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九首龟壳炉

　　原本想发火的顾情长，突然眼中精光一闪，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猛地往小善背后一看，隐隐约约看到有数个老人家，一个躺在藤椅上四仰八叉的睡着，那黑漆漆的脚趾径直塞到了嘴里，时不时地砸吧两口，“这酸菜，够味！就是泡的不够久，应该再腌一段时间。”

　　还有一位老妇人，正在屋内的桌前，眯着眼睛，穿针引线，准备缝制衣服，还有几位老人，在收拾渔网，一切都是渔村的正常模样，可他多年修道，对一些特殊事物，总会有着敏锐的直觉，这周围的一切，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在他收回目光的时候，那几位老人家都若有若无的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不过，他没有任何发觉。

　　最终，摇了摇头，既然发现不了，那就不去想了，便对着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家伙说道，“你可愿意进我黑水山修行？”

　　一听到这个消息，小善眼睛一转，以他的聪明才智，立刻就联想到这可能和那个铃铛有关，虽说如此，他出于谨慎，主要是胆小，万一贸贸然去了，被欺负了怎么办？便没有直接答应，准备去问一下刘爷爷和其他几个爷爷。毕竟，谦虚谨慎，可是他的优秀品质~

　　那顾情长听到这回答，也没有意外，没有强迫，只是给了他一张地图，说道，若是你想明白了，就带着气运之铃，就按照地图上的位置前往，若是三天以内没有见到他的人影，此事就作罢。

　　在顾情长心中，气运之铃虽说重要，可今日他看到气运之铃选的人选，心中不由得起了怀疑，这等胆小的人，竟然会被选中，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是他难以明了的？还是说自己道行不够？当真是天意难测。

　　在他离去之后，刘爷爷从远处的房内走出，腰间挂着几个小袋子。“走了，小善，今天再教你认几种妖兽，几种药草。”他慢悠悠的走在前面。

　　看着刘爷爷颤巍巍的身影，他几次想开口说方才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就堵住了，他虽然胆小，虽然想长生，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这一走，谁给这几个老头子养老送终？

　　刘爷爷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头也没回，道：“别想那么多，先把妖兽的事情解决了，再想其他的。”

　　就这样，一老一小，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一处小山脚下，平日里他们都是来这里找妖兽，本来，找这些妖兽是要往山里去，它们一般都是躲藏在大山深处，但是架不住刘爷爷会下药啊，只见他拿出一个腰间的小袋子，把里面的药粉倒出来，随后二人就躲到了一块巨石后面，静静地等待着妖兽的到来。

　　这药粉顺着风吹进了山里，不一会儿，就有许多妖兽从山里奔出来，对着那药粉奔过去，这种场景，他见过太多次了，“烈风豹，金蛟虎，双尾蛇……”

　　这些妖兽级别都不高，准确的说，这种小地方也没有特别高级的妖兽，那些妖兽一出来，班发狂一般奔向药粉，然后，开始在药粉旁边，打滚，就像在撒娇一般，随后，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远处的爷孙二人没有意外，趁着这个机会，刘爷爷不紧不慢的给清小善讲解这些妖兽的弱点和作用，毕竟，他画符也需要了解这些东西。

　　将这些妖兽一一讲解完，天色也差不多快黑了，只见刘爷爷拿出一把匕首，走上前将那些妖兽的内丹挖了出来，留作炼药使用。

　　“刘爷爷，咱快走吧，天快黑了……”

　　第二日清晨，这二十几户人家站在村头，正在为一十三四的少年践行，这少年虽是瘦弱，可是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纵使衣衫之上有几个补丁，却也没有多少灰尘，与他洁白的小脸相互映衬。此刻，他正满脸不舍的看着这二十几位村民。

　　这正是清小善，昨天他一说自己要去修仙，几位老人家，全票通过！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不舍，如果不是天黑不能外出，他们恨不得让小善连夜启程……尤其是沈爷爷，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也不知道他那几颗牙齿怎么发出来这么大的声音。

　　“各位大爷大妈，叔叔伯伯，我真的舍不得你们啊，我真要是走了，我会想你们的，这十几年来，我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尤其是，我亲爱的沈爷爷，是他把我捡回来的，还有江爷爷，每次我惹祸。他都不打我……我真的不愿意离开你们。”清小善张开双手，准备给这群恩人来一个拥抱。

　　“小善！你要坚强！要想修成大道，必须要坚强！”在清小善准备跑过来给他们一个爱的拥抱之时，匡爷爷走了出来，一把推住小善的胸口，用力的把他往外推，“你快去吧！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可以的！”只见匡爷爷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想把小善推出去。

