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灵修之秘

　　清晨，草木上犹自挂着露珠，淡云，清风，微凉。

　　这是密林间的一处空地，不知何时，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盘坐在了这里，两人都是闭着双目，手中结着同样的印法，印法翻转变换间，空气中似乎有着一丝丝光芒飞出，如同一只只飞舞的光蝴蝶，落在他们皮肤之上，随后缓缓融入。

　　只是那少女似乎手中印法有些笨拙，偶尔睁开一只大眼睛，偷偷看向身旁少年的动作，悄悄矫正着自己……

　　这两人自然就是寒霄和虞月，虞月此时身着黑色衣裙，显然是寒霄所赠。

　　寒霄睁开双眼，看着还在摆弄着印法修炼的少女，她依旧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而非一心复仇的修炼机器，寒霄也是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有些事印刻在心里比显露在外要好得多。

　　仿佛感受到了寒霄的目光，虞月也张开双眼，拍了拍含苞待放的胸脯，笑道：“我练的怎么样？”

　　“一个时辰成功炼化第一缕灵力，很不错。”寒霄点头道。

　　“可我觉得，我还是打不过那些妖兽。”虞月握了握自己的小手，感受了一下体内传来的力量，犹豫了一下说道。

　　寒霄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无语地道：“若是修炼一个时辰就能打败那些妖兽，恐怕妖兽早就被人灭绝了……”

　　“那我还要修炼多久？”虞月双手捧着下巴问。

　　寒霄说：“修炼一道，开尘为先，修炼路上第一个境界便是开尘期，唯有将身体中的尘垢除尽，方能修炼灵力，你这五年虽然在这荒郊野外吃尽了苦头，但却因祸得福，屡食灵果，如今已然踏出了开尘期。”

　　“开尘期之后呢，快说呀。”虞月催促道，全然忘了自己最开始疑惑的问题。

　　“开尘之后便是化灵境，共分四重，需用灵力依次冲破气海、石门、关元、中极四穴，如此方能开辟丹田，将灵力封存其中。你如今就是刚刚晋入这一境界。”

　　“我也是。”寒霄又补充道。

　　“什么！？”虞月惊讶得站了起来，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你怎么可能与我一样？”

　　五年前是寒霄带着她冲出了冥潮，而且直接冲出了荒陵境，加上刚刚炼化了一缕灵力之后，越发觉得昨夜围绕寒霄的那股灵力堪称浩瀚无尽。

　　要说寒霄与她一个境界，她是打死都不信的！

　　寒霄看到她夸张的反应，也是不由一笑：“是我练的功法的缘由，我这门功法，每精进一重就要从头练起，我已经习惯了，这是最后一重了。”

　　“原来是这样。”虞月顿时释然。

　　不知虞月又想到了什么，大眼睛里有些担忧之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也让我练这个什么功法吧？”

　　虽说虞月觉得修炼是件很好玩的事情，但她喜欢新鲜，并不想反反复复地从零开始……

　　寒霄一愣，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不会，这功法太消耗时间。”

　　“那…...”虞月忽然笑得有些谄媚的味道，问寒霄，“你准备教我什么呢？”

　　“我为什么要教你？”寒霄也起了想逗逗她的心思，瞟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道。

　　“因为寒霄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虞月委屈巴巴地道。

　　寒霄愣了愣，道：“朋友？”心中一笑，这说法有点意思，知道我身份的人好像从来不敢拿他当朋友，唯一的朋友就是你哥哥，如今他也......

　　“当年你冒险救我，如今我们又要一同去找冥潮，这不是朋友是什么？”虞月见寒霄沉默不语，巧笑嫣然道。

　　“是是，是朋友。”寒霄哑然失笑，随即问道，“你之前在荒陵境，有学过什么战斗之法么？”

　　“学过射箭。”虞月有些骄傲地道，“爷爷都说我箭射的准呢。”

　　“哦？”寒霄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木弓，伸手指着一个方向，“五十步外有一梧桐，八十步外有一松树，是这林中最高的两个，我要你一箭射中前面树上滴下的露水和后面树的一枚松果。”

　　寒霄把弓递到虞月面前，定定地看着她：“做得到么？”

　　虞月接过木弓，在手腕上娴熟一转，示威似的瞪了寒霄一眼：“瞧好吧！”

　　张弓搭箭，虞月眼皮微垂，漂亮的大眼睛在此刻化为了鹰隼之视，紧紧盯着那梧桐树梢，那景象在虞月眼中似乎放大了百倍般，只见在树梢之上明珠般的露珠来回流转着……

　　啵。

　　那露珠自树梢滑下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虞月立时放箭，箭矢闪电般飞出，精准无误地穿过了露珠中心，又连续穿过了两枚松果。

　　啪啪。

　　寒霄眼中有些惊讶，他素来眼光极高，却也不得不说，虞月在箭道上的天分不容小觑，当即拍手称赞：“好。”

　　“伸手。”寒霄手掌一翻，一本泛黄的古卷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郑重地道，“这是一篇功法，你今后好好参悟。”

　　“功法是什么？”

　　寒霄说道：“灵修浩荡，修炼之路，道阻且长......”

