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闷热粘稠的空气像凝固一般。
‘啪’地一声响,随着皮鞭划破肌肤的声音,一阵剧痛.让纪筱晴拴着铁镣的腿一软跌倒地上。
“臭丫头,嫌苦头没吃够是吧?再敢逃,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接着,她头皮一痛,被人扯住她的头发拖到木台上,随即一块浸了水的臭抹布在她脸上胡乱一抹。
白皙精致的脸蛋儿,顿时引得台下一阵骚乱。
“这个女奴我出十两!”
“十二两!”
“十五两!”
纪筱晴冷眼看着台下争相叫嚣的人群,干裂的唇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她若不是饿得两眼生花,连站立都困难,又岂会被这些人当成畜生一样拍卖?
那天她急着逃命,慌不择路坠入河道,被人贩子捉住,也失去了自由。
一般上等的壮奴,也不过十两银子,但显然人贩不满足,他对台下使了个眼色,便立刻有人道:
“二十两!老子不信还有人比这高!”
“三十两!”猥琐的目光紧粘着她,势在必得。
人贩暗喜,却佯装为难:
“爷,就冲这小丫头的美貌,卖去青|楼做头牌都使得。我老实人爽快,您若诚心,五十两把人带走!”
“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面对男子的怒怼,人贩笑着一指着台上其它女奴。
“十五两,这几个随便挑,做奴或送人都随您高兴!”
被明码标价的贩卖,纪筱晴并没有因别人的争抢而沾沾自喜。目光掠向与她同病相怜的女子,见她们满怀忐忑,却极力讨好别人的笑脸,她一腔的悲戚与恨意。
“这些个丑八怪,白送爷都不要!”男子一脸嫌弃。
人贩见状,忙上前拔掉她口中的布团,低声威胁道:
“老子救你一命,你是时候报答了。快,求求他。”
注视着令人憎恶的面孔,她冷冷的啐了一口唾沫。人贩发火,抹掉脸上的口水,就要去扯她衣服,她张口死死咬住人贩的手腕。
人贩哀嚎,一个重拳打向她的头,嗡嗡作响的耳朵听他骂骂咧咧道:
“贱婊|子,别以为老子不舍得杀你!惹急我,就要你死!!”
人贩一通拳打脚踢,她浑身疼到痉挛,嘴却始终未松。她发狠的,用尽平生的力气撕咬着,直到人贩的手臂,被她连皮带肉生生扯掉一块。
“我要杀了你!!”
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人贩怒极攻心,红着眼,没命的举鞭向她抽来。
鞭子凌空划过,她在剧烈的痛楚中摇摇欲坠,却倔强的将背脊挺得笔直,吐掉口中的血肉,她的唇边勾起一丝森然的笑。
“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今后会向你们一个个讨回来!”
如今爹娘被杀,弟弟生死不明,若要她沦为男人的玩物,她宁肯去死!
纪筱晴目光阴沉含恨,直勾勾的盯着人贩,宛若地狱讨债的恶鬼。让人贩心底发毛,手上的鞭子一抖,险些没握住。
正值此时,几人匆忙上前拉住人贩。
“大哥,再打人就要死了!”
“是啊大哥,没必要跟钱过不去,趁她还有一口气,赶紧将她卖了吧。”
因为刚才的一幕,看得台下人心惊肉跳,先前争抢纪筱晴的人,此刻也噤若寒蝉。
人贩耐着性子,由三十两一路自降到十两,见依旧未有人吭声,刚要一脚踹向她的心口泄愤,人群后方的马车中,却响起一道男声。
“五两!不能再添一丝伤。”
清冽的声音,犹如水面的浮冰撞击,透着一丝逼人的寒气。
“那是青衣阁的马车!”
有眼尖的人即刻认出马车上的标识,顿时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剧说那青衣阁虽来郾城不过一年,财力却相当雄厚。不仅经营着大周最有名的歌舞坊,旗下还有丝绸、玉石等生意。与朝中大员的关系匪浅,许多商贾、名仕都等着巴结呢。”
“而青舞坊的姑娘们技艺绝伦,名冠天下,不论皇亲贵胄、豪绅名流,皆是那青舞坊的座上宾,寻常人很难进去一观。”
“还有啊,相传那青衣阁阁主鲜少外出,是因为身患腿疾,也不知是真是假?”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人贩神情不甘的收回脚。他本指着这丫头卖个好价钱,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青衣阁的面子,除非不要命,他又怎敢不给?人贩咒骂一句。
“算你命大!不过也不会长了。”
他走南闯北,干的是些见不得光的营生,听到的小道消息也比寻常人多。眼中噙着一丝恶毒,对她低笑道:
“听闻那人年过半百,却乌发红颜,皆因练得一身邪功。但凡进青衣阁的少年少女,非死即伤,再不就是凭空消失。就在昨天,青舞坊才刚死了一个舞姬。”
纪筱晴撑起沉重的眼帘,向马车望去,正巧对上一双幽暗深邃的冰眸,俊美无俦的容颜仿佛不带一丝温度。
随之,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晴儿···”
模糊之中,听到有人叫她,语气温柔慈爱,让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母亲的怀中,而父亲也好端端的站在眼前,她喜极而涕,满腹委屈。
“娘!真的是你?!”
“我以为你们死了!太好了···”
她话未说完,却见母亲神情焦急的截断,紧抓住她的肩膀道。
“晴儿,你听娘说。”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快回去!冲着那处亮光跑,不要回头!”
扫向黑漆漆的四周,她方察觉不对。拼命的抓住母亲的胳膊,苦苦哀求。
“娘,我不走!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娘,我太累了,他们欺负我··”
“不行!你必须离开!娘要你好好的活着!!”
母亲含泪掰开她的手指,对着亮光的方向将她猛力一推,殷殷叮嘱道:
“晴儿你记住,即便你贱如草芥,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亲眼看着爹娘亲被长剑刺穿,纪筱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
当她再次醒来,耳边听着车轮滚动的声音,鼻端闻着幽幽的龙诞香,她难过的不敢睁开眼睛。
身体感觉像被碾碎一般,仿佛每一下呼吸,都痛到让人痉挛。但是这种痛,却不及她心痛的千分之一。
那是源自于心底的绝望,锥心蚀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