　　二人暗中较劲，地上几乎被踩出两道小沟，小善不断地往后划去，“你！走！吧！我们！能行！”匡爷爷脸上涨得如同夕阳，红润，而又幸福，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着。这个家伙，终于！要走了！

　　原本还想着再谦让一会的小善，直接就被推出了数丈远。

　　终于，村民中走出一位老妇人，她是许奶奶，当初，就是她在海边发现了小木盆里面的清小善，只见她走到小善身前，最后一次为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好孩子，既然决定要去成仙了，就勇敢点！不要挂念我们，我们饿不死！”她的眼中充满了慈爱与坚毅。

　　看着这弱小的身影慢慢的远去。众位村民的身子开始颤抖，有些难过的眼神背后。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难以掩盖的兴奋，以及，激动。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吗？没想到我还有机会活着等到这一天！这一天，将会写进他们村子的史书里面！

　　那身影，终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

　　那股兴奋，终于再也难以控制，瞬间迸发！“苍天啊，大地啊，这个家伙终于走了啊！十几年啊！整整十几年！我的鸡都被他偷没了啊！”一个老者张着两只树皮一样的大手，激动的跪在了地上，浑浊的眼睛里面流下了两行清泪。

　　“我的大鹅，不知道被他偷吃了多少啊，连鹅毛他都不放过啊！”

　　甚至，还有村民拿出了只有过年时候才会放的烟火，直接点燃。“砰……砰……”烟火，在空中绽放。

　　清小善正在小路上走着，原本正在想着这些叔叔婶婶，突然想起自己还落了一个东西在村子里，便准备掉头回去取，谁知道一转身，就听到了烟火绽放的声音。

　　“还是我的乡亲们好啊，知道我要回来拿东西，还给我放烟火，我这才走了多大一会儿。”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摇着头感叹，这种感觉，真温暖，这才是家的感觉。

　　原本正在庆祝的村民，看到清小善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原本窜上天空的烟火顿时熄灭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匡爷爷先是一愣，随即走上前，呲着牙笑着对他说道，“小善呐，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们刚刚还在因为你离去了而感到难过，”谁知道，话一说完，一个锣突然从他背后滚了出来，倒在了地上。

　　“你看，你一回来，我的锣都感到高兴。”匡爷爷一把将那锣拿起，狠狠地塞进了怀里，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

　　看着这些村民不舍的眼神，小善一脸感动，“没想到我才离开了这么一会儿，你们就这么想我，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我想等你们死了以后我再去成仙。”小善将那些烟火重新点燃，一个人在烟火下欢呼，不过，在那些烟火的映衬下，村民的笑脸，比哭的还难看。

　　看到清小善又没有走，这些村民开始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去。

　　等到烟火放完，他也跟着沈爷爷等人开始往回走，沈爷爷，江爷爷，匡爷爷，许奶奶，这几人住在一个院子里，清小善就是被他们收养的。

　　看到几位老人家的脸色不是特别好，他挠了挠头说道，“那个，嘿嘿，这个前路一路险阻，送我点东西防身呗？我一个人小孩子，啥都不会，万一被别人欺负，叫家长，你们脸上也不好看。对吧。”他一边挠着头一边说着。

　　那位沈爷爷一听这话，眼睛一翻白眼，“我没有啥给你的，教你画的符箓都教了，画符需要的妖兽血液，草木知识也都交给你了，你还不满足。”这位沈爷爷名为沈听澜，听许奶奶说，他是天下第一画符高手，不过清小善也没觉得他有多厉害，经常撺掇自己偷别人家的鸡。

　　江爷爷名为江秋白，是一位御魂师，据说，他能够统御天下万魂，但是，清小善是出了名的胆子小，御魂又是需要看见魂魄，他哪有那个胆子去看，便没有学。

　　匡爷爷名为匡月楼，是一名炼器师，说是叫炼器师，可从来没见过他炼器，甚至连打铁都没有见过，真不知道为啥他是炼器师。

　　刘爷爷名为刘清川，就不用说了，他是和清小善关系最好的一位爷爷，经常投喂清小善丹药，导致小时候的清小善简直就成了他的跟屁虫，甩都甩不掉。

　　最后一位就是许奶奶了，也是最神秘的一个，许奶奶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真名是什么，也不说自己会什么，就如同一位普普通通的邻家老奶奶一样。

　　听到清小善可怜巴巴的要东西，刘清川最不忍心，便将他带到一间茅草房里，以前这间房子都是用来堆柴火的，都没有几个人来过，正当他纳闷为什么要来这里的时候，对方大袖一挥，一股微风顿时将茅草吹起，露出了几个东西出来。

　　“小善呐，这是我以前攒的一些东西，都没啥用，你拿一个去玩吧。”看着被随意丢在地上的家伙，有断剑，有长枪，还有佛尘……看了一圈，都没有特别顺眼的，怎么看怎么是一堆垃圾。