　　“等等！”虞月出声打断了寒霄的话，脸颊微微发烫，“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啊。”

　　“额......是我的疏忽。”寒霄呆了一下，又重新组织语言，说道，“修炼灵力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修习功法可以提升吸收灵力的速度，修炼灵术则是可以增加攻击手段。”

　　“修炼灵力就如同树木生长，功法是树干，灵术是枝叶，前者是底蕴，后者是手段，两者缺一不可。”怕她不懂，寒霄指了指周围的树木，耐心地解释道。

　　“道理我懂了，那你为什么不给我灵术？”

　　“这个......”寒霄摸了摸鼻子，脸上有些尴尬之色，“我这里没有适合化灵境修炼的攻击灵术，所以只问那个瞎婆婆借了几门来练练。”

　　瞎婆婆有灵术在身，这一点虞月也是知道的，也正是这个原因，断云寨那些人才对瞎婆婆和虞月想要赶尽杀绝。

　　“这个不重要。”寒霄又从怀中拿出一枚雪白的玉片，递给了虞月，说道，“这是觉醒之玉，可以将有些人的身体中隐藏着的不易察觉的灵力属性唤醒。”

　　“你把灵力注入其中即可。”

　　虞月小心翼翼接过玉片，入手微凉，放在手心竟有些舒服。

　　她控制着仅有的那一丝灵力缓缓进入玉片之中，白色玉片就如同雪花般融化开来，消失在了她的手心中，忽然她觉得身体有些轻，周围有些模糊不清，那感觉就如同身在梦中一般。

　　黑色的气息缭绕在周身，只见虞月安然盘坐，如同滴在清水中的墨滴，丝丝缕缕的黑色灵力自其身上飞出，欢快地在她周围舞动。

　　“等她醒来时多半已经突破化灵境了，甩了我好几条街啊......”

　　寒霄摇头苦笑了一下，又看了一会，见虞月并无异常，他才取出来了瞎婆婆那里得到的几门灵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安宁终究是短暂的。”

　　寒霄也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一丁点儿修为现身，原本的灵术没有一个是眼下的这点修为就能施展出来的。

　　“追风拳......青雷指......化云掌......”

　　修长的手指小心地翻开那有些泛黄和缺损的书页，看了几眼后，寒霄顿时哑然失笑，这种灵术与他自己的灵术相比简直简单得像一张白纸。

　　只翻了一遍，寒霄就将它们收了起来，站在一片空地上将这些招式一一施展了出来，疾如风，势如雷，飘忽如云，想必连这些灵术的创造者都没有寒霄施展得这样完美。

　　“威力有些弱啊......”寒霄停了下来，站在原地，面带思索之色，闭上了双眼。体内仅有的几缕灵力在寒霄意念的控制之下，沿着某种轨迹交织运转，只见他的手上缓缓蒙上了一层淡蓝色光泽，衣衫无风自动，凌厉之气自他身上散发开来，惊飞了安栖于树上的群鸟。

　　持续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那凌厉的气势才平息下来，寒霄张开双眼，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自言自语道：“只等一个有缘人来试试威力了。”

　　时近晌午，虞月一蹦一跳地回到了古庙，寒霄则是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刚刚走进古庙，虞月便一声惊呼，只见她急匆匆地跑出来，手忙脚乱地地道：“寒霄，不好了不好了......瞎婆婆和那两个坏人都不见了，肯定是他们的坏人同伙把他们救走了，还抓走了瞎婆婆！”

　　“哦？”寒霄对此事没有感到太多意外，留下魏庸二人的性命本就是为了引蛇出洞，从他现身救下虞月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卷入了断云寨的恩怨之中。

　　因此，被人寻仇也只是早晚的事。

　　虞月见寒霄不说话，以为他在思考对策，也不敢出声打扰。其实，寒霄只是想到了昨夜与那瞎眼老妪的一番交谈。

　　昨日深夜，一道月光从庙顶的缺口如流水般照进古庙，虞月已经睡下，只有她细细的呼吸声和篝火的轻微爆碎声回响在古庙中。

　　“我在后山等你。”寒霄起身向庙外走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等到庙门口的时候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无人应答，不管是庙中还是庙外都看不到其他人的踪影。

