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百万金珠之谜

　　第四回：百万金珠之谜

　　高俅携败兵退回汴京城，刚至太尉府，家仆禀报：太师蔡京来见。高俅急忙将太师迎至大堂。“太尉大人可知圣上近日龙体康复，已临朝听政了吗？”太师蔡京开口径直问高俅。“听下人有报，只是本府一月未上朝，不知皇上可有问起？”高俅从家仆手中接过香茶，亲自递给太师蔡京。

　　“太尉大人莫急，皇上自有问起太尉大人，老夫已禀报皇上，太尉大人身染微疾，数日内即可上殿，皇上不疑。”太师蔡京用杯盖轻拨茶水浮沫。“谢太师帮护，本府感恩戴德。”高俅单膝下跪，要拜蔡京。

　　“太尉大人免礼，”太师蔡京扶起高俅，“只是不知太尉大人此番征讨梁山草寇，可有收获？”“唉，”高俅长叹一口气，“苍天不助高俅，误中梁山草寇圈套，害本府损兵折将，五万精兵只得万余回朝，羞杀高俅也。”

　　“胜负乃兵家常事，太尉大人切莫过于伤悲，只是皇上面前太尉如何说话？”太师蔡京呷了一口茶。“本府正为此事烦恼，万望太师大人周全。”高俅额头冒出小汗珠。“皇上并未知太尉大人出兵之事，太尉大人不必为此事过虑，只不过老夫过府倒有一事请教。”太师蔡京缓缓道。

　　“有何事？请太师大人当面指教。”高俅双目紧盯蔡京。“听闻太尉府上有一尊和田玉，美其名曰：‘滴血鸳鸯’……”太师蔡京言至一半而停。“确有此物！”高俅松了一口气，道，“此玉虽美，在下却是不识宝之人，此物存在敝府终是糟蹋，来日送至太师府，才是物得其所。”

　　“此乃太尉大人心爱之物，老夫岂有夺人所爱之理？”太师蔡京摆手推辞。“太师若不赏脸，在下当无地自容。明日‘滴血鸳鸯’必至太师府上。”高俅手拍胸膛道。“太尉大人不必较真，老夫只不过说说而已。”太师蔡京哈哈大笑，痛快品茶。

　　次日上朝，百官山呼万岁完毕。道君皇帝端坐龙椅之上，一眼望见太尉高俅。“朕闻高卿家染病在床数日，今日得见卿家，朕心欣慰。”道君皇帝脸带笑容。“承蒙皇上挂念，微臣叩谢隆恩！”高俅下跪磕头。“高卿家平身，卿家身居太尉要职，为朝廷上下操劳，功劳着实不少。近日汴京城内可有用兵？”道君皇帝话锋一转，追问用兵之事。

　　“这……”高俅闻此言，直吓得脸色发白，无言以对。“启奏皇上，”太师蔡京出班进言，“天下苍生托皇上洪福，百姓安居乐业，社稷安稳，蛮夷臣服，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四海升平。”“太师所言极是，”高俅急忙接上嘴，“此皆是皇上体恤百姓，感动苍天，赐以大宋万世昌盛基业。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随高俅再次山呼万岁，道君皇帝不语。

　　“皇上，大事不好了。”户部侍郎车明臣撞入大殿，跪在殿下，浑身颤抖不停。“车卿家何事慌张？”道君皇帝问。“皇上，臣死罪！库房内百万金珠不翼而飞，请皇上降罪！”车明臣痛哭流涕禀报。

　　“嗯？竟有此事，何人如此大胆，敢盗朕之库房？”道君皇帝大怒。百官惊恐，一齐下跪。“皇上息怒，”太尉杨戬上前奏道，“皇城库房重地由大将军呼延灼守护，今失百万金珠，呼延将军职责何在？”蔡京、高俅、童贯等人齐声附和。