　　清小善一脸黑线，心中暗自诽谤道：“我这都要走了的，还不给我一点好东西，真抠，你要那些东西有啥用，都带到棺材板里去吧。”虽说心中这样想着，可是手下仍旧在挑挑拣拣，终于在他差不多要失望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一个灰不溜秋的东西被埋在了地里。

　　“这是啥东西？”清小善极为熟练的刨了出来，等到刨出来才看清，那是一个小型的丹炉，只有巴掌大小，不过这丹炉的样子奇特，丹炉周身像是龟壳一般，在丹炉周围有九个头，每个头都不一样，看那样子，不像是龙头，可是又很相似，倒是和龙龟的头如出一辙。

　　“这个丹炉，也是我无意间从一小贩处得来，最初看其样子独特，不过，一次也没有用过。”刘清川边回忆便边说道。

　　清小善把玩着这像乌龟的丹炉，越看越觉得顺眼，这不就是为他量身准备的吗？乌龟，代表长寿啊，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要是养乌龟养好了，说不定能送你走~就是这个道理。

　　“就它了！”清小善将它拿起，对刘清川说道。

　　挑选完东西，沈听澜早已经在外面等候，“我教你的符箓你画的怎么样了？画出来我看看。”清小善一听，就知道这是要搞事情，之前他们约好，一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是要避开众人，去偷鸡摸狗了，哦不，主要是偷鸡。

　　刘清川见沈听澜前来，便叮嘱了两句，自顾自的炼丹去了。

　　“嘿嘿，这次去偷哪里的鸡？踩好点没？”清小善搓着手，准备出发。

　　“偷东西，偷什么东西，我们是老实人家，不要做那些事，老子教你的符，会画了没有？”原本这个时候，沈爷爷都会一脸猥琐的跟着他一起去，今天怎么回事？直到清小善看到这家伙眼光不断地往远处瞟，才知道，许奶奶就在远处。

　　“哦~明白了，明白了。”清小善一拍手，恍然大悟，“会，会画了，会画了，不就是几张小小的符吗，我清小善出马，还不是手到符来。”说着，他拿出符笔，找好了东西，准备开始画符。

　　可是一提起笔，清小善顿时心中叫苦连天，原来在远处观望的许奶奶竟然过来了！可在这个时候，自己竟然忘记了这个符怎么画了！

　　“我靠，怎么画啊？”他心中叫苦不迭，自己竟然忘了？许奶奶可是很严厉的啊，不管了，先瞎画一下，许奶奶应该不认识符。

　　想到此，他拿起笔胡乱的画了一张鬼画符，连自己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

　　原本还脸上有笑容的沈听澜，看到这张符，脸上立刻就黑了，“这玩意而能叫符？”你在纸上撒一把米，鸡都画的比他好！

　　“沈爷爷，您看我画的怎么样？”画完的清小善哆哆嗦嗦的把那张符递给了沈听澜。

　　许月卿的确不会画符，所以清小善画的好还是坏她也无从分辨，也想听听这位符箓大家怎么评论的。

　　只见沈听澜黑着脸，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蹦出了几个字，“还！能！看！”评论完之后，立刻就把脸扭到了一边，他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吐血，这是手画出来的？这是人干的事？

　　许月卿一听沈听澜的评价，自是以为清小善画的不错，便笑吟吟的接过那张符箓，看向清小善，“小善呐，你这张符有啥作用？”

　　原本正在求爷爷告奶奶的清小善一听，“问我啥作用？我上哪知道？我瞎画的啊？你别问我啊。”

　　“那个，沈爷爷，你上次教我这张符箓的时候，还没有告诉我这张符的作用呢，这张符有啥用啊？”只见他眨了眨眼，立刻就把这个包袱丢给了沈听澜。

　　原本正在闹心的沈爷爷，一听这话，恨不得立刻、马上、揍他一顿，“你自己画的鬼画符，你来问我？你有没有良心？”心中虽然这么想，可沈爷爷毕竟是沙场老将，纵使他气的发抖，脸上仍旧表现出一种慈祥的神色，“小善呐，你又不听讲，我上次明明讲过的啊，你再想想？”说着，他伸手摸了摸小善的头，趁收手的时候，狠狠地捏了他一下，让你坑老子！

　　“小善，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奶奶，”许奶奶只当这二人是在打趣，便急忙问道。

　　被狠狠捏了一下的清小善有苦难言，“我上哪知道啊。这个老狐狸，又把球踢到了我这里！”

　　不过，清小善是谁啊，立刻眨着眼睛，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沈爷爷，小善知错了，我没有听……”又把球踢了过去。偏偏配合上他那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好像真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