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智障儿童欢乐多

　　林月不知道自己被成曜带着走了多久。

　　密不透风的大衣几乎是捂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加上自己脸烧得厉害，这衣服里也是闷热异常，没过多久，她感觉自己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抹细密的汗珠。

　　所幸，成曜的步子卖得还不算很大，要是他走得再稍微快一点的话，林月整个人大概就只能被迫的被他拖着往前走。

　　一路上，林月听到了汽车的鸣笛声，人们的交谈声，以及大风刮过的声音，但那一抹心跳声，却像是怎么也藏匿不下去，“扑通、扑通”的响个不停。

　　她眼前是一片黑暗，但她却从来没有像此时这么心安过，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那一声心跳声，正在不动声色的回应她，告诉她自己始终跟她站在一起。

　　“好了，我们到了。”成曜拉开了捂着林月的衣服，林月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种满了梧桐树的小巷子。

　　已经到了冬天里，那梧桐树的叶子凋零脱落，光秃秃的枝桠上面只残存了零星的几片还在垂死的挣扎着，而那已经脱离枝干的焦黄，早已经飘零于风中在水泥路上铺下了厚厚的一层，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地势相对封闭狭窄的缘故，外界那漫天的黄沙竟像是丝毫都没有影响到这里丝毫。

　　有骑着自行车的少年从路边飞驰而过，也有刚刚购物完的家庭主妇正拎着东西慢悠悠的往回走，静谧安宁得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冬日里常有的冷冽气息，而这冷冽深处，又有饭菜的馨香和烤红薯甜蜜的香气探出头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林月大概都很难想象，这两幅截然不同的景致真的就那么和谐又诡异的出现在了同一座城市里。

　　还没等她感慨完，成曜便拽着她，熟门熟路的进了店铺。

　　一股带着烤制食物特有焦香的甜蜜香气铺面而来，林月甚至是清晰的听到自己的肚子叫了一声。

　　成曜瞥了她一眼，随即低笑出声。

　　林月恶狠狠道：“你笑什么？”但随即，她的目光又被屋内的烤炉上的烤红薯吸引了目光。

　　林月无声的咽了一口唾沫。

　　“成先生，你来啦？”

　　林月闻声望去，她正瞧见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佝偻着背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系着老旧的围裙，带金丝边老花镜，佝偻着背，头上稀疏的头发几乎是已经全白了。

　　很显然，他是这捡间小铺面的店主。

　　见了成曜，他眼睛一亮，脸上浮现出一个温和的笑意，随即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他身边的林月身上，“成先生今天带朋友来了啊？”

　　还没等林月反应过来，成曜便率先出言否认了这套说辞，“不是，我们不是朋友。”

　　那老先生的眼中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他看着林月，嘴角扬起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月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她率先出言否认道：“不是，我们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成曜很随意的把双手揣在口袋里应和道：“是啊，会为了别人特地来威胁我的那种合作伙伴的关系。”

　　林月白了他一眼，心道这个男人还真的是记仇，几个月的事情现在还能翻出来反反复复的说。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吃烤红薯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

　　林月连忙指着自己早已经看好了的那个最大最红的烤红薯对着老先生说道，“先生我想要这一个。”

　　那老先生笑眯眯的用铁夹子把林月所指的那个烤红薯夹到了手上的纸袋里，递到林月手上，“小心点姑娘，刚出炉的有点烫。”

　　林月迫不及待的接了红薯就走到一边坐下。

　　“成先生您呢？”

　　听到了这句话，原本专心的拍着自己衣服上的黄沙的成曜终于回过神来微笑道：“没事，我不饿，等她吃就好。”

　　说罢，成曜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走到林月的对面坐下。

　　老先生微微一下，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无声的掀了帘子重新进了里屋。

　　林月伸手，迫不及待的撕开手里的红薯的皮舀了一大口。

　　甜蜜的味道瞬间在林月的嘴中弥漫开来，有那么一瞬间，林月感觉自己工作中的一切疲惫都消失不见了。

　　有些滚烫的触感烫得她舌头发疼，她艰难的哈了两口气，却还是没有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成曜撑着下巴看她这一囧样，竟是无奈的笑出了声，“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嗯嗯。”林月随口应了两声，却还是没有一口一口的囫囵往下吞，不过一会儿，硕大的一只红薯，竟是让她吃了一半。