　　“铁鞭王安在？”道君皇帝喝问。“微臣在！”大将军呼延灼出班应道。“呼延卿家你可知罪？”道君皇帝面色铁青问。“微臣没有罪！”双鞭呼延灼坦言道。百官闻此言，皆大惊失色，太师蔡京、太尉高俅带头你一言我一语指责呼延灼。

　　“请皇上容微臣奏上详情。”呼延灼下跪磕头。“呼延卿家请讲，朕愿闻其详。”道君皇帝颜色稍缓，摆手让百官安静下来。

　　“启奏皇上，微臣自三月前已告假回河东探望生病老母，皇城库房重地已交由殿帅府接管，微臣今日始上殿面圣，故皇城库房丢失金珠之事，实与微臣无关，请皇上明察。”呼延灼一字一顿奏上。高俅一听，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淌下，两脚一软，不由自主跪在地上大叫：“皇上，微臣冤枉啊。”

　　“高卿家，你身居太尉之职，却玩忽职守，疏于防范，以至皇城库房百万金珠失落无踪。高卿家，此罪可重矣，诛你九族并不为过。”道君皇帝甩了甩龙袍长袖，端坐于龙椅之上，双目炯炯有神，注视着龙案下高俅一举一动。“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高俅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放声大哭。

　　“皇上请息怒，”太师蔡京急忙出班奏道，“高太尉虽有失职之错，却罪不当诛，百万金珠失窃大案交由开封府审理最为妥当。”童贯、杨戬也一同奏道：“太师言之有理，望皇上三思。”

　　“四位爱卿皆言之有理，失窃的百万金珠限你等四人一月之内补还皇城库房，否则，四位卿家提头来见朕！”道君皇帝一甩长袖，怒气冲冲走进后殿，左公公紧随其后，亦步亦趋。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太师蔡京四人声泪俱下。“四位大人请慢哭，”左公公转回文德殿对高俅四人道，“皇上有旨，请四位大人回府慢慢哭去，明日起暂且不用上朝，一月之内如若筹不上百万金珠，四位大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哭了。”

　　“公公，皇上此话何意？”童贯站起身，拉住左公公。“四位大人都是明白人，请四位大人好自为之！”左公公说完转身返回殿后。“皇上、皇上……”高俅四贼瘫倒在地上放声痛哭。

　　一月后，蔡京四贼一同上殿，跪倒在龙案前。“四位卿家快快请起。”道君皇帝和颜悦色道。“启奏皇上，百万金珠经已全部纳入皇城库房。”太师蔡京嘴唇发抖，战战兢兢道。

　　“四位爱卿替朕排忧解难，功劳不少，也确实委屈了四位爱卿，”道君皇帝微笑道，“朕赐四位爱卿万户侯，以谢众卿家！”四贼下跪谢恩。“只是……”道君皇帝皱了皱眉头，道，“四位爱卿如何在一月之内筹得百万金珠？”

　　“启奏皇上，微臣与太师各筹得二十万金珠，杨大人，童大人各筹得十万金珠，其余四十万金珠由朝廷上下百官解囊所得。”高俅认认真真回话。“难得众卿家如此体恤朝廷，朕设御宴相谢众位卿家。”道君皇帝一脸的笑容。

　　“只是，”高俅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太常少卿李纲李大人金珠一个都不肯捐与朝廷。”

　　“忠臣！”道君皇帝猛拍一下龙案，缓缓说道，“你等皆为朝廷重臣，朕心宽慰。左公公，命设宴御花园，朕与众爱卿同醉！”

　　宴后数日，高俅上朝请旨：“启奏皇上，山东梁山泊聚草寇数万，烧杀抢掠，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并屡与官军抗衡，为害一方，今请皇上派天兵剿之，为民除害！”“梁山泊之贼作乱于何时？”道君皇帝问。

