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莲儿和文若一直跪到傍晚才起来，孙晓荷慢悠悠地吃着晚饭，时不时停下来嘲讽她们几句。

　　文若低着头默默布菜，莲儿缩着脖子站在门口发呆，眼睛一直盯着绣花鞋上的花纹。

　　带着满身伤痕再次走入这间屋子，她心里除了恨再没别的了。

　　孙晓荷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笑盈盈地问：“你没事吧？”

　　莲儿愣了一下，轻声应道：“回美人，我没事。”

　　“唉，可惜了这脖子，文若你也太不小心了。”

　　“啊？”突然被点到名，文若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孙晓荷用筷子指了指莲儿，道：“你瞧她脖子上那道伤疤，唉。”

　　文若扭头看了莲儿一眼，不知该说什么好。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感觉那两条竹枝又回到了手中。

　　孙晓荷咂咂嘴，歪了歪头，笑道:“要不你去向她道个歉吧？”

　　“什么？”

　　“怎么？不愿意啊？”孙晓荷放下筷子，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嘴，突然变了脸色：“叫你去你就去，磨磨蹭蹭什么呢？”

　　“是。”

　　文若握紧拳头，一步一步走到莲儿面前，福了福身子，声细如蚊：“对不住了莲儿姑娘。”

　　莲儿什么都没说，僵硬地点了点头。说实在的，她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反而还有点愤怒。

　　孙晓荷满意地点点头：“真乖。”

　　能够不费吹灰之力一次性恶心两个人，真不愧是孙晓荷啊。文若偷偷瞄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布菜。

　　“都滚吧。”

　　“是。”

　　两人收拾好碗筷退到屋外，阿盼红着眼睛冲上来，拉着文若就要走。

　　“哎哎哎，大小姐，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阿盼边哭边说：“出事了姑姑，刚才成华殿来人把星儿带走了。”

　　“成华殿！”文若瞪大眼睛，揪着她的袖子问：“你们不是去吃饭吗?好好的怎么惹上成华殿的人？”

　　“我不知道。”阿盼哇哇大哭起来，文若亦是六神无主。

　　“罢了，我们去成华殿走一趟吧。”文若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眼神决绝：“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受苦吧。”

　　“姑姑。”阿盼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你要去吗?”

　　“去，当然去。”阿盼用袖子抹去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成华殿，却扑了个空，拉着一个小宫女问了半天才知道她们在小花园，于是又急忙往小花园赶。

　　“你说话啊？”

　　刚靠近假山，就听见霍姑姑的怒吼声。

　　阿盼踮起脚瞄了一眼，只见十几个宫女围成一个圈，陆星儿跪在正中间，面前站着霍姑姑和文向南。

　　“怎么回事啊？”她扭头问文若。

　　文若急得满头大汗：“我不知道啊。”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这耳坠子是你的吗？”霍姑姑用食指和大拇指紧紧捏着陆星儿的下巴，恶狠狠地盯着她。

　　“你不承认也没用，文公子说那个人是你，那自然就是你。”

　　陆星儿低垂眼帘，仍是一言不发。

　　文向南见她脸色不对，心中隐隐不安。

　　“好啦霍姑姑，差不多就行了，小宫女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了。”

　　霍姑姑歪嘴冷笑，幽幽道：“还不快向文公子赔礼道歉？”

　　“对不起文公子。”

　　“还有呢？”

　　“谢谢公子，谢谢姑姑。”

　　“滚。”

　　“是。”

　　温顺乖巧的陆星儿和那一夜的小宫女判若两人，要不是长的一模一样，文向南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霍姑姑带着宫女们扬长而去，文向南伸手去扶她，却被她巧妙地避开了。

　　“你伤了我，我让你道歉，这不是很合理吗?你这是什么态度？若是换作别人，我早让霍姑姑打死她了。”

　　“多谢公子不杀之恩。”陆星儿福了福身子，低头整理衣裳。

　　“刚才她确实是过分了，不过你也太倔了，她让你大声道歉你就大声喊出来呗，何苦和她较劲呢？”

　　陆星儿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自顾自地问：“公子是怎么找到我的？”

　　“还不是这只神奇的耳坠。”文向南从袖子里掏出耳坠晃了晃。

　　陆星儿下意识地伸手去夺，文向南转了个圈，把耳坠子高高举起。

　　陆星儿翻了个白眼，把刚才霍姑姑丢给她的那只耳坠丢到了水里，低着头快步往前走。

　　“你怎么这样啊？”

　　文向南低头盯着手中的耳坠，用力一抛，喃喃道：“祝你们成双成对啊。”

　　话音刚落，突然听见一阵哭声，他左右看看，喃喃道：“难道是她哭了？”

　　带着疑惑找到哭声的源头，原来是两个宫女抱着她在哭。

　　“你们没事吧？”

　　“你要干嘛?”陆星儿护着阿盼和文若慢慢往后退。

　　“你这是干嘛？我……”

　　陆星儿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扯着嗓子喊道：“快跑，不要露出脸，捂着脸跑，快快快……”

　　“欸，你什么意思啊？”

　　文向南可以说是超级无敌郁闷了。虽然霍姑姑刚才用脚踩她的脸确实过分了，但她那天踹的那脚也确实很用力，他在床上躺了一天才能勉强下床走路。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陆星儿当宫女太可惜了，她应该去当神腿大将军才对。

　　“文公子，怎么样？她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鹤梦迎面走来，笑容满面。

　　文向南笑着点了点头，抱拳道：“多谢你啦。”

　　鹤梦笑吟吟道：“要说谢嘛，应该谢王三才对。”

　　文向南收起笑容：“谢他什么？”

　　鹤梦道：“这耳坠还有耳坠的主人都是他交代的。”

　　“什么意思？”

　　鹤梦撅着嘴想了想，微笑道：“他好像是想买耳坠给那个宫女，我不清楚，反正我就看见他拿着耳坠到处问人，我正好记起你在找耳坠，就上去问了一下，他就全部交代了。”

　　文向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和王三是什么关系啊？”

　　“不知道，但耳坠这种贴身之物，一般来说……”鹤梦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没有继续往下说。

　　“真恶心。”

　　文向南想起刚才拿过耳坠，急忙掏出帕子擦手，嘴里不停地说恶心。

　　鹤梦轻轻挑眉，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谁再提，我就拔了他的舌头。”文向南像吃了一百只苍蝇一样恶心，恨不得把脑子抽出来，手动删除这一段记忆。

　　“宣政殿这边你尽管放心，成华殿那边……”

　　“没事，我会和霍姑姑说清楚的。”

　　“好。”鹤梦福了福身子，笑道：“先告辞了，回去晚了，陛下又该问一大堆了。”

　　文向南忽然想起陆星儿的脸，沮丧道:“真羡慕你和陛下啊。”

　　“公子别胡说。”鹤梦微微低下头，脸上浮出两团红晕。

　　“如果你父亲还在，或许很多事都会不一样吧。”

　　鹤梦握紧拳头，脸色阴沉道：“请公子不要再提他了，我是宣政殿的鹤梦，不是钱家的钱春云，公子别搞错了。”

　　“抱歉，是我失言了。”文向南微微颔首。

　　“先告辞了。”

　　鹤梦白了他一眼，握紧拳头愤然离去，文向南冷哼一声，轻声道：“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