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师父

　　当第一眼见到这个传闻中的少年时，碧染非常惊叹，世界上竟然可以有这样如谪仙般的人存在。明明是生长在皇宫这样的地方，他却仿佛纤尘不染，周围但凡走过的地方都可以看到片片奇异的白色绒花盛开，如同玄武堂的幻术一般。

　　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同样出色的男子，其中一个她认得，几年前曾经交过手，名为沈澜歌，乃翰林院大夫之子……这个男子应该已经年过27、8，或者过了30，却一直未娶，倒也急坏了他父亲。另一个男子容貌同沈澜歌神似，便是他的弟弟——沈孟之，约莫20出头的模样，言行举止都甚为优雅，应该是相当不错的人，却也没有娶妻。翰林院大夫的孩子……均是这样有趣。

　　碧染很惊讶这个太子竟然会一直寻找顾清然，记得堂主将她掳去的时候太子大约也就5岁左右，还是一个孩子。过了11年了，他竟然还一直寻找着……如若说当初5岁的孩子只是因为丢了玩伴而觉得苦闷所以焦急的寻倒也可以说说……可是过了整整11年，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纪尚幼的孩童呵，却还可以继续寻找着顾清然……

　　他和她之间的关系，还真是难以理解呢，莫不是……这个孩子真心喜欢顾清然？在5岁以前就喜欢了？

　　如若是这样的话，顾清然还是回到皇宫里比较好，毕竟那里才是一个真正安详的港湾，皇帝疼她，太子疼她，没有人敢对她如何。况且她也学了这样多的东西，自保是一定没问题的了……

　　现在太子沐华阳已经寻到了冥殿山脚下最近的一个镇上，那么接下来一定会寻找到冥殿山上来的。她知道……这个年仅16岁的太子不简单，无论是沉稳的模样还是表现出来的睿智，他都在普通人之上。到时候冥殿山和朝廷斗争起来，死伤绝对不少！

　　为了冥殿山，更为了顾清然，她必须将她带回皇宫去。

　　当初却是这样打算的，可是碧染最后还是失策了，她没有料到白虎堂堂主凤枭竟然会出手袭击她，害的她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将撒了**的糖葫芦给顾清然吃。更有甚至，不知发生何事的顾清然为了救她被狠狠砍了一剑……那些鲜红鲜血流淌下来之后，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会为了她挡一剑！

　　只有12岁的她竟然会为了救她而接下如此凶狠的一剑！即使是让自己现在救死了，也心甘啊！

　　在凤枭下意识的再次攻击下，碧染使了最后一击将夺命棋子射出袖口，那是曾经她的至亲唯一留给她的遗物……为了救顾清然，她已经愿意付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了。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顾清然得了救，可是还没有醒过来。堂主知道了她的目的，一直忍着强大的杀气没有直接对她动手。那么……她现在也没有资格继续留在朱雀堂，留在冥殿山了。

　　当门敞开的时候她竟然看见了捂着肩膀伫立于门口的顾清然！

　　她脸上的血色全无，周围照看她的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有单薄的内衫还紧紧贴着她的小身体，伤口的血依旧隐隐约约的映出来。

　　“师父，你要走了吗？”顾清然淡淡的开了口，她身上没有半点力气，连站立都很难：“是因为堂主跟你说了什么，所以你要走了……是吗？”

　　碧染垂下了头：“师父对不起你。”

　　“师父，你们待我如何，我心里都知晓，无论堂主怎样认为，我都会站在师父这一边。或许我的确还小，但是我们相处的时间这样久，我又怎么会不了解你们呢。”像小大人似的念出这样一段话，碧染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的眼圈泛着红，抬起头看到周围躲在远处偷看的其他姐妹，她们也很担心她，看到堂主锦寒这样怒气冲冲的走过来，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所以非常的担心。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罢了，却没有料到被顾清然这样带着伤的小娃娃几句说红了眼圈。