　　“梁山泊之贼作乱已有数年之久，当地百姓苦不堪言，请皇上早做定夺。”童贯大声回话。“已有数年之久？朕还以为大宋的百姓安居乐业，社稷安稳，蛮夷臣服，四海升平，看来朕想不到的事可真多。”道君皇帝金口一开，太师蔡京满脸通红。

　　“微臣愿领八万大军剿灭梁山草寇。”童贯自荐请缨。“童爱卿深得朕意，与梁山泊一战切莫有失天威，凯歌之日，朕与童爱卿把酒。”“谢皇上！”童贯满心欢喜，领旨离殿，自去整理兵马，在此暂且不提。

　　御书房外，左公公提着檀木鸟笼急匆匆闯入。“皇上，皇上……”左公公挽起左边衣袖不停擦汗。“何事慌张？都一把年纪了，看你急的样子。”道君皇帝放下手中书，扫了左公公一眼。

　　“皇上教训得对，奴才不急了，”左公公抬高檀木鸟笼小心翼翼地说，“皇上可记得此鸟笼？”“普通鸟笼一个，朕不记得了。”道君皇帝一点兴趣都没有。

　　“里面装的是会说人话的虎皮鹦鹉，皇上曾封它为‘快嘴将军’。”左公公把檀木鸟笼捧到道君皇帝面前。“‘快嘴将军’朕已赐与太子，”道君皇帝摸着鸟笼道，“笼子怎么是空的？难道‘快嘴将军’给太子放走了？着实太可惜了！”

　　“奴才不敢说。”左公公故意低下了头。“不想说就不要说了！”道君皇帝推开了鸟笼，一脸的不高兴。“奴才该死，奴才说。”左公公看看左右没人，把声音压低下来，道，“‘快嘴将军’赐给太子后，太子玩了两天，嫌‘快嘴将军’学舌太烦，命下人把‘快嘴将军’泡在水里，活活淹死了。”

　　“哈、哈、哈……”道君皇帝放声大笑。左公公不知道君皇帝为何大笑，一下子傻眼了，问：“皇上，这是？”“你等小人，鸡毛蒜皮之事也问朕来了？！太子既不喜欢此物，任凭处置。太子近来可有博览群书？”道君皇帝收起了笑声。

　　“太子天资聪慧，所读之书皆过目不忘，太子宫内，都盛赞太子了得。只是，太子太傅已换数人，现无人敢教太子。”左公公放下鸟笼，侍立案旁。“有此等事，何故不早与朕说？”道君皇帝皱起了眉头，“快传太子见朕。”

　　左公公出御书房没走多远，便见太子坐在石山后的亭子里与蔡京、杨戬小声说，大声笑。“各位大人请小声说话，皇上正在御书房看书，休得打扰了皇上的雅兴。”左公公走上前，板起脸道。“公公教训得是，我等不再喧哗。”太子拱手肃立，蔡京、杨戬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皇上召太子殿下到御书房。”左公公换了张笑脸。“有劳公公带路。”太子依旧毕恭毕敬。

　　左公公与太子前脚刚转身离去，高俅后脚便到，见蔡京、杨戬对坐而不语，笑道：“两位大人何故面面相觑？”杨戬手指左公公背影道：“还不是因为那块老木头。”“不就是一块就要腐烂的老木头吗？看把两位大人吓得这般模样，”高俅放声大笑，“他日太子登基，我等三人把这块老木头劈了当柴烧，如何？”“好！太尉大人言之有理！”蔡京、杨戬附和，三人开怀大笑。

　　“不可教化之徒！”左公公闻三人笑声，回头骂了一句。“公公不必生气，待会本殿下好好教训他们给公公出气。”太子忙陪笑脸。

　　两人进入御书房，见道君皇帝正闭目养神。“儿臣参见父皇。”太子行礼道。“皇儿，你可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道君皇帝慢慢睁开双目。太子不防道君皇帝有此一问，不禁吓了一跳，道：“父皇，儿臣不知。”

