　　“铁口直断这个名号，我担得起吗？”

　　……

　　嘀嗒……嘀嗒……

　　病房里的时钟不停转动，石建军放下手机，坐在儿子的身边，默默等待着什么。

　　马尧已经坐在墙角打起瞌睡，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点头。

　　“嘀嘀嘀……嘀嘀嘀……”

　　石田身边的仪器突然响起了警报声。

　　石建军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仪器，“医生！医生！警报器响了，快来看看怎么回事儿啊？”

　　听到呼唤，许医生赶紧冲进了病房。

　　他看了一眼石田，朝着屋子外面的护士招了招手，“赶紧把他推到手术室！”

　　呼啦——

　　一群医护人员赶到病房，吓醒了打瞌睡的马尧。

　　他惊讶地站起身来，看着医生推走石田。

　　“石叔叔，怎么回事儿？”

　　石建军没有理会马尧，而是三步并作两步，跟在医生的屁股后面。马尧微微一愣，也赶紧跟着跑了过去。

　　“不好意思，石先生，这里你不能进去了。”

　　护士拦住了石建军，只留下他站在手术室的门口默默发呆。

　　石田的朋友们一个个站在石建军的身后，石田第二次进入手术室意味着什么，他们早已心照不宣。

　　嘀嗒……嘀嗒……

　　医院的走廊里，静的可怕，挂在墙头的时钟发出了仅有的声响。

　　十一点五十八分。

　　许医生说，石田能不能撑过今晚都是个问题。

　　石建军咧嘴一笑，现在他可不求石田能不能活过今晚，他只求石田能过活过今天。

　　时钟的分钟和时针重叠在了一起，一同指向了十二。

　　手术中的指示灯，此刻也暗淡了下来。

　　坐在手术室门口的人们，一同站了起来，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手术室的大门。

　　哗啦——

　　大门推了开来。

　　病床上躺着石田，可是他的脑袋上却盖着一块白布。

　　马尧见状，咬着自己的手指，哭出了声。他身边的伙伴们，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互相抱在了一起。

　　石建军眼角通红，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许医生走到石建军的面前，摘下口罩，沉声说道：“对不起，石先生，我们尽力了。”

　　“尽力？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许医生沉默不语。

　　医院狭长的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穿着黑色西装，里面衬着白色衬衣的何必走了过来。

　　他眼神忧郁，头发蓬乱。

　　硬底皮鞋砸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金币，用大拇指弹上半空，接着又用右手接住，心中默念阴阳眼的咒语。

　　何必的眼睛闪过一道金光，他眼中的世界变成了一片黑白。

　　医院的走廊里，各种游魂野鬼在四处飘荡。可当他们靠近何必之后，便会发出一声惊叫然后迅速离开，仿佛他的身上有着非常骇人的气味。

　　何必注视着石田，却没有看见他有任何灵魂离体的现象。

　　“你们哭什么，人还活着呢，干嘛用白布遮住脸啊？”

　　何必的声音在走廊回响着，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许医生没好气地看着何必，沉声说道：“先生，请你尊重死者，也尊重家属，不要开这种玩笑，好吗？”

　　“哈，可笑。也许在你们的眼里，他已经死了，可是在我的眼里，他只死了一半。”

　　“疯言疯语，你是谁啊？”

　　“叫我何必就行了。”

　　何必走到许医生的身边，他身上劣质香水的气味，让许医生忍不住想吐。

　　趁着许医生犯恶心的间隙，何必掀开了石田身上的白布，举起食指戳在了石田胸口的穴位上，奇术能量化成一道细线牢牢包裹住石田的心脏。

　　“哼……”

　　石田发出一阵微弱的呼声，手指也明显动了一下。

　　石建军见了，双眼发亮地说道：

　　“石田真的活着，我看见他动了，我听到他呼吸了？”

　　许医生转过头来，眼见何必的手指停在石田的胸口，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臭小子，你在做什么？你知道你现在涉嫌亵渎尸体罪吗？”

　　“亵渎尸体？哼，我要是亵渎尸体，你们就是蓄意谋杀！人家明明有的救，为什么要放弃？赶紧给我一个房间，我要给他施术！”

　　“你在说什么鬼话？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