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夕阳对

　　时间就在一群人的吵吵闹闹中不断流逝，姬昆本想把三长老的葬礼办的厚重庄严，可是大长老不同意，说是三长老一生低调简朴，临走的时候想要顺其一生的心意。

　　无奈之下，姬昆只得同意。三长老就安葬在猎阳岭上太阳最先照到的那道山岗，大长老说这里视野开阔，日光充足，光明磊落就是三长老的最后的归宿。就这样三长老的遗体就在剩下的十长老和姬昆还有姬宁的注视下为尘土所掩埋，简陋的暮穴甚至连墓碑都没有。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成永，无人送行的他被几个裁决轩灵者草草掩埋，就好像他之前掩埋猎阳岭村民那样随意，甚至连可辨认的坟头都没有。几十年后，这个人存在这世界的最后记忆将被彻底抹去。

　　这时候的皂棠，一股暗流开始涌动。起因就是猎阳岭行动中大批灵者折损，然而后续的灵者被裁决轩秘密关押，秘密审查。原本这并没有什么，可是这一系列保密的操作让二十四尚贤认为行动是针对他们而来的。此次折损的灵者有许多他们的后代，被秘密关押之后，他们曾去裁决轩讨要说法，可是吃了闭门羹。他们知道这是姬昆的授意，之前一系列的政治变革的最终目的就在于裁撤二十四尚贤，此次十二长老受挫，二十四尚贤的地位便朝不保夕。

　　加之灵者的对这次行动的保密措施，所有的现有观点都来自猜测和姬昂的推波助澜。裁决轩直接受命于姬昆，如此一来二去他们所想到的姬昆专门针对他们而来就变得顺理而又成章。

　　对普通人来说，邪恶的想法依然可以激发自保的本能，之前一直盛传的姬昆、姬昂两兄弟不和的消息也被二十四尚贤无端放大。

　　造反，即便在他们看来这并不叫造反，他们也要为这次行动施加一个足够强横的理由，理由的强大也正正好好说明了他们内心的脆弱，他们需要这种无端的自我安慰。

　　这一夜，二十四尚贤中的三人同时出现在姬昂的府邸，他们的诉求很简单，希望姬昂能够出面帮他们，要求裁决轩的人放出自己的门人。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借此来试探姬昂对姬昆不满的程度和这人能否为自己所用等等信息，最关键的是他们想要印证姬昂是不是能够由他们所掌控。

　　在他们说明来意后，姬昂竟然答应一试，说是什么二十四尚贤都是自己尊崇的人，无论如何也会尊重，不敢悖逆之类的话，这让他们感觉此人可以拉拢。

　　之后，这三人没有表明心迹便出府去了，姬昂望着他们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关闭的门缝之中，嘴角勾起一抹不自觉的微笑。

　　之后的岁月仿佛时间都流淌的很慢，姬昂一直忙忙碌碌，进进出出裁决轩很多次，每次都故意让二十四尚贤的人看到，脸上表现出急匆匆的为难表情。

　　姬昆则一直守在猎阳岭，安葬完三长老后，一直陪着十二长老在猎阳岭处理事务，此时的尤平已经慢慢消解了心中的压抑，只不过言语变得少了，大家在一起时，除非不得不说的情况，要不然他怎么也不会开口。

　　对于从猎阳岭撤下来的灵者，问询工作一直没有结束。

　　关于那次事件大部分已经清楚了，只是最核心的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就是成永两兄弟为何会和两位长老大打出手？这两兄弟为何又会如此强大？成勇还没有醒过来，药灵人说是他的情况在慢慢好转，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帮助修复身体损伤，连脉搏都变得越来越强劲有力。

　　可五长老的情况却时好时坏，好在有几大长老轮番帮助他，情况才得以维持下去。

　　这天，尤平照常在处理皂棠嗅探处送来的情报，整理完毕的时候走出大账，门口正是少族长姬昆。他呆呆地望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对面的山上最后一抹斜阳也快要消失了。

　　他对着尤平说道：“你说日薄西山，算不算人世间最凄惨的景色？”

　　尤平回答到：“少族长，你知道我的，除了情报文字，其余任何风雅的东西我是不在行的。”

　　姬昆说道：“尤探查，你说现在的灵者是不是如同这夕阳一样？”

　　尤平惊了一下，没想到姬昆会这么发问，回答道：“少族长，我不太明白何来此一问……”

　　“哈哈哈，尤探查，连你也学会装傻了吗？”姬昆大声笑道。“世道真是奇怪啊，一向忠厚务实的人也会变成那些人的样子！”说着还不断的摇着头。

　　尤平倒是也不介意，只是呆呆的望着姬昆，他说道：“这几年灵者或许有点青黄不接，自您和姬昂还有十二长老之后再无顶级高手。但是从现在的既有情报来看，猎灵人的状况比我们还差，他们分散不聚集，顶级高手更是闻所未闻，农人就更别说了，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看着尤平疑惑的表情，姬昆望着夕阳语重心长的说：“灵者的脆弱不仅仅来自灵力等级，还有内部的矛盾。你说的没错，猎灵人不聚集，灵力等级低，可是这么一百多年了，我们实现大陆统一了吗？没有，甚至现在猎灵人依然是灵者的最大心病。我日夜所恐惧的便是二叔的理念，现在猎灵人村子里已经出现了一个天生满灵域的人，你不觉得这一切越来越不受我们控制了吗？”

　　“我只相信眼睛所见，这里面很多情况都不具备现实的根据，更多的只是一种猜测，具有很大的或然性。我们只需要按照现在的状态一步步走下去，觅灵阁这一次培养的有几个苗子确实不错，好好培养日后可成大器，少族长不必太过忧心。”尤平这样说到。

