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别音容两渺茫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一首生死离别的古诗，但这没有生死离别，只有远近呼遥。

　　大草原的涛草已经有些泛黄，天空飘着细嫩的小雪，北风萧萧，寒冷如刀。

　　一个脸色微微苍白嫣红的男子站在雪中遥望，木头般一动不动，他的眼睛也只是凝神着望着雪，这是他的小雪，又不是他的小雪。好像又凝望着远方，时不时低头咳嗽，风很寒，他身上也似乎很冷，但他还是站着。

　　沐轻雪走了一年，没有书信，也没有音讯，只有思念，无穷无尽的相思，没有其他，只有单纯的想念，真的想，很想。

　　想念是一种病，不可治愈的病。

　　江离天好像已经染上了这么一种病，他没有表情的看着远方的尽头，希望能有那么一个倩影从那边飘来，拥入他的怀抱。但是，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直到夜幕降临刺骨的寒风更加剧烈后，江离天才移步回去，他进入自己的房屋，萧索，冷清。

　　江离天很沉着的提着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将一张纸压在陶碗下，然后出门，将门关好。然后顶着风雪出去了。只是他想了很久之后作的决定，他也决心去做。

　　路上只有黑暗和寂静，寒风在黑暗中似乎更加剧烈，吹得江离天举步维艰。他走着走着，一道身影突兀自黑暗中走出，无声无息。江离天风雪中迷迷糊糊的看见这个身影，在原地愣怔一下，还是悠悠脚步走了过去。

　　来的不是别人，是父亲，父亲背负着手，在风雪中的身影依旧那么挺拔直立，就像一杆枪。

　　江离天走到父亲旁边，没有说话。

　　“都想好了？”父亲问。

　　江离天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父亲扫了他一眼道:“我也不是不让你走，只是你心性未佳，只怕吃亏。所以我建议你先去投军，在军队里历练历练，毕竟，那种地方最能让人成长。”

　　江离天看了父亲一眼，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父亲叹了一口气，走到江离天面前，用他枯树皮般的粗手点了下江离天的额头，且给他一个有背绳的粗麻袋。

　　顿时全身暖和江离天提着沉沉的粗麻袋，眼神闪光，原来父亲早已经准备让他去了，他不说话，有些时候不说话就是最好的表达。

　　“走吧！”父亲叹息一声与之擦肩而过。

　　江离天看着父亲结实的后背，悠悠走着，头也不回。他跪下来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去了。

　　一座高山上，古树参天合抱，草木纠缠交错。

　　烈日灼心，却始终照不破密林，密林底下是终年只能透着几丝阳光的幽暗恶地。

　　一阵凄厉刺耳的破天野兽之声突兀荡开，一把刀正插在它头上，刀光一闪，野兽头部痛苦扭曲，眼睛血红，红腮抽搐，声音越来越低沉，抽搐的头部也慢慢垂下去，死的不能再死。又见寒星一撇，它整个头颅骨碌碌的滚了下去。

　　“彩，一刀封喉，利落果断”野兽旁一人黑色甲胄，手中提着一把螳螂刀，不禁赞叹道。

　　站在野兽身上的同样黑色身影微笑了下，自野兽上掠下，身法干净，豪不拖泥。

　　“赶紧收拾回去吧，要不然火骑令又要责罚我们过时了”说罢黑色身影提着手中一把漆黑的刀，挑开野兽的尸体，将重要口感好的腰部嫩肉取下，放入自己准备好的黑色麻袋。

　　提螳螂刀的那甲胄士兵也过来帮忙切割些重要的部位。

　　“想不到你刚来不到三个月，手法竟然如此娴熟了”甲胄士兵边取肉边说道。

　　“侥幸而已”白衣人笑了笑。

　　取下之后，两人正背着自己的麻袋包要走，暗林中却有一阵蠕动，白衣男子眼睛迸射一种隐隐约约的金色光芒，突然大喊一声“小心”推开甲胄士兵，甲胄士兵不明就里的倒了下去，当他反应过来时，一条黑色的三角形蛇条已经落下，不过头部已经离开了它的身体，身体仍旧蠕动。