　　“清然，我想送你回皇宫……或许你自己已经不记得了，其实……你是堂主从皇宫里带来的孩子，我们国家的皇上和太子，所有人都疼你至极。”叹了一口气，碧染缓缓坐在了台阶上：“这里有太多的杀戳和血腥，清然，其实你是不适合这里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生活在这里的人……是多么悲哀。”

　　“清然知道，在这里有杀戳和血腥。师父们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重重的血味，你们在见我之前总会去天池那边净身，用天池的熏香花清洗身上的味道……味道虽然可以除去，但是你们的忧伤我全看在眼里。没有人天生是愿意做杀手的，也没有人天生就喜欢杀人。师父……你们想说的我都明白，你们想表达的我都了解……可是师父，清然也不是一个毫无情感的人，我在这里同你们生活了这样久，如果现在让我离开的话，清然一定会舍不得你们的啊。”虽然外表只有12岁，可是真正的顾清然内心早已经超过了一般的人，她了解这种感觉，离别和死亡，痛苦和悲伤。

　　碧染和其他躲在边上的女人们全部呆呆的看着站立在那里的顾清然。

　　白色的单衫让她看上去更加消瘦，肩头红色的血渍仿佛如池面盛开的睡莲一样娇美，脸上的坚定和倔强将这个小小的身躯支撑起来，即便是有天大的困难压下来，她也不会倒下。

　　“清然……”缓缓的伸开手臂将这个小小的人儿抱进怀里，碧染不知道现在还能再说什么。难怪有那么多人都会疼她，这样的孩子……有谁会不疼呢。

　　碧染的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冥殿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顾清然躺在朱雀堂里修养身体，其他人则继续做着他们应该做的事情。杀人、收钱、再杀人。锦寒对碧染的态度明显差了很多，每次派遣给她的任务总是最难的，或者是最辛苦的，碧染也默默不语的接受，将这些任务都悄无声息的做完。

　　当顾清然肩膀上的伤口完全愈合时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虽然印记还留在那里，想要完全恢复的话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至少跑跑跳跳彻底没问题了。

　　既然顾清然康复了，锦寒就要履行他的诺言把顾清然带到冥殿山山顶的大殿中给各位堂主瞧一瞧，自然的，冥殿山的主人冥止行也会看到她。

　　在锦寒的眼中，这就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各大堂主之所以能够登上这个位置除了本身的能力以外就是看他完成的任务一次。每一次任务都分级别高低，但是无论多少高多少低，杀人时每一项任务中必须做的事情……所以这些堂主的手里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个人。善也好恶也罢，只要是任务……他们就会毫不犹豫，他们就会冷血无情。

　　顾清然很懂事，这从很早开始他就知道了。

　　她不如其他孩子一般吵闹，虽然有的时候也会做出很孩子气的事情，但是她从来都没有超过界线，因为这样的她存在，所以朱雀堂才会显得有些生机起来。她是一块玉，污池里永远干净的玉。

　　这一次要将她带去给几个魔鬼们看，他还真的很不放心。可是自己答应下来的话必须做到，更何况还是对着主人的面答应的，总不可能反悔吧。

　　这样想着他很为难的站在顾清然专门上课的书房前看着她。她一直在很安静的学写字（没办法，毛笔字她不会，总得学吧），虽然早就注意到门边的锦寒，但是她就是没有打招呼，只是顾自己写。

　　过了好久锦寒都快要站成门柱的时候顾清然终于缓缓停下了手里的笔：“堂主有什么事情。”年纪稍微大了一点起来之后当着他的面自然不会直接喊色狼了。

　　“主人要见你。”他抿了抿嘴终于说了出来，如果不是顾清然问，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现在吗？”倒是没有料到在这里呆了11年这么久之后这个山头的主人突然得会要见她……这可真是莫名其妙，以前不见现在见？呆了11年才知道她的存在吗？因为被白虎堂堂主砍了的关系？还是说因为被他砍了居然还没有死能够活下来才觉得很奇迹。

　　“恩，这个月的这一天是主人归来之日，其他时候都见不着他的。”锦寒回答着，他忽然觉得顾清然自从上次受了伤之后开始变得有些小大人起来了，连说话都这么拽。