　　姬昆摇摇头，又点点头，他相信尤平所说的，但这也真的就只能是尤平所说的，姬昆明白这些话原本不该对他说，因为这样就已经超出了事情本身的维度。

　　姬昆不再说话，这时候的远处山顶已经慢慢失去了刚才的光泽，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尤平似乎有什么话要讲，犹豫再三，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说到：“少族长，这几日有情报传来，您的弟弟姬昂和二十四尚贤接触频繁，而二十四尚贤主要目的就在于害怕裁决轩秘密审讯那些他们的子孙，抖落出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加之他们一直对您心存芥蒂，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确切的行为表露出来，但长此以往，我怕要坏事啊！”

　　姬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呆呆的看着山顶斜阳，仿佛压根就不在意一样。

　　尤平说完，也没有说话，虽然他不懂面前这位少族长，但是他了解少族长的脾气，表明的平静正好说明了他内心的纠结。

　　姬宁这时候适时走了上来，随同他一起到的还有姬宇，他们对着姬昆说到：“少族长，询问结束了，我们把两处询问的结果做了一个比对整理。事情大致是这样的，成永两兄弟因为大意中了猎阳岭的埋伏，致使灵者损失了将近一半。之后就变得暴怒，下令灵者要血洗这里，事实上他们也这样做了。但是再次因为大意疏忽，让很多农人从地下一个通道逃了出去，但是没想到这也正合了成永两兄弟的意，他们派人进入山林追杀农人，用来抵冲受损的灵者，想要减少你们对他的责罚。”

　　稍微顿了顿，见少族长没有什么反应，又接着说：“这两兄弟在动手之前已经先使用一种红色的眼睛探查过这里，所以我怀疑他们是故意让这些人逃走然后去追杀的。之后他们便径直来到了那神秘的房子之前，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人见到重楼时表现的格外兴奋，似乎他们知道这是什么一样。之后他们便开始了狂欢，因为喝了太多酒，所以大多数都是迷迷糊糊的，只是当他们醒来时，两位长老已经在了。之后因为二位长老没有办法自证身份，成永两兄弟便开始发难，再然后就是四人打作一团，后来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红色的眼睛？还能够探查？”尤平惊奇的问道。

　　“是的，红色的眼睛！确切的说是能够变成具有红色光芒的眼睛，确实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姬宇说道。

　　尤平震惊的长大了嘴巴，这两兄弟给他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虽然自己不止一次想要干掉他们，但是单从灵力值方面解析，确实已经成为了让自己敬仰的人。

　　“我们为什么都不知道灵者中竟然存在这么强大的人？灵技之特殊，效用之奇特，闻所未闻。”尤平反问道。

　　姬昆依然是什么话都没有，盯着前方的眼睛一动不动，没有人真正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些社么。

　　不过经过姬宁这么一提醒，此时的尤平才忽然记起来，自己在那条被烧焦尸体的通道之中见识到了一本与平日里不同的书。于是他从自己怀里将那本书取出来，摊在众人面前。

　　根本不用说明用意，大家自然都是懂得的。只不过眼前的这些人面面相觑，任谁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物件，翻看里面的内容尽是些晦涩难懂的文字。倒是里面仅有的几张图片显示出来的内容像是研究植物的，但是因为图片太少，文字过多，仅有的几张图片也没人识得，所以看了半天也没个道道。

　　此时，姬宇提议说：“要不让大长老来看看吧，他老人家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这是什么呢!”

　　尤平和姬宁纷纷点头。

　　于是姬宇飞快的奔向了五长老所昏迷的帐篷，大长老正在里面与昏迷中的他说着话，其余的一众长老安静的围在四周，姬宇小心翼翼的进入帐篷，小声将来意说明，随即退出帐外等候。

　　过了好大一会儿，大长老才随姬宇来到了尤平他们所在的地方。

　　只见大长老人还没到跟前，就已经远远看到了尤平手中的物件，忽的一个简单动作便将身**移到了尤平面前，这可结结实实的把尤平吓了一跳。

　　他一把夺过那本书，目不转睛的盯着，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找到了，找到了！五弟啊五弟，我找到了！”大长老像是入魔了一般又说又笑。还没等众人发问，大长老便率先说道：“这是本门一位药老所俢的奇作，里面讲的全是药者如何炼药，选药，制药的方法。咋一听似乎感觉没什么，可是你知道吗？这位药老曾经是九灵神使般的存在，术业有专攻，他就仅凭着那些制药。只不过后来因为那场内乱失去了双手，灵力也全部消散，这本可以被称为秘籍的东西也消失不见了。这本书乃是他毕生心血，里面不仅有帮助灵者制药师进阶的高级法门，还有无数心血总结。对于渴望炼药制药的人来说是不二法宝。”

　　众人当然明白九灵神使般的炼药是何种存在，可是这和五长老又有什么关系呢？正在众人疑惑不解间，大长老接着说道：“现在，这个阶段，这本书还有一个最大的功效，那就是唤醒我的五弟，这是他毕生都希望得到的。曾经因为痴迷于炼药被他父亲差点驱逐出宗门，后来不得不放弃，可是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这本书。现在他的状态即便是醒来也是半身不遂的人了，灵力消亡了大半，想让他重回巅峰是不可能了，我怕他一时接受不了打击，会做出想不开的事情来。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这本书，他就能凭着自己当初的那点爱好找到给自己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大长老言辞恳切，听的众人不断唏嘘，尤平也转过身去，“如若不是自己的情报失误，何至于此啊！”他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没有理会众人，大长老自顾的去了，手中拿着那本被他称之为奇书的晦涩文字画本。姬昆这才开口道：“这件事要严格保密，我不希望有人打扰了五长老的安宁。”

　　说完，便转身走进了那身后温顺的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