　　“朕闻皇儿天赋颇高，才思敏捷，今日一试，也不过如此。皇儿可知学问从何而来？”道君皇帝又问。“回父皇，学问皆从书中来。”太子稳稳答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万物皆须用心体量。”道君皇帝缓缓道。“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太子额头冒出了细汗。

　　“皇儿，天下以何为重？”道君皇帝三问。“以父皇为重。”太子谨慎答道。道君皇帝微笑摇了摇头道：“天下以民为重，前朝太宗曾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若得舟稳，须懂水性，不懂水性者，必遭其祸害。故民为重，君为轻，明其道者，赵氏江山万世可传，不明其道者，赵氏江山必旁落他人手中，皇儿须铭记在心。”“是！”太子诺。

　　“朝中众位大人，谁最常到太子府中？”道君皇帝离开书案。太子回话道：“太师、高俅、童贯、杨戬四位大人最常到儿臣府中。”道君皇帝踱了几步，不语。

　　“皇上，已近午时，是否摆宴御书房？”左公公轻问一句。“简！”道君皇帝回了一字。过了片刻，宫女送来菜肴摆在桌面。太子一看菜肴心中不禁暗吃一惊，清汤一个，小菜四碟。“皇儿与朕一同进餐。”道君皇帝上座，端碗扒饭，提筷夹菜，吃得津津有味。

　　太子虽手捧玉碗，眼珠看着那几碟小菜，檀木筷却是下不来。道君皇帝看在眼里，心里暗笑，猛扒几口饭，喝上几口汤，碗筷往桌面一放，叫道：“撤宴。”左公公忙使人撤下。“太子可吃好了？”道君皇帝问。这下可苦了太子，太子饭未吃上一口，只得“嗯”了一声。

　　“皇儿每日山珍海味，怕是吃不惯父皇的粗茶淡饭，”道君皇帝悠悠然道，“千金难买少年穷，朕的宝贝孩儿将来恐难成大器啊。”“父皇，儿臣错了！”太子满面通红。“皇儿何错有之？太子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一生享用不尽，只是此江山本不属我赵氏一人所有，他日长江后浪推前浪，太子恐怕连父皇的粗茶淡饭也吃不上。”道君皇帝微微笑道。

　　太子大惊，跪倒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皇儿平身，你皇娘处自有好吃之物，见见皇娘去吧。”道君皇帝挥了挥手。太子起身，退出御书房。

　　望着远去的太子，道君皇帝脸上挂了几丝愁容。“皇上，铁鞭王呼延灼求见。”左公公轻声说道。“传！”道君皇帝转身坐回龙椅。呼延灼进，左公公躬身退出。

　　“微臣叩见皇上。”呼延灼下跪行礼。“卿家此去南蛮之地数月，一路幸劳。只是此事不得与他人说起。”道君皇帝离开案台扶起呼延灼。“随行亲兵皆已尽忠皇上，唯有微臣单人匹马返回汴京城。今日，微臣特来请旨。”呼延灼再次下跪。

　　“卿家乃我大宋赵氏栋梁，大宋江山有待卿家等忠良护佑。他日朕去矣，太子登基还有赖卿家鼎力相助。”道君皇帝再次扶起呼延灼。“微臣肝脑涂地，誓保大宋江山！”呼延灼立下重誓。“有你等重臣辅助，朕睡得稳，吃得香。”道君皇帝心花怒放，轻轻拍了两下呼延灼肩膀。

　　夜深乌啼，残月寒光，汴京城内寂静无声。咚、咚、咚，一个黑衣人敲开了铁鞭王呼延灼的府门。王府家丁把黑衣人请进内堂，呼延灼匆忙来见，拱手行礼道：“左公公……”黑衣人轻轻摆了摆手，道：“此有二十担金银，王爷且分将下去，以示皇恩浩荡。”呼延灼下跪拜谢，黑衣人转身离去。

　　翌日，众亲兵家眷各得重金。入夜，呼延灼焚香酌酒，大醉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