　　寒霄来到后山，随意地坐在了地上，圆月高悬于头顶，月华加身，仿佛披上了一道月光织就的衣衫。

　　一片枯叶被寒霄捏在手中，在空气中随意挥舞着。在某一刻，他的手停了下来，淡淡道：“你来了。”

　　不知何时寒霄身后站着一道犹如幽灵般的人影，月光照亮了她的脸，竟然就是虞月口中的“瞎婆婆”。

　　“不知有何指教？”瞎婆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

　　“韩家已死之人，何事不能释怀？”寒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将“已死之人”四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

　　瞎婆婆听到这几个字，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面色阴晴不定，道：“你都知道什么？难道你也跟他们是一伙的？！”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借尸还魂之人，看着模样，应该已经死去数十年了吧？至于我，若是跟他们一伙的，我又何必将他们收拾得那样惨？”

　　瞎婆婆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紧张神色也减弱了几分。

　　“不过，我也想借你们韩家的灵术来瞧瞧......”

　　寒霄话还没说完，就被瞎婆婆冷声打断：“办不到！”

　　“先别急着拒绝。”寒霄对于她这回答并不意外，那些灵术是她守护了几十年的东西，对她而言恐怕是最重要的东西。

　　“我可以应你一件事。”寒霄目光紧紧盯着她，缓缓说道，“你将灵术借给我，将来我寻到你们韩家之人后，将其物归原主，如何？”

　　瞎婆婆听到他这句话猛然睁开眼睛，那双眼睛的位置没有如平常人那般黑白分明的眼珠，而是两个黑漆漆的空洞，就这样盯着寒霄，一字一句地道：“我韩家之人都已经死绝，你到哪里去寻？黄泉？”

　　“金蝉脱壳。”寒霄面不改色地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们韩家必定有人在世，否则你又何必留下灵术？直接毁去的话，没有任何仇人能将其得到。”

　　“你，你......你怎么会知道？”瞎婆婆心中此刻掀起了惊涛骇浪，着实被寒霄惊得不轻。

　　瞎婆婆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道：“你说的一点不错。当年韩家一众高手被杀，我们家主便知道了家中有其余三家的内奸，同时也为了保住韩家的香火，才想出了这样一个主意，防火引燃了大量的火油.......除了那些有潜力的年轻人之外，其余所有人包括家主在内，都死在了火海中。”

　　“至于我......”瞎婆婆自嘲般笑了一声，“我本名叫韩菁，当时在韩家负责教导那些小家伙们的灵术，家主将灵术交到了我手中，对我千叮万嘱，更是用性命为我断后，不料逃出后一时不慎，死在了那个地方。”

　　她状若疯癫地道：“我临死的时候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但终归是死了，后来不知怎么，就像做梦般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自己，原来我竟化作了传说中的魂灵之体。”

　　“当时只觉得苍天有眼，给了我赎罪和报仇的机会，我借尸还魂之后，又来到了自己身体所在之处，取回了灵术。可好巧不巧的是，那三个仇家也有人刚好在此搜查我的踪迹......于是我就被他们追杀，直到现在。”

　　“到底不是你自己的身体，灵魂受到身体的排斥，这些年你必然是饱受折磨。”寒霄徐徐说道，“灵魂与身体无法相容，因此你体内没有丝毫灵力，即使苟活，又怎么报仇？如果将灵术交给我，今后离开此地能见到你家族中人，自会将灵术物归原主。”

　　韩菁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接着说道：“这些年来，他们三家实力不断壮大，只靠我一人报仇只怕是不可能了......只盼能在魂飞魄散之前将灵术交到当年逃出去的人手中。”

　　“看得出来，你不是贪图我灵术之人。”韩菁神色中带了一丝希望，有些瘆人的眼睛看向了寒霄，说道，“天地之大，人海茫茫，你真的愿意帮我把灵术交回到家族之中？”

　　“找人对我来说不是难事，我答应了。”寒霄先是点头答应，而后略微思忖了一下，说道，“但我这次却是有事要办，等我办完事再去寻找。”

　　“我发誓，一定为你找到，只要他们还活着。”

　　“如此......”听到寒霄的回答后，韩菁顿时身躯颤动缓缓跪下，“韩菁在此代韩家一百三十二人在天之灵谢过！”

　　“起身吧。”

　　寒霄转过身离去，好似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说道：“我留了那三人的性命，明日他们家族必来搭救，有些答案只能从他们口中得到......”

　　“我知道该怎么做。”韩菁心领神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