　　甲胄士兵顿时一阵冰冷，冷汗也不自觉的渗了出来。

　　“五毒水晶”久久以后甲胄士兵才悚然道。

　　白衣男子点点头，没有说话，他从来都话不多。

　　“嘘！”甲胄士兵拍拍自己的胸脯长嘘一声。

　　“走吧！”白衣男子没有多说。

　　甲胄士兵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着跟着他走了，因为他并不是第一次惊讶，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战马嘶鸣，黑旗猎猎。夕阳西下，黄昏十分，炊烟袅袅，风沙寥寥。带着燥热的西风吹来，吹着人也心跟着燥热起来。

　　军营中，炊事房中，正在炖肉，香料齐全，直是色色诱人。

　　“开放喽！”突然响起一阵长呼，军营顿时一片躁动。

　　正在所有将士们都在围桌坐席之时，有两人却在炊事房中喝着炖兽汤，然后再汤泡饭满满一碗，饕鬄而下，两人刚擦完嘴，门外一阵脚步声响传来。

　　片刻之间，脚步摇到了门口。一个扫地眉，鹰鼻勾勒，嘴唇刻薄坚韧，且眼睛还时不时的闪出狡黠和圆滑扫了扫屋里面，带着戏谑的味道，摸了摸嘴边那两撮老鼠须，笑了笑。

　　炊事房两人顿时脸色沉了下来，白衣人不作计较，兀自将碗再打一碗锅里的兽汤，当他要喝下时，一点寒星飞了过来，手里的碗瞬间破裂，汤洒在身上。

　　白衣人脸色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转头问原因。

　　“哟！还想喝汤呢？问过我没有。”门口贼眉鼠眼的的红色披风人把弄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眼睛也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指，似乎他很满意刚才那一击那么准。

　　“火骑令大人还真是有空啊！连喝口汤你都有闲暇来管，还真是荣幸之至”白衣人擦擦身上的汤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谁也无法从他脸上窥探到他的内心深处想着什么，总是那么的若无其事。

　　“大胆！”话音落点，门口火骑令身影一闪，已经来到白衣人身边，一拳朝着白衣人肚子招呼过去，砰！白衣人弯着腰捂着肚子，虽然疼痛，脸上却只是捂着嘴咳嗽着笑了笑。

　　旁边黑色甲胄的另一个炊事员立马惊呼过来扶着白衣人:“离天，你怎么样了。李高，你欺人太甚！”对着红衣人怒吼道。

　　“你怎么能有勇气和资格这样和我说话！”红衣人冷笑道，瞬息又一拳给了黑色甲胄炊事员。黑甲炊事员卖力的咳嗽着，仿佛连内脏都要咳出来似的。

　　“记住，以后要知道人品高低，你们低，我高。对我不能这么没礼貌，要和别人一样称我高爷，不能直呼我名字，明白了吗？你们也最好能明白”李高脸色阴沉沉的眼神中闪着一点审视的犀利和警告，不过，光这点审视的犀利已经够让人震颤，不过他面前的两个炊事员却没有一点妥协。黑甲炊事员倒是用很恶毒的眼神望着李高，白衣人脸上依旧没有一点表情。

　　李高看着他们的样子，不禁笑了:“就是这种眼神，我就是想看你们奈何不了我的样子”哈哈大笑走了出去。

　　“小峰，你没事吧！”白衣人转身咳嗽一声道。

　　“不就被狗咬了一口吗？没什么大碍！离天你呢？”黑甲炊事员脸色苍白无光的苦笑了下。

　　“我没事！”江离天举步维艰的慢慢的抖到椅子边坐了下去，吸了一口气，显然刚才受的那一拳不轻。

　　黑甲炊事员名为路小峰，江离天到军营中的伙伴，两人都是因为不对李高阿谀奉承送些礼而遭他三番五次的挑唆，欺压。两人同样的性格，也从未低过头。

　　说来江离天从塔格尔草场到这军营中已经三个月了。本以为军营里都是气魄昂扬，热血激荡的将士们，不料竟遇到一个仗势欺人的小骑令，且还有那么多的人摇尾乞怜，竟操些阿谀奉承之术。江离天想不通，为何会有这种人。不过奈何实力不济，只能忍受着。他也想通一个道理，原来军旅之地也并非那么神圣，都是要靠拳头来说话。他叹息一声，自己体内为什么没有武能。

　　“小峰，你体内是不是有武能”江离天问道。

　　路小峰沉默着，眼中流露着一丝丝感伤，长嘘一声道:“我本是武骑队的，只可惜呀！天意弄人，体内有武能的我修行的很慢，跟不上武骑队的成长速度，所以就沦落到这种地步，偏偏李高就非常善于落井下石，曾经比他优秀的人突然没落了，他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没关系，只要一个人的心没有死，一切都有可能”江离天安慰道。