　　林月像是有些累了，捧着自己的肚子心满意足的重重呼出一口气。

　　有那么一瞬间，林月觉得自己人生都圆满了。

　　“好吃吗？”成曜撑着下巴问她。

　　“嗯嗯。”林月连忙点头应道。

　　说实话，虽然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吃过烤红薯，但等她再次吃到的时候，竟然还是觉得跟自己记忆里的味道别无二致。

　　再加上这梧桐树荫蔽了的一条小巷，竟是让林月无端有了一种自己身在家乡的错觉。

　　“王叔再这里卖烤红薯好几十年了，价格一直都还是这样，如果你哪天想吃的话，可以过来。”

　　林月艰难的把自己嘴里的最后一口吞了下去，她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巴，感觉自己好像是味道都还没有尝到，怎么就没有了呢？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寻了一个空子，林月问道。

　　成曜只是笑笑，也并不说话。

　　她干脆也不问了，转身朝着自己身后的布帘望去，她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有些不忍开口把王叔叫出来。

　　成曜侧头看她，“你还想吃吗？”

　　林月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巴，也顾不得矜持了，连忙点头如捣蒜道：“嗯嗯。”

　　于是成曜笑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两步走到了方才王叔所站的位置，侧头问她，“这位女士，你想要吃哪个？”

　　林月哭笑不得，她看成曜正一本正经的拿着那个铁夹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你这样等会王叔算钱的时候怎么算？”

　　成曜拿着那铁夹，很随意的在红薯上点了点，随即，他从其中寻到了一个最大的夹了起来，放进了手上的纸袋中。

　　他伸手，越过烤炉递给林月，“您的红薯好了，一共十块钱。”

　　林月笑着接过他手里的红薯，摸出一张十块的纸币递到成曜手上。

　　成曜两根指头捻着那纸币仰头，在光线下看了又看，又放在自己的耳边，用手指头一本正经的弹了弹，这才满脸欢喜的收下。

　　就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去说是去年财富榜第一的男明星，估计谁都不会信。

　　林月低声道：“小学生一样。”

　　成曜却像是撒娇似的瞪了她一眼，“小学生怎么了，小学生有小学生的快乐。”

　　林月迈腿，重新在自己的凳子上坐下，“是啊，智障儿童欢乐多。”

　　她撕开烤红薯的表皮咬下去一大口，实在是太甜太糯了。

　　林月心里满足，却又忽然想起来自己临走前答应小美的话，于是她扭头，对着成曜说道。

　　“服务员，麻烦再给我装一个最大的，打包带走，谢谢。”

　　“好嘞！”成曜笑着应了下来，随即又拿起夹子很认真的在烤炉上挑选着。

　　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满脸的笑意瞬间隐匿了下去，他随手把手上的铁夹子一扔。

　　铁夹撞击瓷砖发出一声脆响，林月有些愕然的抬头。

　　成曜阴沉着一张脸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良久，他才终于开口问道：“你这个是不是要给那个小屁孩带回去的？”

　　林月哭笑不得，“不是，我给小美带的。”

　　成曜仰头略微思索了片刻，他倒也没有问小美是谁，大概是已经认定了有这样一个名字的应该就是女生。

　　于是他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下，又伸手把自己方才扔掉的铁夹子捡回来，夹了一个烤红薯放在纸袋中，又随便扯了一根塑料口袋装好了，递给她。

　　“您的外带好了女士。”他的脸上，又重新浮现出了一抹职业又阳光的笑容。

　　林月伸手接过了他手上的红素，一脸莫名其妙，她实在是不懂这个男人怎么能情绪转变得如此之快。

　　“多少钱？”她问着，伸手就要去摸自己的钱包。

　　“不要钱”成曜搁了铁夹重新走到她的对面坐下，“这是您的好朋友成曜交待的给您准备的外带，他已经付过钱了，所以您不用再额外付钱了。”

　　林月低头一笑，又低头咬了一口手里的烤红薯，“那多谢了成曜的一番好意了。”

　　成曜侧过头去，像是在专心的听着什么，随即，他又扭头对着林月回道：“成先生说不用谢。”

　　林月吃光了最后的一口红薯，她看到自己面前的成曜一脸悠然闲适，看起来没有半点刚才从工作中跑出来的样子。

　　“你的电影什么时候上映？”

　　成曜眼睛亮亮的，对着她咧嘴一笑，“贺岁档，你回去看吗？”

　　林月不自然的避过他的目光垂下头去，她的手上此时只剩了一个残存着些许余温的塑料袋，“我那段时间应该很忙，没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