　　“也是，我也从不认为我是个废物，哎！不说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早起来到山上涉猎，弥补军队所需”路小峰说完站起来走了出去，身形有些颠簸，渐渐地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暮色中。

　　江离天也慢慢的走了出去，途中经过李高的帐篷便听见:“一个草民，一个废物竟然也敢跟我作对，简直是不自量力”

　　“对对，他们两连为高爷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哪里哪里，是当牛做马都闲他们脏”

　　接着一阵饶有兴致的哈哈大笑，尽操些猥琐流俗说辞。

　　江离天脚步很沉，走的很慢，不过眼中却闪着一种很冷，很寒的光芒，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没错，就是杀意。这种感觉对于在草原全是充斥着温暖的地方是从没有过的，也不会有的，为何现在他却这么的想杀人。

　　片刻之后，他缓缓摇到了自己的帐篷，看着乱哄哄的帐篷，他疲惫的找个空位置坐了下来。他当然知道他的帐篷里为何会这么乱，肯定是李高故意派人弄的，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每次都那么的让人不舒服。

　　江离天站起来走到床边，翻来床下的木板，一个黑色麻袋赫然在目，他将麻袋打开，他看见一把刀，一把漆黑泛着蓝光的刀，他之前也打开过麻袋，不过他只拿起路途需要的刀，刀很趁手，且像是灵魂的呼唤般让他有种亲切的感觉。

　　除了那把刀外，他没有看过其他的物品，其外还有一捆竹简，一方木匣。

　　江离天把木匣打开，一颗晶莹剔透半红半蓝水晶闪烁着光芒。

　　“嗯？这是什么？”江离天心中疑惑不禁伸手去摸，当他苍白的手指接触到水晶时，水晶竟化为流水般的光芒，自他的手指涌上来，江离身体顿时泛着红蓝相间的光芒，体内仿佛沐浴在圣洁的能量中，很暖，很柔的感觉。

　　江离天体内又旋即翻翻滚滚的窜动着，刚才那种舒服之感被取代为钻心的疼痛，像是恶魔的灵魂在侵蚀他的躯体，身体时而燥热如烧，时而寒冷冰疼如刀割，如此反复扑腾，疼痛的形式也是变化多端。

　　“啊！”江离天滚在地上疼痛入心的哀嚎，身体痉挛着，抽搐着，不过他在疼痛中又感受有两股奇异的力量正在体内排铺好的脉道填实，他眼神竟然变得炽热，疼痛中透着振奋。

　　他曾在书中记载看到过，红烈如灼日，此乃火脉，寒冷如冻结，此乃水行寒脉。没错，他体内正有武脉在慢慢的生成，而且是两条，虽然很疼痛，但是经脉改变岂能不痛。他既痛又高兴着，武脉成则武能生，武能生则武源应。

　　这就说明只要他有武脉，他就可以修炼，可以成为武师。

　　半个时辰后，江离天躺在床上不动，他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帐篷顶部，深邃幽暗的眼瞳中有些说不清的喜悦，心中也不禁的嘭嘭嘭跳着。

　　他想不到有一天竟然也能成为一个武师，他眼泪兴奋的从眼睛中渗了出来，这说明着他可以去找她了，他也有武脉，他就可以去梦天学院找她一起修炼了，他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惊喜之中江离天冷静下来之后脑海中倏忽闪起，这麻袋是父亲给自己的，为何那红蓝双层晶会有这种效果，这岂不是说父亲早就知道了，那父亲为什么会知道呢？

　　他又急不可耐的打开麻袋的另一个物品，竹简。解开麻绳，抖开竹简，只见竹简金光闪烁，竹简上遍布密密麻麻的金字，倏忽间，金字像是活物一般，陆续飘了起来，鱼贯涌进他的脑海，江离天脑海倏忽一震，他的意念随即跟随着脑海的变化，他这次愣怔住了。

　　“神行无影”身法，眼功“地狱之眼”，冰行属性修炼功法“破极雷冰”面面俱到，都是神级别的，威力不言而喻。

　　三种神级功法印入了江离天的脑海中，修炼的方法皆在里面，最让他高兴的还是他能修炼了，他能去找她了。

　　暮色萧瑟，苍苍一片寂静，号角声迪荡山川，思念传到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